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模怪样的孩童就这么跃出水面,冲着六子咬去,那看似不大的嘴巴那么一张,那嘴巴好似有弹性,嘴角竟然直接裂到了后脑勺,露出那孩童嘴里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牙齿,黝黑无比,加上真个人的口腔之中的颜色也是不好看,看上去黑洞洞的,好像什么东西都是架不住那孩童的撕咬。
六子手中的长柄的舀子,被那孩童猛然咬住。六子何尝见过这等怪物,饶是六子胆子大,现在也是一惊,面色一变,顺势将那长柄舀子往甲板上一扔,那四十多斤的孩童就像是一条死鱼,直挺挺的被六子拽上了甲板。
六子当即骂道:“姥姥的,怪事年年有,南海有这东西,老天爷知道不?”
那孩童模样的家伙也是奇怪的很,被六子扔在甲板上,反倒是没有了动静,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趴在甲板上。海水之中游弋的众多类似生物,如今全部不见了踪影,好似忽然之间全部消失。
男人婆似乎也是惊魂未定,在所有人的认知之中,大海之中,何时曾有过这种瘆人的东西。男人婆犹豫一下。走向那“孩童”,六子如今也是松了一口气,也是开始向前看个究竟。
我虽然心中害怕,可是男人婆跟六子都是走上前去,我也是状着胆子,想要看看那怪模怪样的东西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在汕头长大,靠海的村子的渔民也是时常来南海打渔,那时我小,也是经常翻过几个丘陵来到海边鱼市,看那些奇怪样子的大鱼,听那些老渔民讲出海遇见的怪事。
我看向那“孩童”,离得近了,那东西的丑陋跟恶心我也是终于真正的感受到了。那东西整体形象确实是跟寻常孩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那海里的“孩童”后脑勺突出,四肢短小,手脚上有蹼,应该是方便游泳。那身子跟我小腿差不多长多,可是那手脚,却是跟我的脚掌长度相差不多。
这东西一身灰色,六子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摸了一把,满手的黑色粘液沾染,使得六子恶心的赶紧甩在鞋上。也许,海里面那黑色跟粘液,就是这家伙身上分泌出来的奇特物质。
我生平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恶心的东西,这等人样子的海中活物,让我深恶痛绝。我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长的跟人一样,没有鳃,肯定不是鱼。”
“你他娘这不是废话么,依我看,这东西长的跟人一样,肯定是海里的人鱼,故事里的人鱼那么漂亮,现实里的人鱼差不多应该就是这模样。”
六子说着,抄起工兵铲扬在空中,只要那东西稍微动弹两下,六子绝对手起铲落,给那家伙一个痛快。这家伙现在到底是死是活我们都没有把握,只知道那东西肯定是被六子的大力给摔的昏了过去,或许不多久那东西就应该缓过来。
我正是跟六子谈论着,皱着眉头,难以掩饰两人心中厌恶。男人婆却是说道:“你们说的都不一定对,我却是知道一种东西跟这‘孩童’长的很像,可是我不敢保证是不是。”
“你这话说的,说了也是白说,你说,到底怎么才能确认。”
六子看向男人婆。手中的工兵铲也是冲着那“孩童”连连戳了两下。
“你讲这家伙翻过来,我看看这东西的脸。”男人婆面色凝重,严肃的很。我忽然想到男人婆的古怪,心中暗道:“别是男人婆又看出了什么,真要是如此,那可就是遭了。”
男人婆这人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本事,竟然能看到数小时之后在我们一船人的身上将要发生的难事。我猜想,男人婆也是预测而已,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情,男人婆却是说不出子丑寅卯来,只能说男人婆有一种很准的预感。
男人婆定然是不想要害我们,毕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多一个活人,尚能开船回到陆地。我虽然不是讳疾忌医的那种人,可是男人婆每一次预测,都是奇准无比,我心中有些吃不消了。
我正心中暗自猜想,却是见得好奇心极为强烈的六子已经开始用工兵铲去推那孩童的身子。那身子已经被六子翻起来六十多度,那闭着眼睛的孩子的面孔也是越加清晰的展现在我们面前。
我心中忐忑难耐,心想,那孩童的脸,将是怎样一张极度怪异吓人的脸。
正在此时,船舱之中掌舵的阿祥也是发现了我们几人在甲板上的异常,让其他越南人先行掌舵,阿祥便是冲出甲板,想要来看看我们在干什么。
阿祥来到男人婆的身边,见得众人都是看着甲板上的孩童,六子也是正要将孩童的身子翻转。六子道:“这东西长相该不会是传说之中的水鬼吧。”
我一看,传说之中水鬼的样子不就是孩童样子么,只是这东西全身五毛,手脚短小,相必也是没有多少力气。水鬼单独一人占据池塘水库,为死人怨气所化,凶悍成性。可是这里是南海,是太平洋,不是陆地。更何况,大海俩那些成群结队的难不成都是水鬼?这样说来,这片海域究竟要死数百万人,这才有一定的概率出那么多的水鬼。
南海是没有过大规模的屠杀的,这孩童,也不是水猴子。
那孩童已经是被六子翻转过来,那孩童的身子就这般侧躺着,被六子的工兵铲撑住,那孩童的样子也是显现出来。我一看之下,差点当场吐出来,那家伙的脸,竟然是四四方方,五官都好像是画上去的,毫无立体感觉。那孩童的嘴巴我不想多看一眼,可是那家伙的脑袋,几乎能装得下他的大半个身子。
最为奇特的,是这孩童的脑门上竟然凹陷进去一块,有茶碗大小,里面竟然是干净无比的海水。方才这孩面朝下趴着,这额头凹陷进去的区域之中的水,竟然是没有被倒出来。
六子跟我一样,越加的奇怪,道:“这额头之上的窟窿难不成是方才被我一舀子砸的?奇了怪了,我怎么不记得我往这家伙脑门上砸了一下。”
我摇摇头,自然不知,男人婆依旧是神情严肃,不发一言,忽然之间看向阿祥,只见阿祥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孩童看着,表情古怪,不亚于那孩童恐怖样子。
眼见阿祥这样子,我心中忽然之间不是滋味,莫不是这人也是跟男人婆一样,有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我慌忙道:“阿祥,你没事吧,你想到什么了?”
被我这么一说,六子跟男人婆也是看向阿祥,阿祥脸上的表情依旧怪异,脸色也是发黄,好像十足不适,又好像忽然之间得了一场大病。阿祥没有反应,待得男人婆发问的时候,阿祥终于是怪叫一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越南人,此刻竟然开始哆嗦起来。
阿祥一指那孩童的肚皮,道:“你们看,这孩子的肚子是被人打开过,然后有缝合起来的。这东西还能活,定要是被人施展了一种邪术。我知道这种邪术,你们潮汕人扬州人定然也是知道。只是我不敢确定,我不能说。”
六子忽然恼怒起来,本来六子就是看阿祥不顺眼,如今可算是捉到了一个机会。六子道:“什么扬州人潮汕人,什么邪术,你别胡咧咧,把舌头伸直喽,你想怎么着。”
要是方才平时,这时候阿祥早就是不顾自己跟六子体型悬殊,打了起来,可是现在,阿祥好似全然没有听到六子的叫骂,只道:“你用铲子,吧那孩子的肚子划开就是了。”
我正奇怪,这叫什么办法,把那东西的肚子划开,能看到什么,看那灰色孩童的黑色肠胃么?不过被阿祥这么一说,我倒是发现,那孩童肚皮上竟然有缝合起来的伤口,伤口处,似乎有黄色的布条在其中。
没错,阿祥说的没错,这孩童是被人开过肚子的,而且还放了东西进去。我能看得到,男人婆跟六子自然是看得到。六子这个行动派如今也是顾不上跟阿祥掐架,那工兵铲那么一转,开了刃的精钢刀口便直接探向了孩童的灰色肚皮。
六子戳了几下,那孩童仍旧是没有动静。六子道:“得,阿祥,洒家信你一回,看着东西肚皮软软的,像是橡皮做的,这东西定然是某种生物,不是死而不化,更不是鬼魂水鬼。若真是新物种,捉一个回老家一卖,或者弄个玻璃柜展览,那钱也就是哭这抢着来找六爷我。这东西长相怪异,老天爷也是看不下去,瞧见黑云没,估计就是准备落雷劈这个的,待洒家亲自动手,看个究竟。”
六子说完,这就准备动手,男人婆皱皱眉头,似乎是于心不忍。男人婆是女人,那孩童虽然不是人,可是跟孩子实在是太像了,任凭是谁见到将要发生的血腥一幕,都是会将那孩童跟人当一回事的。
六子未曾有犹豫,打定心神,那铲子刀刃,放在那孩童的肋骨下,只那么一划,一个长约两寸的伤口便被六子再一次划开,随即,一股酸臭刺鼻的味道顷刻之间蔓延在甲板的上空。一股黑水,就那么突兀的流出来,伴随那黑水一起的,是一张黄色布条。我皱皱眉头,看上去,那布条上面似乎绣着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