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他看着她，自嘲地一笑：“青杳，我可以当做这是你在和我开玩笑，你好好想想，如果明天你还是坚持这个想法，那么……”
那么——我听你的，去美国。
苏榭没有说下去，转身离开。
手离开的他温暖的衣袋，瞬时冰凉。寒风中她站着，眼睛酸涩。看着苏榭的背影渐远，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掉落，砸到地面，却没有一点声音。
她错了吗？
她何尝不想让他留下，说出让他离开的话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痛。他生气了，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会说她傻，会无奈地说他怎么喜欢上了这么个笨丫头，却很少真正地生她的气。
青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风里站了良久，直到手脚都冻得没知觉了，才迟钝地移动脚步。
泪早已被风吹干，可惜风却吹不散心里的酸涩哀伤。
“青杳？”
有人叫她，青杳抬头，希希正站在不远的地方。
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可以倾诉依靠的亲人，刚停下的泪水又往外涌，湿了整个眼眶。
青杳扑到希希的怀里，泣不成声。
希希的手有些僵硬，拍着青杳的背问：“你……怎么了？”
哭声让她的话断断续续：“我……我也不想……他……走啊！……我舍不得的，可是……”
希希牵着她在道旁的椅子上坐下，从包里递出纸巾给她擦眼泪，“他？是苏榭？”
“嗯。”
“如果他走了，你会难过吗？”
青杳不知道希希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还是如实地回答：“嗯，他是我的幸福。”
意外的，希希没再说什么话安慰青杳，只是失神地望着前方，不语。
叶青杳，原来那就是你的幸福，你所拥有的幸福还不够多吗？
夜里，十一点。
“小青杳，出来。”电话里是田伟的声音。
“可是……”还有半个小时宿舍大门就要关上了，现在出去等会儿就进不来了。
田伟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我在你宿舍楼下，再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电话被挂断，青杳踌躇再三，还是匆匆地下了楼。
田伟看见她下来，二话没说就拽着她往校门口的方向走，步履匆忙。
“田学长，你带我去哪里？宿舍大门就要锁了。”
“找老大。”
田伟扔下的这三个字让青杳瞬时安静下来。
苏榭，他不在学校的吗？那他在哪里
心一下子就乱了，小跑跟上田伟的脚步。忘了早上苏榭还在生她的气，忘了他还在等她的答案，此刻只想看见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田伟带着她去了学校门口的一家酒吧。红灯绿酒，灯光刺疼了她的眼，下意识地用手遮了遮，透过指缝却正好看见了苏榭。
他的脸泛着红，还在一杯杯地喝着酒，半点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平时很少喝酒，和朋友出去最多也就喝两口意思一下，他说喝酒会误事。这是青杳第一次看见苏榭这样任由自己一杯又一杯地灌自己。
刘亮和张竟坐在一旁，想夺走苏榭手里的酒杯，却一次又一次地被他甩开了手。
青杳再也忍不住，冲到苏榭的面前，抱住了他。
“放开。”他企图挣脱缠在腰上的手，却在看清来人时停下了所有动作，握着酒杯的手也僵在半空中。良久，他开口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
苏榭的身上有酒气环绕，可他并没有醉，意识还是清醒的，人在越想灌醉自己的时候就越清醒，原来这是真的。
青杳摇头，这是她第一次不想听苏榭的话，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不走，你不走我就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苏榭黯然地蹙眉，“叶青杳，这是你的真心话？”明明早上她还想把他推离另一个世界。
青杳抽噎着，眼睛通红。
早上的决定是她再三思考做出的最理智的决定，可是那理智的决定却伤害了她最爱的人。此时此刻，她再不要管什么理智，她只想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无论对错。
她拥着他，头刚好在他心口的位置。她的话在他最贴近心脏的地方响起，因为哭着，吐字都不是那么清晰，可是那些话却烙进了他的心里。
“是的，是真心话。我不要你走，你走了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你知道的，我这么笨，你不在了，我犯了错就再没有人来替我纠正了。”
顿了顿，青杳用手混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接着说：“你不在了，我的高数就再也及不了格了，你不在了，我……唔……”
她的声音被他的吻淹没，带着酒气，带着沉迷。
青杳闭上了眼睛，她的世界的只剩苏榭的气息。
迷蒙之中，她听见苏榭在她耳旁低喃：“不要分开，一生一世，地老天荒。”
很久以后，她问苏榭是否说过这句话的时候，苏榭矢口否认。那样直白缠绵的话确乎不是他的风格，也许，真的是她听错了。
从酒吧出来，已经快12点，回学校是不可能了。
张竟带着大家去了附近的一家宾馆。五个人，很不幸，宾馆只剩两间标准间。张竟、刘亮田伟很自觉地进了同一间。
青杳踌躇，要和苏榭住同一间房，这几乎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虽然里面有两张床，可是……这好像也不太好吧！
可惜她没有去睡天桥的勇气，只能扭扭捏捏地进了房间。
房间很宽敞，电视等简单的家具也一应俱全，两张床铺着白色的褥子，干净整洁。
苏榭坐在一张床上表情有些痛苦地揉着太阳穴，他喝了不少酒，刚刚没觉得难受，这会儿后劲上来，头疼得厉害。
青杳看他那不舒服的表情，有些心疼，坐到他的身侧：“很难受吗？”
苏榭摇头：“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他这是逞强，看他眉都皱到一起了，怎么可能不难受？青杳接了杯温水递给苏榭：“喝两口吧？”
她不知道怎样解酒，但想到喝点温水总是没错的。
苏榭拍拍青杳的头：“我没事的，别担心。酒气太重，别靠我太近，我先去洗个澡。”
浴室水声哗啦啦地响起，房间里开着空调，有点热。青杳脱了外套，趴在床上，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
苏榭不去美国，可以继续留在她的身边，这是美好的事情。以后依然可以天天看见他，依然会时不时地有人拍着她的头叹息她太笨，依然……
可是她不知道，很多年以后，如果她和苏榭还在一起，他们会不会为今天的这个决定后悔。
拿出手机，拨通了叶宏光的电话。
从小到大，一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都喜欢和爸爸聊，爸爸会很认真地听她讲完事情的始末，然后耐心地告诉她最适合的解决方法。
希望这次，爸爸依然可以帮她。
叶宏光耐心地听了青杳的叙述，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只是叫她今晚先睡个好觉，明天回家再说。
刚刚挂掉电话，苏榭就从浴室出来了。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还挂着水珠，连睫毛也湿湿的，青杳看得有些傻。
空气中没有了酒气，取而代之的是沐浴后的芬芳。
苏榭拍了下青杳的脑袋，魅惑地一笑：“怎么，看傻了？”
她是看傻了，苏榭再这么一笑，更让她没有了言语。
苏榭张开臂膀把她圈在了怀里，在她的脸颊落下一个轻轻地吻：“不早了，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晚安。”
早上，并没有等苏榭叫她就醒了。
窗外天空才微亮，想着苏榭就睡在旁边的床上，她的酒窝露了出来。愈来愈清醒，干脆不再睡，光着脚丫蹑手蹑脚地走到苏榭的床边。
这是第一次看他睡觉的样子，他的眼睛轻轻地合着，睫毛又黑又长，唇微抿。青杳趴在床沿，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节奏，平稳舒缓。
他应该睡得很香吧，那……如果……他不会发现吧？
偷偷地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吻，这是她昨天晚上看见苏大美人出浴时就想做的，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唇碰到苏榭肌肤的那刻，“睡得很香”的苏榭倏地睁开眼，长臂一伸，将青杳捞到床上，抱到怀里。
他的声音像在梦呓：“还早，再睡一会儿。”
青杳的心砰砰砰地跳着，他怎么醒了呢？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苏榭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话，别乱动。”
老实地再不敢动，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后来居然就真的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什么梦也没有做，睡得格外香甜。
再次醒来，已经是9点钟。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近在咫尺苏榭的脸，他声音慵懒：“醒了。”
“嗯。”青杳不敢直视他的脸，埋着头应了一声。却忘了她的头所靠的地方是他的胸口。
幸福是什么？不是金银满屋，不是名车豪宅，不是钻石名牌，是每日睡觉前能够听见你最爱的人说晚安，每日醒来最先看见的是他的脸。
阳光明媚，这是个美好的早晨。
她的幸福，离她那么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