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初春三月，洛阳宝地，济世山庄，英雄大会。
这一天，天还没亮我就起了床，拖起盘着床柱睡觉的孟晓梦（蛇性不改），早早的赶去了济世山庄门前的擂台。
来参加英雄会的人和参加上海世博会的人数有得一拼，来的人真是数不胜数，络绎不绝，三教九流，龙蛇混杂。英雄会还没有开始，英雄会的擂台就已经被汹涌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了。在人潮中，我可怜的脚被踩了好几下，往往都是还没看清这脚是被谁踩的，就已经又被踩了第二脚。
孟晓梦对此可没有什么耐性，他习惯性地往我身上跳，总是引来不少人暧昧的目光。
“喂，晓梦，我自己都不记得这是我第几遍警告你了，你现在是个人，不是蛇！”人太多，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知道，我只不过想找到安全的地方落脚，我的尾巴被踩了好几次。”孟晓梦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抱着我的手，对我晃晃他的脚。
“我也是呀，大家都一样，忍耐一下吧。”我竟然还要安慰他。
“你又没有过尾巴，怎么能理解。”孟晓梦斜了我一眼。
我真是无语，人的脚和蛇的尾巴有那么大区别吗？有吗真的有吗？我怎么从来就不觉得有呢……当然，其实区别还是有的，但被踩得疼痛是一样的。
我没有正面反驳，而是以实际行动告诉孟晓梦我的不满——我抬腿，给了他一脚。
在人潮中，时间总是会被拉长，也不知过了多久，擂台上才晃上来几个仆人，稍微整理了一下台面，把空位让给了一个管家模样、穿着棕色布衣的中年男子。
说来也怪，中年男子刚一到台中央，底下喧闹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不少。等到男子站定，下面已经完全鸦雀无声了。
我看看左边脸上带疤的刀客，又看看右边戴着斗笠的侠客，只见他们都屏气凝神，目光炯炯地望着台上，一副无比崇敬、等待号令的样子。我吞了吞口水，这济世山庄不至于厉害到一个管家就能号令群雄吧。
没等我把口水咽下去，台上的管家开口说话了：“不好意思，让大家久候了。今天是我们济世山庄英雄会的大日子。幸得各路英雄好汉的捧场，每一次英雄会都是热闹非凡，精彩异常；每一次都让我们济世山庄喜得良助，受益颇多。骆家行医，少不学武，若不是得以英雄会所选的近侍相伴左右，恐怕也难以行走江湖，行医救人。在此，骆某代表济世山庄内的修行弟子们谢谢各位英雄侠客了。”
管家说罢，对着台下拱手行礼，众人哄然，一片推辞之声。
只听，我左边的刀客对一旁的戴笠侠客说道：“二庄主这礼也行得太大了。”
哦，原来这管家打扮的人竟然是济世山庄的二庄主——我的二叔骆橦，难怪这么大面子。不过他的言辞做派倒是谦逊有礼，和管家无异。
侠客笑笑，回道：“你知道什么？这回英雄会可不比往常。这可是给少庄主挑近侍，马虎不得。二庄主这个礼可不是做做样子，里面的含义可深了。我跟你说呀，这是……”
“不就是个礼吗？有那么多名堂吗？”孟晓梦斜斜眼，颇有些不屑，大概认为那侠客想多了。这条臭蛇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想说就说。
“哼，乳臭味干的小子，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侠客被孟晓梦一抢白，甚是不满，准备发作，但转眼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我，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不知为何，竟忍了下来。我瞥见他悄悄按住刀柄的手又放了下去，然后转过头，没再说话。
我忍不住回手狠狠地掐了孟晓梦一下，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目光，让他安分一点。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会给我添麻烦。
等我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擂台上的时候，二庄主骆橦已经在一旁的宾客席上落座，台中央却站着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皆是白冠白衣，金丝束带，腰间系着一个别致的锦囊。打头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当我看见他那双平和却暗藏狡黠的眼睛时，一股烂到骨子里的熟悉之感立马冲上脑门，再往下那高挺的鼻尖，习惯性微微弯起的嘴角，还有下巴右侧一点可爱的美人痣，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没有丝毫改变——妈妈呀，这家伙的容貌就算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因为……因为他是我臭老哥叶莫。
男子倒是不慌不忙，开场来了个自我介绍，打消了我的疑虑：“各路英雄好汉有礼，在下济世山庄骆漠，实属济世三十八代入室弟子，今日乃我自师门出师之日，能得各路英雄相助，实在荣幸之至。”
台下鼓掌叫好声一片，里面不乏掺杂着“少庄主言重了”之类的几声叫喊。
我用手狠狠地敲了敲脑袋。这不是在做梦吧。我的哥哥叶莫的前世居然是蓝溪的堂兄、济世山庄的少庄主骆漠。这是哪门子的缘分呀，真是理不清的关系。
还没等我想明白，骆漠身边一袭白纱裙的窈窕淑女已然开始介绍自己了：“各位叔叔伯伯有礼，小女骆漫，亦属济世三十八代弟子，今日出师。”
言罢，骆漫微微一笑，她有一双如月牙般弯弯的眼睛，一张樱桃小嘴，正如付世何所言，笑起来的样子美如画卷，一笑倾城。
这就是我的堂兄与堂姐，这就是我同一辈的亲人们。他们虽只穿白衣，却也能隐约看出是丝绸华服，价值不菲，自是一副大家公子小姐的气派。身在中原世家，自幼必是锦衣玉食，琴棋书画，要修养有修养，要气度有气度，要排场有排场，不像蓝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野丫头，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个小师妹，暗地里想着算计你，保不准哪天莫名其妙的死了，恐怕连个帮忙埋尸体的人都没有。彼此都是二十多岁刚出头的青年人，大户的孩子能找保镖护航，像蓝溪这样的，只能给富家孩子当保镖。唉，同人不同命呀。
接下来，该轮到第三个出师弟子做自我介绍了。大家伙于是都安静地等着那个站在骆漠右边的白衣少年发言。那少年打扮不同于骆漠、骆漫，白衣不是纯正的白色，带些暗黄，腰间的锦囊大如麻袋。更让人费解的是，他一直用白色的面巾蒙住面容，只露出一双眼，淡然地看着底下的人群，颇有些神秘感。
一分钟，两分钟……我约莫过了大概一刻钟，大家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可那个白衣少年仍然不发一言，只是安静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台下的都是热血方刚的大老粗们，他们的耐性可是经不起考验的，装神秘也要有个限度吧！不一会儿，下面的骚动声就开始一阵高过一阵。
“他奶奶的，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身边的带疤刀客早就等急了，“面子比少庄主都大。看老子等会上去，不撕了他的面巾，撬开他的嘴。”
“别轻举妄动。”斗笠侠客一面死死得盯着擂台上的蒙面少年，一面说道，“这小子有古怪。”
“古怪？”刀客不明。
“呵呵，不就是影子术吗？真是少见多怪。”孟晓梦一挑眉，似乎见怪不怪。
影子术？那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也许蓝溪手札里有记载。可还没等我翻出手札，一旁的孟晓梦早已兀自地解释了起来。
“影子术是倭术的一种，可以使人不露真身，让假的影子代替自己行动。这上面站着的是个假人，正主大概躲在附近，对他进行操控呢。”孟晓梦悠然地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这不是《火影忍者》中鸣人的绝技——影子分身术吗？我忽然感到无比的亲切。不过这是西洋忍术，想不到济世山庄的弟子还好这一口，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不过更奇怪的是，孟晓梦为什么会知道影子术呢？
但显然，台上的骆漠、骆漫还不知那蒙面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长时间的沉默让骆漠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于是一个劲地对着蒙面少年使眼色。
不知是他的小动作奏效了，还是蒙面少年发现贵宾席上骆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底下还没有喧闹起来的时候，台上蒙面少年开口了：“骆小冷。请多指教。”
“他奶奶的，终于憋出一句话了。”刀客抬手拔出了刀，“我倒要看看，有哪个犯贱的愿意当他的近侍。要老子伺候这主子爷，就算给我金山银山，老子都不干。”
刀客声音不小，话一出，倒是赢得了四周不少武林人士的附和。就连孟晓梦都忍不住拍手起哄。
我一把将孟晓梦拉到了旁边。
“晓梦。”我低声说道，“你听见了吗？他说自己叫骆小冷。”
“我又不是聋子，你到底想说什么？”孟晓梦对我撇撇嘴。
“亏你和我心意相通！我在想，他既然叫骆小冷，那他和骆小炎是什么关系呢？”我启发道。
“你怀疑他是骆小炎的孪生哥哥？”晓梦对我的猜测没有丝毫的兴趣，“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这里姓骆的不少，名字也不知是不是瞎取的。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如果他真的是骆小炎的哥哥，那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混进济世山庄。”我心中想出了一个点子。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主人，你不会是想利用我吧。”孟晓梦立马一跳三尺远，一副我要把他卖了的样子。
我微微笑得：“那到不必。我听付世何说，骆小炎年幼就跟着我阿爹出走，叛离了济世，现在这么多年了，亲兄弟见面也不知认不认得。不过，人是会变的，信物却跑不了。”
孟晓梦看见我手中握着的锦囊，眯起眼也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