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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在跟蓝子轩回府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件事,当我看见出来恭迎他的人时,顿时诧异自己居然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件事!那身着宝蓝色异族服装,微笑如春雨润物般的女子欠身唤蓝子轩“殿下”的瞬间,我终于想到,像蓝子轩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没有妻室!

我心里顿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有点类似被欺骗了,但是又并不是被欺骗后的气愤,只是有一点慌有一点闷。蓝子轩微微冲那姑娘点点头,马上转头来看我。我躲避开他的眼神,装得若无其事地回了那女子对我礼貌的行礼。凭良心说,我挺喜欢这个女子,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出一种自然的单纯,长得也很有灵气,她的微笑有一种让别人无法拒绝的亲切魔力。蓝子轩一直盯着我,好像要看穿我似的。我笑着说:“还不快给我们介绍一下。”

蓝子轩看着那姑娘说:“她是我府中的歌姬,叫阿初。”

我明显看出蓝子轩介绍她只是歌姬的时候,阿初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是她还是马上微笑着半蹲又给我行了一个异族见面礼。

蓝子轩向阿初介绍我时说:“她叫杜雅拉,是汉族人。”

听见“杜雅拉”这个名字阿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马上高兴地说:“殿下终于找到心爱的女子了。”

本来我就对蓝子轩不经过我同意给我乱报名字很有意见,见阿初的反应,我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叫这个。”

蓝子轩皱着眉口气不善地说:“那你准备叫什么?”

心里本来就对他不爽着的我口气更不善地回道:“我就叫思兴了。”

蓝子轩见我还是报了他的名,倒也立刻不再生气,对阿初解释道:“思兴是她的汉名。”

阿初不懂我跟蓝子轩到底在暗中制什么气,亲切地拉着我说:“我好像从未去过紫兴国,在西域对汉人的礼仪也不很熟悉。在太子府,殿下除了要我们讲究一些基本的称呼礼貌外,倒也不再做刻意要求。所以如果在礼数上有不周的地方,你一定要宽恕我。”

我看阿初说汉语用词很生疏,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一点不觉得不妥,倒是随意里透露着可爱。我笑着答她:“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这样自然随意就很好。”

阿初在府内很细心地准备好了晚膳,菜肴非常丰盛。进蓝缤国这两个礼拜来,一路靠零食养活的我,总算好好地在太子府吃了一顿正餐。蓝子轩的府邸虽然从外面看起来是汉式的,但是屋里的很多设置和细节还是透露着浓浓的异族气息。比如在饭厅吃饭,就完全是席地而坐,菜肴也直接放在饭厅中间的地毯上。碗极大,筷子也极长。蓝子轩见我用这种长筷子很不习惯,偶尔会帮我夹菜。每每这个时候,阿初就总是羡慕又羞涩地看看蓝子轩又看看我。但心里别扭被阿初看得也别扭的我,每次都当做没看见蓝子轩的动作,甚至把他给我夹的菜留在碗里动都不动。

吃完晚饭,阿初带我回房间。我的房间布置得属于混合类型,房间里的软卧桌凳都很汉化,但是床却绝对是异族风格。很大很低,坐上去软软的,好似整个床里塞满了丝绒。枕头也不是紫兴国惯用的木枕或玉枕等硬枕,也是丝绒填充的软枕。躺在床上有一种睡在云里的感觉。我实在太喜欢这张床,沐浴完毕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好好在这张床上享受一下。

我刚闭上眼,蓝子轩居然毫不避讳地推门进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听见响动的我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只是睁开眼睛从下往上看着蓝子轩,他换了套简单的黑色束身异族服装,袖子和领口嵌着精致的金丝边。头发用发带懒散地束在脑后,沐浴之后洗掉风尘更显他五官的细致。好看,我一边看一边想。

蓝子轩也打量了我一圈,站着说:“要是一般女子穿着睡衣见客应该都会不好意思吧?”

我挪挪视线看了下自己的装束,虽然是睡衣但是绝对规规矩矩完全没有暴露。就转移视线重新看着他说:“要是一般男子有急事需要深夜造访女子的闺房,也应该会先敲门的吧?”

蓝子轩笑了笑,教育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待客之道,就算是不速之客,都到了你床边也应该起身接待一下。”

我想想也是,正欲起身,蓝子轩却推着我的肩膀把我重新压回床上,自己还躺在大床的另一边说:“还好我心宽,既然你不肯起来,那我就随你躺下吧!”

我还是翻身坐起来,看着双手枕在脑后已经厚颜无耻彻底躺下的蓝子轩,实在忍不住抓着枕头就对他脸上招呼,凶残地说:“你赶紧给我起来!小心我一枕头捂死你。”

蓝子轩挡开我的“凶器”,连连笑了几声也随我坐起来,莫名其妙地给我来了一句:“阿初是父王钦点给我的侍寝。”

“噢”一声后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我错开蓝子轩又躺下,把枕头重新枕在自己脑袋下面,还补上一句“我已经猜出七分了。”

蓝子轩也不理会我,自顾自地说:“阿初是两年前父王去草原打猎的时候被带回来的。父王发现她的时候,她好像受了野兽攻击,全身是伤。带回霸林布其之后,命倒是救了回来了可惜完全失忆了。父王见她弱小可怜,就把她安置在了太子府。”

我静静地听着,蓝子轩讲完我也没出声。他就一手撑着脑袋侧躺到我身边神神秘秘地说:“你开始看见阿初在我府上的时候,是不是心里特别不好受?”

我马上反应,扬手又是一枕头对着蓝子轩的脸拍去,没好气地说:“就算心里有点奇怪也不是不好受。”

蓝子轩这下干脆彻底抢走了我的“凶器”随便往地上一丢,长舒一口气,在床上距离我一臂的地方躺着悠悠地说:“我没碰过阿初。”

我和蓝子轩就这么一人占着一边床静静地躺着。过了好一会儿,我好奇地问道:“你虽然没碰过阿初,你应该还是碰过其他女人的吧?”

对这个问题,蓝子轩没有回答,死一样的沉静。我心里确定道:装睡,绝对在装睡!

蓝子轩回了蓝缤国却并不着急去拜见他的父王母后,这太子叫他当得的确自由清闲。虽然没见他干什么正事,但是新鲜玩意是从来没有断过。天还刚蒙蒙亮,蓝子轩就开始拽我起床,看我一脸困意,说道:“我可是领你去看好东西,过期不候,你自己掂量。”

我半信半疑地睁开眼睛问:“要是我并不觉得多好怎么办?”

蓝子轩想了想反问:“要你真惊喜了,又怎么办?”

我被他激起好奇欲,说道:“谁输了谁就许谁一件小事!”

“一言为定。”

我做好无论看见什么奇珍异宝都绝对不能漏出丝毫惊奇之色的准备,但看见蓝子轩从马厩把“臭屁驹”牵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洋溢了一脸惊讶。我扑上去仔细检查确认的确是我的那匹倔强“臭屁驹”之后惊喜之外还隐隐地问:“它应该一直在藏灵阁吧?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有一匹‘臭屁驹’的?”

蓝子轩说:“你输了,我要你许我的小事就是什么都别问。”

蓝子轩催我换了一身精干的男装,一人一匹马说带我去个地方。刚出太子府就看见姚武在门口候着,蓝子轩翻身上马吩咐道:“去塞外军营!”我还没来得及为要去军营而惊讶,蓝子轩居然在我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臭屁驹”马上冲了出去……

我第一次到军营这种充满阳刚之气的地方来。姚武见我有些局促,给我介绍说塞外军营是蓝子轩所带军队练兵的地方,一般没有外仗要打的时候军队就驻扎在这里。

营地入口插着的桅杆上飘着代表蓝子轩军队的太阳图腾旗,几排错落有致的军用大帐篷后面是一片空旷的练兵场。因为最近都没有外仗,所以平时士兵们的训练强度并不大,练兵场空置着也是正常的。没有外仗的时候,军营里实行轮流守营制度,轮到哪一队的人马守营,其他队的人马就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等到自己守营的时候再回来。

我听着姚武说,实在不明白蓝子轩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蓝子轩骑着马接过一个士兵递给他的球棍,迎着阳光笑容灿烂地说:“带你来打马球!”

有人吆喝马球开场准备之后,军帐里的士兵们几乎是欢呼着涌出来的。留守的士兵并不多,但是少说也有几百号人,瞬间就围住了练兵场。蓝子轩点选的两队人马都是一些副将或队长,一看居然好多我都见过,都曾经被蓝子轩派到麻寿山帮他传话。他们也记得我,开场之前客气地笑着跟我打招呼。

因为全然不晓得马球的规矩,蓝子轩让姚武给我讲解一场,自己就跃跃欲试地上马开战去了。从蓝子轩翻身上马那一刹起,我就实在忍不住不看他。他手上的棍仿若本来就生在他身上一般,飞扬转身勒马俯冲,各个动作都潇洒如风的自由。他神情闲逸,随意游戏,不过弹指挥袖间就已经定下输赢乾坤。早晨初升的朝阳,映照着他满脸的笑容,再大声的呐喊助威似乎都不足以衬托他利落至极的身姿。蓝子轩身上那股强大的活力如花般在马场上被绽放得美妙绝伦……

站在我一旁的姚武大概见我并未仔细听他讲,索性陪着我观看起比赛来,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感叹:“太子殿下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男子啊!”

听他这一叹,心中慌乱的我连忙逼着自己垂下眼光直直地看着地上。以大比分完胜第一局的蓝子轩已经驾马站到我面前俯看我说:“崇拜我么?”习惯性的坏笑又回到了他的嘴角。

我懒得理他,直接说:“我第一次打马球,赢一个球就算我赢。”说完拿着姚武递来的球棍就翻身坐上“臭屁驹”。

蓝子轩大方地点头说:“好!让姚武跟你一边!”

真正坐上马背我才知道什么叫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无论是接球还是带球前进不但要控制好球棍还得提防自己不从马上翻下来。蓝子轩明显给我放了很多水,抢球的时候总是特别注意不会碰撞我的马身,连扫棍拦球的时候都因为怕棍子会绊我的马腿总是没有拦到球就收棍。他们那队的队员更是干脆就不防守我,只跟姚武他们死磕。

但就是这样我还是没能成功进攻一次,结果还险些被“臭屁驹”从背上甩出去。蓝子轩干脆终止比赛说:“你都没练习过,我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我紧贴着“臭屁驹”坐着生怕真的被摔下去,想了想就跟蓝子轩约定下来,一个月之内我勤练马球之后我们再堂堂正正地比一场。

这几天下来蓝子轩似乎开始忙起正事,很少见人影。而我全身心投入到练马球之中,也没空操心他在忙什么。蓝子轩把姚武给我留下当教练,阿初偶尔无聊也会当当我的陪练。平时我看阿初一副我见犹怜的温柔模样,但换上劲装却顿时英姿飒爽,骑上马后动作也很娴熟,让我感叹不已。阿初听我止不住夸她,连连笑说:“在西域,女子从小都要练马术,因为西域各族的祖先在没有找到适合的领土定居之前都是过游牧生活。”

我想起蓝子轩说阿初失忆的事,禁不住问道:“阿初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能确定自己就是西域人呢?”

阿初脸色红扑扑,眼睛亮闪闪地说:“殿下向思兴提起了阿初吗?”

我很能理解阿初因为蓝子轩提及自己而兴奋的心理,赶紧迎合她说:“嗯,他跟我说起你呢。”

得到肯定回答的阿初高兴而腼腆地笑了笑说:“我虽然失忆了,但是生活的习性都还保留着。太子殿下说从我的吃穿习惯看,应该是西域人。”

我点点头,征求她意见似地说:“阿初想恢复记忆吗?虽然我也不一定有十足把握,但我医术不算很差,如果你想可以帮你看看。”

阿初听说我能帮她恢复记忆,看着我的眼睛明显闪过很多激动,但又慢慢忧虑起来很小声地说:“如果阿初恢复记忆,太子殿下会把阿初送回家的。”

我一听忙说:“我的医术也没有多好,还是不要给你看了。万一把你看出什么差池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一直在马下帮我牵马训练的姚武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姚武陪我训练马球的这几日里,向来寡言的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实在太胡闹了”。

而且这句话必定准时出现在我从“臭屁驹”上摔下来之后又爬上去的间隙中。好胜心本来就很强的我,实在觉得那天跟蓝子轩草率的比试太丢脸,所以只有一个月时间的我一定要赢回面子来。为了这一口气,每次跑马抢球我都几乎是从马上抢翻下来就急急地爬上去,抢翻下来就爬上去,抢翻下来再爬上去……第一天陪着我练习的阿初和侍卫们看我摔一次站起来还口口赞许,摔第五次就开始面露难色,摔第十次就欲出言劝说,摔第十五次就无论如何不肯再上前抢我的球了。我说破嘴皮他们也不肯再陪我练习,实在没有办法的我直接找来蓝子轩,蓝子轩抡起我的袖子看到我一胳膊的淤青没好气地说:“我看不陪你练习是对的!”

我放下袖子不让他再看,同他歪理道:“不练我怎么赢你?你就是怕我变得太厉害自己输不起,安排给我陪练的也是你的亲信,所以他们也不肯陪我练习。”

蓝子轩被我激得冷言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再陪你练你自己不知道吗?”

心里虽然很对不起好心关心我的众人,但是知道不激蓝子轩就达不到目的的我硬着头皮犟嘴道:“我知道的就是你输不起!”

蓝子轩气得只留下如口谕的两个字“随你”就拂袖而去。

于是必须继续陪我练习的众人就继续惶恐地受着看马摔我表演的折磨。所以几日下来,不再行动阻止我的姚武就把这句“实在太胡闹了”当成了口头禅,总时不时拿出来叨念几次,试图让我哪天良心发现对自己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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