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耶克监狱、内部。
“这是……”波洛斯尉官布瑞.葛扎望着脚下,面上显出震惊之色。
一具尸体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斜斜地印在他的身上。这一击显然并不致命,然而这人却已经实实在在地断了气。
“他刚才看上去还是寇斯中尉,怎么现在……?”布瑞.葛扎一时间还无法接受尸体外表突然发生变化的事实,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看周围的弟兄们,以证实自己刚才并没有看走眼。
他是对的。
所有在场的波洛斯士兵都或点头、或显出一副讶然之色。谁都无法解释这具尸体明明刚才还是寇斯中尉的模样,为何被劈倒在地之后却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呢?
不单单是面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就连衣着服饰等都完全变了个样——虽说穿的都是波洛斯教团的军服,不过长官和士兵的打扮还是有着很明显的不同。
“啊!这个人不就是……”布瑞.葛扎身边一名波洛斯士兵定睛看了一会儿地上的那具诡异的尸体,突然惊道:“他不就是负责把守沃耶克监狱的士兵吗!我以前见过他的!”
布瑞.葛扎闻言身躯微微一震,指着地上的尸体对那名士兵问道:“你确认他是咱们的人?”
波洛斯士兵万般肯定地点点头,道:“是的,我确定。”
“唔……”布瑞.葛扎用手托着下巴,皱着眉沉思起来。他本以为敌人只不过是个扮装高手,可没想到居然连尸体都能操纵自如。刚才这个假寇斯可是装得惟妙惟肖,与自己迎面相遇时马上掉头就跑不说,之后还拔剑试图抵抗,十足一副负隅顽抗的模样啊!当然了,“假寇斯”的剑技实在差得可以,不出三招便被布瑞.葛扎以雷霆之势砍翻在地。
事实上,布瑞.葛扎是手下留了情的,毕竟他还想从犯人口中审出更详细的讯息来。但他却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美梦化成了泡影,明明那个人前一刻还是寇斯中尉的面貌,可是倒下之后身体马上就发生了变化,先是皮肤变得愈来愈模糊不清,然后整个人就像被浇上开水一样,一边微微发着颤一边冒起缕缕白烟,大团大团泡沫状的透明物质包裹住了全身上下,耳边还传来“咝咝”的异响。这种奇怪的现象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片刻之后,众人眼前便回复了清明。所有人都以为看花了眼,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夸张的幻觉,转瞬即逝。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严酷的事实。
是障眼法么?敌人借机消失了么?这是布瑞.葛扎见到真相后的第一个念头,然而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便抓错了人。
化装术、加上操弄尸体……唔,看来敌人不止一个啊!布瑞.葛扎心中盘算着:可是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大费周章地弄出个假人来,想迷惑我们?可是门口也有我们的人把守啊!奇怪了,他们的目的何在?……
布瑞.葛扎愈想愈觉得解释不通,然而当他将整件事联系在一起重新考虑的时候,却突然心头一震:等等!敌人为什么会特意弄了个替死鬼出来?而且还是以自己原先加班的寇斯中尉的面貌出现?难道说……他们早就知道自己露馅了!?……如果敌人早在我们到来之前便早就准备好了这些手脚的话,那么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不过这样的敌人也太可怕了吧?天底下能做到这一步的人绝对屈指可数,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
布瑞.葛扎愈想愈觉得真相是如此恐怖,不知不觉间、他背上的衣襟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正当所有人静静地等待着进一步指令之时,从监狱深处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好像生怕有人听不见似的,离着大老远便能感到地面在微微发着颤。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敌人的花招?
布瑞.葛扎从沉思中惊醒,而士兵们也不约而同地抽出武器,摆出一副战斗姿态来。无人能吓倒内心坚毅如钢的波洛斯战士,无论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邪魔鬼祟前来作乱,都必将倒在波洛斯的炙热铁拳之下。
然而他们显然是过分紧张了,因为最先出现在眼前的那个高大、宽阔的身影正是他们最熟悉的波洛斯勇士之一——欧度鲁的牛头人尤睿!
尤睿的身后还跟着几名波洛斯士兵,而他自己才是制造刚才那起恐怖噪音的元凶。还未等赶至布瑞.葛扎等人面前,尤睿便看见了地上的那具尸体,于是他照面后的一句话便是:“你们也碰上假寇斯了!?”
“是的,”布瑞.葛扎扫了眼地上的尸体,道:“但是……”
“但是假寇斯却是我们自己的人,”尤睿抢着道:“而且,他早就死了!”
“早就死了?”布瑞.葛扎闻言一惊、喃喃地重复道。
“怎么,你不知道?”说罢,尤睿早已弯下身,指着地上那具尸首的眉心道:“看这里。”
顺着尤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尸体的眉心处有一道不太显眼的裂缝,这看上去和一般的伤痕几乎没有两样,因此布瑞.葛扎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个微小的细节放在心上。
“这个伤痕……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布瑞.葛扎向尤睿问道。
“这并不是什么伤痕……”说着,尤睿对准尸体额头上那道细小的裂缝捅了一下,于是他的手指当即就分开了那虚掩着的皮肤深深地插了进去。
“这不是伤痕,”拔出手指,尤睿看着目瞪口呆的布瑞.葛扎,用悲愤的声音道:“而是……伤口。”
教团总部、围墙附近。
“这是什么意思?”希斯拉夫指着一字排开,斜插在墙上的那四枚造型古怪、周身闪动着一圈火红焰光的飞镖向达哈卡问道。
“跑。”达哈卡的回答相当简洁。
“跑?”希斯拉夫满腹怨气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这墙上有魔法陷阱么!枉我们煞费苦心地给波洛斯的家伙们留下些小礼物,还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这下可好,你这么一胡来,咱们的位置全暴露了!还说跑?哼、你以为这些个飞镖能当梯子使么?!”
“这么多废话,”达哈卡皱了皱眉头,道:“难道你以为它们还能当什么用?”说罢,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下站在一旁的菲洛耶。
菲洛耶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师兄一瞟自己,马上便会意地微点一下头,随即展开了行动:
只见他疾跑两步便冲到墙边,脚尖用力一点地,身体腾空而起,双臂自然而然地后摆,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只随风而起的飞燕。然而高耸的围墙毕竟不是摆设,它死死地堵住了菲洛耶这只归心似箭的飞燕的去路,使之无法一跃而过。
菲洛耶的身体在还未跃至围墙一半的高度时便去势已尽,开始下落。不过他却一点也不着急,因为脚下早有人铺好了“路”。
何谓路?
能通过它前进的,便是路!
或许在普通人眼里,深插在墙中的只是四枚飞镖。但是在菲洛耶——这名训练有素的拉铎司刺客眼中,这就是路!
看上去只是脚尖在飞镖上面轻轻一点,身轻如燕的菲洛耶便再次腾空拔起,划过优美的轨迹,在空中向着下一个“落脚石”的方向飘去。
“蹭、噌、噌。”
菲洛耶的动作既快又流畅,兔起鹘落间便蹿到了围墙顶上。随即转过头来向众人招手,其意不言而喻。
“别、别开玩笑了……”菲洛耶刚才这几下表演可把不通武技的埃森勒看得目瞪口呆:“这种事、怎么可能做的来?”
“没人要你做成那样,”达哈卡道:“我们自有办法把你弄出去。”
埃森勒闻言眼中一亮,忙问:“什么办法?”
达哈卡却不急着回答,反而转头冲希斯拉夫使了个眼神,道:“怎么样,你自己上去应该不成问题吧?”
希斯拉夫挠挠头,定睛看着那条“路”,又翻了翻白眼,才信心不足地道:“应该……还凑合吧。”
“那就不要磨磨蹭蹭的!”达哈卡面无表情地催促道:“你不是担心有追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