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只是一个名画家之作,要留给皇上的,怕招人口实才托我转交,说的严重了些是为了不想让画儿落到别人手中罢……”
卫子夫这遮掩的借口处处是漏洞,她不想把本就安分的秦芹卷进来。秦芹不是傻子,只是明白了卫子夫的意思后,也是装傻的点点头,没有再深问。
卫子夫没有当着秦芹的面摊开画轴,回到了昭阳殿后才打开来看。画的一个女子,样貌端庄,眉目清秀。定神看了良久,这神情,这样貌,愈发的眼熟。
“这不是北苑的李烟瑾姑娘吗?”沐婉看了看画中女子,脱口而出。
卫子夫紧锁眉头。李烟瑾……李烟瑾!清华殿的李烟瑾,和林又迎从来不问世事的那个女人。卫子夫眼前的画面又回到了她还是家人子时,初进宫的模样。
她淡忘了这个女人,甚至感慨过她和林又迎被打入北苑的命运,现在连她的样貌也不曾记得了。
卫子夫问道沐婉:“你怎么认识她的?”
“奴婢那时在北苑偶有几次看见过李姑娘,她和林姑娘比起在东屋时常耍疯的女人们,安静多了,打扫过几次她们的屋子,只是两人躲在角落的样子甚是可怕,所以印象很深……”
北苑的李烟瑾……窦漪房给出了她的画像,难道她是那个使计的人?不,不是,李烟瑾没有契机,也没有能力。可能,线索在她身上,会是什么线索呢?
窦漪房很明显已经知道了真相,她故意让卫子夫绕远路,是不想她那么快揭开真相。可能窦漪房认为,不能让卫子夫太嚣张后宫了。
这其中原因,还需要卫子夫亲自深挖。
北苑,上次卫子夫来这里寻找沐婉后便没来过。沐婉领她去东屋最偏僻的一间屋子,卫子夫推门而入,一种腐朽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潮湿,腥臭。好歹也是曾经有过身份的人,宫里的人也不曾进来好生打扫吗?比起掖庭,也好不到那里去。
脚步小心翼翼的挪向里面,边走边寻找两人的身影。卫子夫眼神捕捉到房里角落正蹲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姑娘,眼眸空洞,抱膝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
她是林又迎,卫子夫还依稀记得,看现在这摸样,卫子夫心里不尽涌上一阵酸楚。
“有事吗?”从里屋走出来的是李烟瑾,比起画像上的脸,多了枯槁之色。
看来不和林又迎一般,李烟瑾的神志还是清楚的。卫子夫心底踏实了些,悠悠道:“本宫来看看你们,带了些吃穿用的。”
摆摆衣袖,沐婉将提着的篮子放到了桌子上。里面准备着胭脂水粉,零散的钱币,还有些上好的糕点。
李烟瑾没看那篮子一眼,干笑两声道:“无事献殷情,定有什么企图!”
卫子夫也笑了笑。会碰壁是自然的,李烟瑾本就是个长着刺的刺猬,不让人靠近,把自己包围的严严实实。她越是这样,卫子夫对她就越有兴趣。
“既然这样,那本宫就开门见山好了。前阵子,你好像看到了宫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卫子夫在试探。她不知道这个李烟瑾身上有什么线索,只能模棱两可的从最浅的地方问起。
李烟瑾眯起双眼,似在回忆,突然有些诧异,眼神闪躲:“没有!”
卫子夫深笑,心里暗喜,她一定知道些什么,这个方向是对的:“不用这么快否决,本宫不会亏待帮本宫办事的人。”
李烟瑾看了一眼身后林又迎,她早就闻到了篮中糕点的香味,正吃的乐此不彼。李烟瑾眼神暗下来,道:“告诉你也无妨,当日在北苑门口,我的确看见有人递给一个宫女一包东西,说这是加了淡竹叶的桂花糕,照常让她主子吃下就好,还塞了大把的银子。”
“是谁?”
“我不知道,只是那人穿的富贵,无疑是宫中妃嫔。”
宫中妃嫔……看来那个人还是在她们几个当中,出问题的是李熹茗身旁的那个婢女。只怕李熹茗还不知道,她身边的婢女,在就被人收买了。
卫子夫看着李烟瑾道:“这么爽快就告诉本宫,说说你的条件,怎样才能去指认那个人?”
“两个条件,一是让林又迎出宫,二是扶我上位!”
李烟瑾回答的很快,没有犹豫。想来她是早就在寻找退路了。卫子夫对她起了防备之心,她不是一个没有城府的女子,就单单看她宁愿在北苑照顾林又迎这一点,也不会那么简单,“本宫只能承诺你第一个条件,若你不答应,本宫也没办法只能另寻途径查询。前者还是后者,你自己选。”
李烟瑾许是没有料到卫子夫的拒绝,有些不甘心:“要得到想要的,必须要付出代价。”
“你错了,这代价必须是等值的,别忘了,这是后宫,是永巷,这条线索对于本宫或许重要,但也不会把你放到皇上身边,本宫怎会蠢到冒险去做以虎驱狼的事情?”
李烟瑾没法儿还击她的话。卫子夫笑笑,又补充道:“给你七日时间考虑清楚。”
卫子夫走出北苑,迈着自信的步子,她相信,真相离她不远了。李烟瑾同样知道,她不是原来的卫子夫了,变的更沉稳,更果断,所以威胁对她没用。
李烟瑾纵然没说出那人到底是谁,但给的线索也很重要。可以从李熹茗的婢女开始调查,当然,这浑水,卫子夫不会自己一个人趟,她定要越搅越乱,然后慢慢挖出那个人。
云光殿,是现在身为美人的李熹茗的寝居,虽说她只是美人的位分,没有资格住进和昭阳殿一般大的宫殿。但是她小产后,刘彻对她格外照顾,顾不上了说法,便赐了她云光殿。
李熹茗迎门看见是卫子夫着实吃惊,吩咐宫婢月儿整了整席位。卫子夫回宫后皇上就赏了很多东西,天天晚上也是住在昭阳殿,虽然宫里人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明里暗里还是都敬着卫子夫。
“卫夫人今日来是所为何事?”卫子夫的到访,让她觉着好生怪异。
“没事本宫就不能来坐坐吗,从你小产后,本宫也未有机会来看望你……”
卫子夫的话很明显是客套,李熹茗知道她一定是有目的的来。滑胎的事情两人都耿耿于怀,卫子夫因为那事和刘彻关系闹僵,李熹茗反认为是卫子夫所害的自己。之间别说来往,不存心报复都算安生的了。
卫子夫的话唤回了李熹茗痛苦的回忆,她似乎听出卫子夫的话里带着些嘲讽和得意,脸色变的难看,道:“还要多亏夫人送的淡竹叶了,嫔妾才能和孩儿天人两隔!”
“李美人真的认为是本宫做的?既然如此,为何不求着皇上发落了本宫?”
“要不是太后保你,我会有苦难言吗?”
她说的愤慨,卫子夫却淡定无比,撇了一眼身旁沏茶的宫婢月儿,笑道:“为何你不仔细想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怀孕的事情,本宫有怎会知道?或者有可能,是你身边的人做了什么你不知道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