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刘总的话语中少了几分盛气凌人的气势,而多了许多商量的口吻,他对周雨辰说:“周总,这个我怎么能没听说呢?哈哈。但有一点您别忘了,仙山位置好啊,地处北京市区,我们呢,从严格的意义上说,已经不属于北京地界了,只是埃北京近一些,广告费用嘛,当然要低一些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您说得很对。”周雨辰用赞同的口吻说,“因此,我们给您这里的报价只是成本价,对北京市内的报价要比这个高出几倍甚至是几十倍。地段不同,费用自然不同,这是任何一家广告公司都必须要遵守的规矩,我们绝不会乱收费,这无异于自掘坟墓,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针锋相对,寸土不让。陆峰在旁边暗暗地挑起了大拇指,心想:真棒,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词呢?看来还是修炼不够啊,以后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要不人家能做总监,而我只能做业务员呢,差距就在这里。
刘总听后哈哈大笑,但笑声中隐约透出了许多无奈,然后说道:“周总,我非常佩服你的口才,不过,你可能有些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并没有说你们公司报价高,而是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报价有些高,我们无法承受啊!哈哈。”
看到刘总的口风有些松动,周雨辰不禁心中暗喜,他忙说道:“这个也是客观事实,不妨这样,我们也想促成这笔生意,要不然我也不会打车赶奔一百公里开外的雪兰湖,是吧。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我可以尽量为您这里节约一些广告成本,您看如何?”
刘总点了点头,双手摊于胸前,做了一个“请讲”的手势。周雨辰心里清楚,这是刘总让自己摊底牌,他想了一下后说:“八万五,一万元的回扣,这就是我最大的底线,您看成吗?”
周雨辰的话音刚落,刘总就显得犹豫起来,他忽然抬起头来说:“假如贵公司出的这个价格是不能更改的价格,我想我们的合作就要到此结束了。”听到这句话后,陆峰的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他心想:看来要坏事,这可怎么办呢?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周雨辰不但没有因为这句话感到紧张,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左手伸出一个手指头,右手伸了五个手指头,众人对他的这个动作都感到有些不解。周雨辰不慌不忙地对刘总说:“我们是把这个五砍掉后,一变成五好呢,还是五不变,一也不变好呢?”这个哑谜直接把陆峰扔到了云里雾里,他不知道周雨辰想要表达什么,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事态的发展。虽然陆峰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但对于久经沙场的刘总来说,他的心里面如同一面明镜一样。他知道,周雨辰的左手的“一”代表他那一万元的回扣,而右手的“五”是代表总价的零头,也就是那五千元的零头。周雨辰的意思是说,按照业内规矩,像这样少的广告费用,回扣顶多只能给百分之六至七,假如刘总去找其他广告公司来做,兴许能比伟聚齐飞公司的广告费用少,但也很有限,只能少五千元左右,但同扣数却少了一半,这一点刘总的心里面十分清楚,周雨辰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来进行谈判的。
刘总点了点头,心里不觉得暗暗称赞眼前这个中年人的确是有些水平,但他毕竟在这个行业内做了几十年,不服输的性格让刘总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起来,最后,他摇了摇头说:“周总,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但你们毕竟是家小公司,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假如一切都按业内的规矩办事的话,我觉得不妥啊!哈哈。创新才能办大事呀。”
谈判就是这样,一切做法都是在扬长避短,周雨辰想用回扣数来打动刘总,而刘总紧紧抓住了伟聚齐飞的弱点来说事。一时两个人都僵在那里,谁也不愿意先作出让步。陆峰此时已经是冷汗如雨,心想:我的周总啊,咱们差不多就行了,何必为这五千元和他们较真儿呢?其实,陆峰的想法是错误的,周雨辰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通过这个来压住刘总。假如他提出的任何条件都答应的话,那他就会变本加厉,提出更为过分的要求。
沉默了大约两分钟的时间。就在这短短的两分钟内,周雨辰的脑子开始像放电影一样思考着一系列的对策:毕竟刘总是个有经验的人,他抓住了我们公司的致命弱点,我们该怎么办?其实,如果我们的态度再强硬一些,他就有可能快要败下阵来,但假如他坚持自己的主张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单从眼前溜走吗?不能,我相信他不能,理论上应该搏一下,但万一失败怎么办?看来只能使用最后一招了,不过有些冒险。
想到这里,周雨辰抬起头来,用眼睛盯着刘总说:“刘总,我打心眼儿里想促成这一单,估计您也和我是一样的心情,只是在款项上我们有些分歧,但这是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作出的最大让步,如果您非要坚持您提出的那个价格,我也只能请示一下我的上级,看看这笔业务能不能做。”说完话,周雨辰起身告辞,刘总也站起身来,张口想说什么,但又强行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这个不为人注意的小动作,却被周雨辰逮了个正着,他心里面清楚,用不了第二天早上,刘总就会打电话主动找自己签单。经过这几个回合的较量,周雨辰心里也十分佩服刘总此人,到底是“老江湖”,不好对付啊。
十三、开门红
回到公司后,陆峰一直垂头丧气的,打不起任何精神,而周雨辰却正好相反,满面春风地走着路,似乎这件事情早已胸有成竹。当他们回到公司后,发现贺飞和林媛也早已回到了公司,正在小办公室和陶国伟商量问题。
所有的人碰面后,把各自今天发生的故事说了出来。陶国伟立刻作出决定,贺飞明天一大早出发到碧水蓝天高尔夫球场与秦副总见面,价格要尽量压低;至于雪兰湖的问题,陶国伟建议,准确地说是命令,就按照刘总提出的价格走,回扣方面可以减少五千元。陆峰伸了一下舌头,刘总开始提出的价格可是总价七万,一万五的回扣啊,这样一来,咱们公司可以算是作出了极大的让步了,再让就赔了。对于陶国伟的这个命令,周雨辰坚决持反对意见,他认为,刘总只是在试探我们,只要我们能坚持到明天早上不给他去电话,他一定会主动打电话过来的。陶国伟则认为,这笔单子是公司由销售员跑出来的第一单,也是个开门红,即便是出于鼓励销售员的干劲这方面,也要尽公司最大的力量来促成它,不能拿这个来做赌注。两个人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贺飞发言道:“大哥,周总,咱们先别争这件事,依我看,我们应该有个成本核算,这就要看明天我们的结果再作判断:假如我们谈下来每个月七万,那我们就是赔了,这笔生意不能做;假如我们能把价格压到两万,这个就可以做了。还有,我觉得周总监说得挺有道理的,我们和那个姓刘的坚持一下,坚持到明天早上10点钟再说,看看情况再作决定。”贺飞的话打动了陶国伟,他心想,是这个理,碧水蓝天那里的价格还没敲定,这里的价格就不能确定。
第二天,贺飞和林媛天还没亮就起了床,简单梳洗后来到了公司。没想到王爱国早早地等在公司门口,他们一行人迅速出发了。
经过长途跋涉后,一行三人来到了碧水蓝天高尔夫球场。迎接他们的是一位男性,看样子有四十多岁,瘦长的身材,圆圆的脑袋,长了一对小眼睛。此人看到贺飞后主动上前打了招呼,并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秦大有,是这里的副总经理。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昨天听李姐和我说起过你们,因此今天我特意在此恭候你们的光临。”
人就怕互相比较,贺飞见到秦大有后,发觉此人说话待客要比那个李霞强得多,自然也从心眼里愿意接受秦大有的说法。
“太客气了。”贺飞嘴上连忙称谢,上前与秦大有握起手来。
秦大有今天也显得特别兴奋,他问道:“听说你看中了我们球场当中的两个广告位,有这回事儿吗?”
“有,不过……”贺飞为难地说,“不过,价格有些高,说实在的,我们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从客观实际上都有些无法接受。”
听完贺飞的话后,秦大有颇感吃惊,他问道:“我没有听李总说过价格的事情,不知道她向你们出价是多少?”
“每个月十万元。”贺飞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秦大有听完贺飞说的价格后哈哈大笑道:“贺总,我们李总她是个外行啊。你不知道,我们球场现在是被一家保健品公司收购了,因此,这里面所有的高层管理人员全部是保健品公司安排过来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懂这一块的业务。说句实话,这个李霞根本就没摸过球杆,更别说其他相关问题了。这个价格的确是太高了,但她毕竟是我们这里的老总,既然她把价格说了出来,我们也不能差得太离谱。贺总,你再说个价格,我从中帮你们个忙,尽量把这块业务做起来。”
贺飞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秦大有一眼,想了想说:“我觉得每个月五万元我们可以接受。”其实,贺飞心里面对这个定价也很模糊,只是道听途说其他公司的做法,有高的,也有低的,但具体到自己公司这里,贺飞感到有些迷茫,毕竟自己是技术出身,不明白其中的更多玄机。他在心里面粗算了一下成本,加上昨天周雨辰和陆峰回来介绍了雪兰湖那里的情况后,他觉得五万元可以做,但公司从中获得的利润将所剩无几。
秦大有听完贺飞的这个报价后,面色有些沉了下来,他顿了顿说:“价格被砍掉一半,我觉得不太可能。我了解李霞这个人,她明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轻易认错的,我们说服她也不能说她因为不懂这一块业务而把报价改变,而是从你们公司确实有诚意把这个业务做好这一点来讲。这样吧,我从中间给你们和个稀泥,六万元,如果你们能做咱们就做,实在做不了也没有办法。”
六万元?贺飞的心里面开始打起鼓来:这样做肯定赔钱,不能做;但如果不做的话,陶国伟那里怎么交代呢?从昨天几个人谈话当中可以看出来,陶国伟非常重视这次“开门红”,按照他的意思,即使赔钱也要做,为的是讨个吉利。贺飞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到上午9点钟的位置,他决定还是打个电话回去,一则可以与陶国伟商量一下,再则探听一下陆峰联系的那个项目有什么转机没有。想到这里,贺飞对秦大有说:“秦总,我打个电话商量一下,麻烦你再等我几分钟。”秦大有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贺飞,并非常有礼貌地走出门去回避起来。
陶国伟今天早上又是习惯性地早早地坐到了办公室。他知道,今天是关键的一天,得到的不是好消息,便是坏消息。
没过多久,周雨辰和陆峰也相继来到公司,他们坐到一起又重新讨论起昨天晚上讨论过的内容。从讨论中,陆峰可以明显地看出,陶国伟和周雨辰在雪兰湖这个项目上仍然存在着巨大的分歧,按照陶国伟的意思,就想让陆峰现在就过去签单,按照刘总说的价格走,而周雨辰坚持要等刘总的电话,认为刘总不会坚持多久,肯定会主动联系我们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总的电话仍然没有打来。陶国伟不耐烦地在屋子里来回地踱步,可以看出来,他此时已经是心急如焚,毕竟销售人员连续七个月没有出单,这对于任何一个公司的老总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陶国伟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指针快要指向早上9点,而周雨辰预料中的刘总电话仍然没有打来。陶国伟的内心开始急躁起来,他对周雨辰说:“周总,依你看,刘总能打电话过来吗?”周雨辰从陶国伟的语调中可以清晰地读出,陶国伟已经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周雨辰肯定地点了点头,心里面也暗暗佩服刘总,不愧是搞了几十年的老板,真能沉得住气。不过,应该快了,他的心理防线就要崩溃了,再等等。
从前一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雪兰湖的刘总内心也不好过。他知道,周雨辰和他讲的确实是一个事实,假如他找其他广告公司,尤其是有些实力的广告公司,回扣绝对没有伟聚齐飞多。但是,就这么一个刚成立的小公司,我怎么能输给他们呢?为了较这个劲,刘总几次打消了拨打电话给陆峰的念头。早上一觉醒来后,刘总仍然在想这件事,自己是给开发商做事,每个月就挣几千块钱的工资,假如让伟聚齐飞来做广告,每个月净挣就是一万元,到哪里找这样的好事呢?我争了半天,不是给他人做嫁衣吗?算了吧,该为自己着想一下还是要为自己着想吧。想到这里,刘总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快要走到9点钟了,他拿起手中的电话,开始拨打陆峰的手机。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刘总只好放下电话去开门。走进屋的正是黄利民,他一见刘总就咧着大嘴笑道:“老刘啊,昨天的那个小伙子联系的广告业务,你这里想得怎么样了?我昨晚没睡好,因此一大早就赶来了。人家一个小男孩也不容易,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把这笔生意做成了得了。再者说,花的是开发商的钱,得到的却是回扣,划算啊,老刘。”刘总心里清楚,这个老黄肯定吃了人家的好处,但他说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刘总笑了笑说:“我也想和他们签,只是想打打他们的锐气,这不,要不是你敲门,我就把这个电话打过去了,哈哈。”黄利民乜笑了起来,他忙说:“来得及,来得及,现在就打吧。”
刘总走向办公桌,手极为不情愿地伸向了自己的电话,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刘总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号码,激动得差一点蹦了起来,他对黄利民喊道:“老黄,你来得太及时了,太及时了。”
“喂,是陆峰吗?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我现在正在找其他广告公司,假如你们不能做的话,我也不会强求的。”刘总强压住心头的狂喜,用平稳的口气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刘总,我们商量了一夜,都很重视这个项目。您看这样吧,还是按您开始说的数,七万,但回扣得减五千,一万元的回扣。”
“我说你们啊,小公司就是小公司。得了,要不是看在老黄的面子上,这个生意我绝对不会和你们来做的。今天过来签合同吧,对了,今天我要见到回扣款才签,我要现金!”
放下电话后,刘总长出一口气,暗叫道:“好险啊!”他知道,在这次较量中,他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收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