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1701
0090章暴力美学的遐想（下）
琉球群岛可以大体分为奄美群岛、冲绳诸岛、宫古岛、石垣岛等四个相对集中的大岛群，当然这是庄不鸣自带资料中的倭人称呼，不过这个在庄不鸣看来无所谓，只要掌握实际控制权，名称还是按照地图上的叫法方便一些。庄不鸣能够找到的文字资料，加上在琉球的哨探处密谍的打探，能够找到琉球与本土关系的实证，就是在琉球各地出土的可以上溯到本土战国时代的大量文物，包括战国时期燕国的明刀钱，汉代的青铜镞、汉代铸造，并一直流通到隋朝的五铢钱，以及唐代的开元通宝等，但是这些文物是通过何种途径进入琉球的仍然无法得到证实。唐代编纂《隋书》中的《流求国传》则最早提到了流求这个地名，称纪元607年隋炀帝派遣朱宽远征流求，并俘虏若干流求人回朝，第二年隋炀帝派员前往流求招抚，遭到拒绝，只带回了一些当地居民的衣装等。但这里《隋书》中的流求是否就是现在的琉球，一直存在争议，很多人认为当时的流求应为台湾岛。
明代以前的琉球历史没有明确记录，元朝末年，琉球地区为三个各自独立的国家，中山、山南和山北。其中以中山国的势力最为强大。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琉球三国都是与倭国历代政权平等交往的国家。纪元1372年（明太祖洪武五年），琉球三国明确表示向明朝政府称臣，正式成为明朝的藩属。明太祖朱元璋鉴于琉球来华使节海上航行困难，特赐擅长造船与航海技术的闽人三十六姓人家移居琉球，促进了琉球的对外贸易。几年之后，中山国灭了其他两国完成统一，中山国国王被明政府册封为琉球王，成立了历史上的琉球国。此后，琉球国一直按照明朝的典章制度隔年进贡，谨守臣节。洪武以来，琉球王国的官方文书、外交条约、正史等，都用汉文书写。其国都首里城的宫殿，都不是坐北朝南，而是面向西方，以充分表示归慕中国之意。琉球国也曾主动请求明朝赐人，纪元1606年，尚宁王受册封时，便请赐明人归化。从本土去的蔡氏为蔡襄的后人，林氏为林和靖家族的后人。明朝衰败之后，琉球国仍朝贡不绝，甚至对福建的南明唐王小朝廷，也还继续遣使朝贡。明朝灭亡后，琉球向伪清政府称藩。清军入关不久，琉球国王尚贤就派遣使者金应元请求册封。由于琉球使者没有携带明朝政府的册封印信，因而请封未成。此后恰逢尚贤去世，于是改由其弟尚质继续上表请封，后来琉球国王被伪清朝廷册封为琉球国中山王。伪帝康熙元年，又改封琉球国王。伪帝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康熙赐御书“中山世土”
倭国战国时代刚结束，纪元1609年，倭酋丰臣秀吉率军侵略朝鲜，派萨摩藩大名岛津氏向琉球敲诈钱财，遭到琉球国王的拒绝。岛津氏遂率军攻打琉球，俘虏了琉球国王尚宁，逼其写下誓文，每年向萨摩藩输粮8000石。倭国将这次侵略视为“上贡”，并以此证明琉球一向是倭国的“藩属”。此后的琉球国每逢中国册封使到达，必禁用假名、和歌、宽永通宝（倭钱），改穿汉服，中国册封使离开，又换上另一种面孔，向倭人示好。直到此时，倭国在庄不鸣暗中下手，先秘密制造天花瘟疫，又背地支持德川幕府的分裂，使得倭国自战国结束平息的内战再次爆发，继而向各方势力兜售军火，大赚特赚。而琉球国在九州强藩岛津家的胁迫下，连看家的些少士兵都送上了战场，内部极其空虚。
根据北海途径琉球诸岛的武装商船队的不断测绘侦查，琉球区域总人口约十万左右，其国都首里城，倭人称之为那霸，所在的琉球主岛人口最多，占据总人口的一半以上，当然也是琉球国财富最集中的地区。首里城西面临东海的那霸湾，适合建立大型港口，其规模足以停泊万吨*。庄不鸣在穿越资料中早就搜集了相关的大量信息，从高精度地图到海洋潮汐记录，应有尽有，只是没有相应的人才，因此很多测绘和侦查工作必须从头培训人员，逐一核实验证，其中很多工作没有可用的人手，只能一点一点先干能做到的，然后再次归纳整理。这个工作很繁琐，但这是知己知彼过程的必然道路。原来行营参军处的计划，几乎很少涉及这类预备性的技术文案，预先的侦查也就是看看各岛附近的基本海情，岛屿上的可能武力水平，有什么样的防御设施，进攻和撤退的道路，可能利用的宿营地这类涉及军事的资料，而且比较粗糙，往往还只是主观臆测，缺乏客观真实的评估。
庄不鸣一向奉行细节决定成败，当然对于参军处的战略预案极不满意。参军处的三种策略中，简单说，上策是以北海舰队为主，组成突击编队，分为封锁分队和登陆分队，以武力威慑，迫使琉球国投降，当然如果迫降不成，那就装而用第二份计划强攻了。中策仍旧是北海舰队为主，不过战斗行动改为舰队封锁琉球主岛周边海域，登陆队突袭琉球国的国都首里城，将琉球国君臣一网打尽，然后就可以“抢粮，抢钱，抢女人”，这套计划相比最详细。下策是动员驻在济州岛的雇佣兵和私掠队，这次还需要北海舰队出动，不过舰队的主要任务是封锁和后勤支持，战斗任务转交给雇佣兵和私掠队自行解决，其实换汤不换药，只是把战斗部队从正规军换成了雇佣兵和私掠队。对于这次灭国行动，军内更多的看上了琉球国积累上百年的金银财宝，让庄不鸣心头暗气，目前北海夏军这帮人确实没有战略头脑，就惦记那么点小钱。
获得琉球控制权的价值，当然不是琉球国王族尚氏的那点私人家当，当然如果里面有上档次的国宝，还是要压榨出来的。关键是琉球所处的独一无二战略地位，庄不鸣已经在本土埋下了镇江租界这个钉子，而且这几年的本土移民潮风起云涌，这并非现在的北海势力本身推动的，而是由于伪清朝廷的政治高压和经济压榨造成的。目前黄河中下游的中原大地一片凋零，水旱河蝗，灾难不断，伪清朝廷还在不断增加捐税，不停的兴兵作战，不是在边疆扩边，就是扑灭各地的大小叛乱。尤其河南、山东、安徽、苏北悉数残破，大批难民携家逃亡，涌向北方的甚至私下跨越柳条边，因而被伪清守边军队屠杀者极多；向西向南的难民涌向湖广和四川，还有很多沿着运河南下，进入江浙等相对富庶地区；江浙、福建、两广等地，大批民众乘船出洋，很多辗转踏上了北海辖地。琉球作为北海联络本土东南沿海的重要中转站，庄不鸣势在必得。
随着北海商船的贸易扩张，北海通往四周的航线，从朝鲜、倭国、扩张到本土沿海口岸，继续南下到安南、暹罗、西班牙治下的菲律宾群岛、荷属东印度的南洋各群岛，更南面已经抵达大洋州。琉球群岛就是北海舰船南下的枢纽，以琉球主岛为中心点，倭国、朝鲜、本土沿海尽在舰炮所指，进一步就可攻略南洋，这种战略价值绝非区区金钱所能衡量。如果说庄不鸣有担心的话，也就是生怕自己的蝴蝶翅膀在煽动的时候，如果因为夺取琉球，忽然引发伪清朝贡体系的敏感，然后伪清朝廷改变心意，突发奇想重视海权，这也很难说。毕竟伪清已经实际控制了本土大陆，掌握了目前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区域经济能力，如果真的改变心意，开始争夺海洋控制权，其总体规模绝非目前庄不鸣的小小势力所能对抗的，甚至只要像过去对付台湾郑氏那样迁界禁海，对于庄不鸣的外贸政策就是不可弥补的打击。
台湾郑氏的覆灭，可以说就是前车之鉴。台湾郑氏的发家很快，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虽然被史书称为海盗，也确实干过海盗的勾当，但是他的发家，却并非抢劫就能办到的。郑芝龙能够在几乎白手起家的背景下，二十年奋斗就成为本土东南沿海说一不二的海上独裁者，凭借的绝非单纯杀人放火的海盗抢劫，真正能够让郑芝龙立稳脚跟的是他独占性的沿海贸易，尤其本土对倭国和朝鲜的贸易航线，给郑氏带来了巨额银钱和财货收益。后来郑芝龙留下儿子郑成功掌握手下基本实力，自己带家眷北上投靠伪清朝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典型的挟外部实力以自重，企图依靠郑成功手里强大的海上舰队和商船队，仍旧把持本土对外贸易以自肥。可惜伪帝康熙并不十分看重外贸带来的经济收益，更担心这些外贸收益让郑氏得去，进而养虎遗患，更加增强郑氏对抗伪清朝廷的能力，因此伪帝康熙十分断然的发布迁界禁海令，以千百万沿海民众生命财产为代价，把台湾郑氏在本土大陆的财源彻底拔掉。尽管此时郑氏在海上的舰队实力仍旧不可一世，但随着时间推移，没有了贸易收入输送新鲜血液，郑氏局促于台湾小岛，甚至向伪清朝廷请求封地自立而不可得，渐渐内部生乱，部众叛逃，最终被伪帝康熙派遣郑氏叛将施琅彻底消灭。
庄不鸣现在经营的北海夏国小政权，其实目前的状态与台湾郑氏的经营方式差相仿佛，基本以本土、朝鲜、倭国之间的三角贸易航线为主，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北海夏国有庄不鸣带来的先进技术和前瞻性的经营理念，北海夏国本身正在进行工业化。其中重工业的冶金和机械行业，依托北海和库页岛的优质煤炭，购入朝鲜铁矿砂，建成投产多座高炉，以穿越物资中的机械母机为依托，已经生产出了自产的初级车床，机械行业以纺织机械为突破口，不仅北海自身建立大批规模不等的棉纺厂和织布厂，而且部分适合小规模手工作坊的纺织机械已经向本土出口，部分本土客商已经开始使用北海产纺纱机械，而北海武装商船队开通本土之间的贸易航路后，大批本土出产的蚕茧和生丝源源不断的运回北海和海参崴等口岸，随即大批机械化的缫丝机投入使用，目前的丝织品虽然品质不稳定，但人员培训已初见成效。北海机械厂协助开发的大中小三种口径迫击炮已经定型，分为50毫米，60毫米，82毫米三种系列，配用的榴弹，照明弹，燃烧弹等弹种均已具备工业化生产能力，配合的触发引信和定时引信也同时研制成功，并开始大量生产储备。生丝制品是北海军力提升的重要战略物资，所有这些迫击炮的发射药都必须使用生丝织物包裹的发射药包，迫击炮的射速相当快，北海现有的发射药为硝基火yao，经过无数次实验，其他材料要么成本过高，要么残渣难以承受，相比之下，生丝织物燃烧相当完全，可以在成本允许的情况下满足发射药包的需要。这些迫击炮的炮身采用和75舰炮类似的锻钢材料，不过工艺不同，不是钻孔的方法，而是采用大吨位的水压机压力成型工艺制造成的无缝钢管，虽然这种水平仅是无缝钢管生产的初步阶段，现在这些大型液压设备还在生产的调整和磨合期，产品的废品率比较高，生产出的这种早期产品耐压能力有限，不过迫击炮的膛压低，这样的无缝钢管也够用了。其实这个液压生产线庄不鸣早就投入巨资兴建改进，不过进度缓慢，好在目前终于有了成效，不枉前面投入的数百万银钱。这套生产线，其实更重要的用途在于生产化工业和造船业必须的无缝钢管和各种阀门，制造迫击炮用的管材不过是练手而已。
依托北海重工业基础，本就发达的北海化工产品利润节节创新高，新兴的纺织业以爆炸性的速度扩张，各类纺织品产能和品质稳步提高，吸纳了大量新到移民人口。由于北海外贸航线不断开辟新市场，扩大与老客户的交易量，因此北海的新兴工厂出产的货物目前根本不愁销路，同时利润极其丰厚。本来很多新移民习惯性的希望自耕自织，但是所有这么做的新移民迅速在短时间发现，凡是这么干的新移民，在北海这种飞速工业化的大环境下，尽管可以合法的维持自耕自织的小农生产方式，但是这些人一定是北海民众中收入最少，生活水平最差的那个层次，除了真正不为稻粱谋的真隐士，勇于坚持自耕自织的新移民实在凤毛麟角。
也正是因为北海夏国有自己独特的生产能力和特产商品，不像台湾郑氏那样只是单纯的转手倒卖，因此在面对本土、朝鲜、倭国几大市场的时候，北海商品往往具有独占性的垄断地位，但凡是垄断性的商业投入，其利润最为巨大，而且保密性强，外人往往只知道这个买卖很挣钱，但是具体利润只有参与垄断经营的内部人士才会知道。除了北海独门商品的垄断利润，一些由于工业化大幅度降低生产成本的商品，例如小五金，还有伪清朝廷视为奇货的高纯度紫铜锭，也让庄不鸣获得巨额收益。正是由于北海工业化的大规模生产，这些产品在北海不过是生产资料和生活工具，但是到了伪清治下的本土，北海紫铜锭被当作超出银钱价值的高级工艺品制作材料，连做铜钱都不舍得用，一般只用于制造所谓的御用器具或佛像之类，像制造掐丝珐琅，也就是景泰蓝（其实景泰蓝并非明朝景泰年间才有，早在元代就从西亚传到了本土，只不过后来全部以景泰蓝称呼，其实景泰年间制造的并非最早，也非工艺最好），仿制的宣德炉，还有颁赐臣属的各种所谓御用器物，直到多年后北海夏国反攻本土获胜，占领北京紫禁城，还在库房中找到了库存大批完好无损的北海早年产紫铜锭。
伪清朝廷空自掌握本土庞大的人力和物资，八旗贵族不事生产纯属吸血，各级官吏贪墨腐化生活堕落，官僚机构日益庞大人浮于事，普通民众缺衣少食生活困窘，占据社会思想绝对统治地位的儒学经历两千年变迁，精义被不断与时俱进的诠释，但是其提倡的社会等级制度和等级观念，加上过分追求体面而精致的享受，大量社会财富被不公平的集中到少数人手中，然后奢侈腐化的消费掉，。伪帝康熙对这些不利的社会状况心知肚明，但是从没有任何有效的改善措施，他的所有心思，仅仅局限在如何维持这个山林里出来的野猪皮部落在华夏民族头顶上的统治，至于华夏各族群草民们的身家性命，从未在他的心里面有什么价值。伪帝康熙治下的经济文化状况，在庄不鸣实际考察后，只有糟糕这个结论，而且趋向更糟糕。
与之对比，北海武装商船队经营的利润，在经过分红后，大多迅速以高效率进入下一轮的资金循环，正因如此，北海下属的商家和工厂主，其产业扩张速度与日俱增，庄不鸣旗下产业资本在北海整体经济中的相对比例随之逐渐减少，但是绝对价值猛增，庄不鸣本人长期是北海国家税收的第一纳税大户。得到北海立法和司法体系的保护，北海相对简约的行政机构比同时期的其他任何地区都廉洁高效。在这个社会环境熏陶保护下，北海移民被庄不鸣的宣传引导，越来越多的参与工商业经营，越来越多的民众积极投身工业化进程，很多人参与了股份制经营的大小工厂作坊，绝大多数人开始得到分红收益，此时在北海已经出现了一小批中产阶级，而且这个队伍在悄悄扩大。庄不鸣控制下的北海建设基金提供了北海初期工业化进程中的信贷资本，庄不鸣本人又拥有名下大批实体产业，这些实业的商业资本和信贷资本的结合，形成了北海社会经济的领军先锋。作为另一个必要条件，伪清治下的恶劣生存状态使得大批本土民众外逃移民，北海得到了资本化进程初期的充足劳动力。资本在一出现的时候，表现的是其最具活力的一面，它既活泼，又残忍。此时的东方世界，其发展趋势随着庄不鸣建立的北海夏国的兴起，已经不可避免的向未知的方向滑去。
当庄不鸣的琉球战略规划三要素反馈回留守北海行营的参军处之后，新的战略规划不断提出新思路，新手段，再也没有上次的条条框框制约。考虑一切可能的环境，注意一切相关的条件，窥测一切相关的势力，使用一切可能的方法，只有一条限制条件，那就是没有限制。庄不鸣在镇江租界看到了春江水暖，也收到了行营参军处的琉球新攻略，同时，携带这份重要情报一起到来的，还有行营哨探处新培训的上百人新锐密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