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琪悄无声息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害怕打雷却在这一刻连吭声的勇气都没有。
季承煜在一旁端坐着,双臂很冷静地抱着。雷电乍响不断,他的俊脸却保留着最高的尊贵与不可侵犯,丝毫不透任何妥协。
时间仍然滴答滴答地走着……
直到有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恩琪的樱桃小嘴终于微微翘起:“若心!”
门前的那个人显然一愣……
见餐桌边又复站满了随时候命的太子殿宫女,她因沐浴后双颊蕴着红晕的苹果脸微发烫,在灯光下散发着近似橘子般的颜色。一身淡淡的绒黄衬衫,贴身的纯白铅笔裤,明明是单纯得极致的一套装束,她却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姿,像浮云,像落花。
季承煜由始至终不曾改变姿势,深邃的玉眸冷凝着她纤瘦的身子。
目睹她拉开椅子,沉默坐下,期间不曾瞧他一眼。
皇子殿下微抬头,吩咐:“开饭!”
寂静得诡异的一餐,恩琪叽叽喳喳地开始发挥女儿本色,为若心夹肉又端汤,董佳的工作给她直接夺去,她傻傻地站在一边,不知该做什么。芝灵倒是微笑未语,直接守在一边,静观其变。
“吃菜。”
季承煜手中的筷子越过她的碗,轻声一咚。
宫女直接瞪眼圆目,手里准备端菜夹菜的精致筷子变得落寞不堪。个个愣着动作,半晌回不过神来。
若心愣了一会儿后埋头继续用餐,神情依旧,淡淡冷冷……谁也没注意到小恩子脸上那小偷一样窃笑的表情。
饭后季承煜意外地入了侧殿,在书桌上审视着文件。
床上那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打打闹闹。
“妈妈,今天的英文测试我拿一百分噢!厉不厉害?”恩琪骄傲地扬起脸,一拍牙齿亮了出来,特别讨喜。
若心鼻子一皱,好笑地嗤她一声:“待会儿若心考考你!”
她的声调平平稳稳,全然忽略皇子殿下的存在,在女儿面前直接也露出真性子,没有半点拘束。季承煜微抽出视线,看到她脸上的笑颜,还有那如数流露的母爱时,眉宇凝了一会儿,一时半刻没有移开视线。
“我没空……”她看了若心一眼,皱眉解释:“人家现在当公主很忙的!”
“哦?”
“你的问题这么难,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恩琪眨巴巴地说实话,眼神求助一般地投向爸爸。
若心随着她的眼神望去,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凝固,乍然迸出火花。她匆匆别过头,季承煜却直接合上了文件,朝她们一步步走去。那气概的身影在名贵的休闲服里,更显硕长霸气,身上的那股气息近似毒药,欲罢不能。
“不会答,那代表你程度还不够!”他坐在了沙发上,把迎面而来的女儿抱起。看着她精灵的大眼,有一瞬间觉得她与若心是七分相似的。
“才不是,以前在学校我科科都拿一百分!”
“那是因为学校制度不好,教育低等,纵使你科科满分,却还是与聪明拉不上边!”
若心听罢整张脸都变了,抬头问:“您是在说我之前提供的教育见不得人吗?”
季承煜看紧她不悦的眼神,反问:“乡边学校的设施有待改进,教学方法也毫无效率,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至于你自身的教育,还有待探讨。”
她皱起秀眉:“什么叫有待探讨?”
“就是说若她在皇室专用测试不好,就是你的教育出现问题,要及时更改!”
“她不聪明吗?”若心生气了。
“你聪明吗?”季承煜直接反问。
“我……”
季承煜把女儿放了下来,眼神闪烁:“你若聪明,就不会拒绝别人对你一番好意;你若聪明,就不会放任自己在外;你若聪明,也不会全身湿漉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宫!”
他说得铿锵有力,字字掷地有声,眼眉都未曾眨一下。
“我不知道大家在等。”她幽幽道,语气中有几分辩解。
“我作为一国殿下,自是君子一言!我说一就是一,如果放在心上,就不会忘记!”
若心本还想说什么,可对面娃儿已经摆起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满他们说话你一句我一句,于是皱起小眉头叫:“妈妈……”
于此同时,房门叩叩几声响起。
季承煜黑瞳深处的噬猎之色淡然隐去,抬头轻吩咐:“进来。”
“启禀殿下,闵议员已在太子殿等候。”
“嗯。”他淡淡应了声,神闲淡雅地站了起来,稍整理衣襟上的西服纽扣。离去前,却似想起了什么,侧头看向若心。她低头,两边发髻微垂,遮盖了那冰皎月华般的面容。
可终究是没有说话。
他抬首,离去。
门闭上的一瞬间,若心抬眸,灵动的眼睛漾着七彩微变的色泽。
“若心,我问你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噢。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恩琪看着紧闭的大门,张嘴吧吧唧唧问:”若心喜不喜欢爸爸呀?
“那你喜欢吗?”若心学她撑着大眸,反问。
她嗯嗯点头:“喜欢哪!”
“恩琪喜欢就好。”
若恩琪揪着她的衣领,神秘兮兮地问:“若心也喜欢爸爸对不对,嘻嘻嘻……”
“八卦!”若心白她一眼,拉起被窝直接闭上眼睛。
季承煜大步走向皇子办公室时,门外的那张脸未见变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随他入办公室。
“思颖回去后,已经不哭不闹了。”闵博伦坐在他对面,严谨地说了声。
皇子殿下继续翻着文件,不作回答。
“她的心在于您,这事我知道。可殿下,思颖不是小孩子了,三两下的哄骗并不能用在她的身上。这二十几天来她受伤太深,再加上外头舆论的压力,本就丧失了斗志……”
“闵议员。”季承煜翻阅的动作顿住,凌厉精锐的目光冰裂带煞。
闵博伦听他这样陌生的叫法,略惊讶地抿着嘴,不敢说半句。
“这是我和思颖二人之间的事,我自然有解决方法。您就别劳心了!”
“殿下,闵某是在担心!若心这个女人动机不纯,想要母凭子贵这是凡人都会动的歪思想。我派人查过,她背景不详,就连女儿的户籍也是空着的。思颖她生性单纯,如何和这样一个女人斗?她斗得过吗?”
“放肆!”季承煜蓦然站了起来,就连垂首在侧的向阳也脸色略暗,闵博伦吓得钉在了椅子上,眼眸沉淀着隐忍。
“闵议员是在指责我的疏忽,让一国公主殿下流连在外?还是在怀疑我审人的眼光不慎?”
闵博伦闻言脸色大变,惶恐封口:“闵某不敢!”
“出去吧,以后在宫中,我不想听到公事以外的东西。”季承煜冷看着那扇门,眸光仿佛凝聚了天地间的精华,一触即发。闵博伦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意行了个礼就弯腰离去。可脚步才到门边,却听到他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