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六子跟那群崽子,真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群崽子的目光在大雨手电的光亮下,眼睛都是时而绿色时而褐色,可是六子也不逞多让,那眼睛方才还是正常,这片刻的功夫,便是猩红起来。
六子“呸”了一声,往双手上吐口唾沫,这摩擦一番,抄起工兵铲便是掷了上去。如今可是晚上,光线不好,头顶上树枝丛杂乱无章,六子这么一掷,那工兵铲上的劲头儿不小,直接将手腕粗的树枝砍断一半,那工兵铲没有砸在那群崽子上面,却是卡在那树枝上。
六子气的发抖,叫道:“你姥姥,你这狗曰的狐狸,老子要是逮到你,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老子将你的肠子扯出来,勒死你这个贼巴子!”
那群长着狐狸脸的野狗正趴在粗壮的树枝上,方才就是盯着我们看,可是六子这一掷工兵铲,也是惊吓了他们。六子如今凶神恶煞,好似凶神,一番大喝,那群崽子竟然好似听懂了,一个个晃动身子,冲着下面树枝上挂着那具被剥了皮的胡脸野狗,低声哽咽两下,似乎心中悲恸,竟然转身跳下树枝。
六子立马去撵,可是那群崽子,竟然……竟然真的直立起身子,像是一个半大孩子,挺着不成比例的肚子,蹦跳起来,在丛林之中,好似一阵黑旋风,转眼间便是消失在灌木丛之中。
这种生物,绝逼不是袋鼠。袋鼠长的拳击手似得,再说,人家可不偷牛肉罐头吃。
这诡异的一幕,我跟男人婆亲眼见到,都是有些难以置信。这天底下,果真是有动物这么行走?
眼见见到了贼巴子,却是抓不得,六子工兵铲又是卡在树枝上,六子气愤的厉害,全身肥肉乱颤。六子想要发泄,却是没有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本事,对着那一人粗的大树踹上两脚,也就这样了。
突兀间,一只罐头掉落在地面,将我们众人都是吓了一跳。一抬头,只有那死了的被扒皮的胡脸野狗。六子奇怪道:“这他娘的,你个死崽子,难不成也是知道做贼心中有愧,这是死了,也是知道吐出洒家的罐头?”
我也奇怪的很。只听说过牛羊反刍,鸽子胃中藏食,鸡嗉子储粮食,这长虫吐蛋壳,蟒蛇吐骨头,几时听说过野狗死后吐罐头的事情。我道:“六子,看来,这家伙肯定是一种全新的生物,咱们可是第一发现人,我将用周老六你的名字命名,你周老六这次也真的光宗耀祖了。”
六子怒道:“你大爷!用洒家的名字命名什么不好,非要命名这直立奔跑的狐脸野狗!”
我讪笑一声,转而严肃道:“好了,六子,快些看看,那罐头之中是不是没有了东西。这狐脸野狗将罐头直接吞到肚子里,消化完了,却是将空罐子吐出来,这本事,杂耍也是比之不及。”
六子未曾点头,却是照着做了。我想着那肉罐头外面布满狐脸野狗胃里粘液的情形,便是对六子幸灾乐祸起来。六子也是真不在乎,走上前去,提着手电,将那罐头拿起,嘿嘿一笑,道:“他娘的,没开封,好歹找回一瓶。”
我听得这话,愈加奇怪了。这狐脸野狗好歹是动物,动物是有本能的。这罐头它又是消化不了,偷回去干什么,装饰?
我向前一看,这罐头哪里有胃液的痕迹,甚至罐头表面都是干燥的。难道那狐脸野狗拖地的肚子里,装的不是罐头?
六子抬头看向头顶上的狐脸野狗的尸体,不由分说,这就开始上树。将工兵铲拔出来,便是一脚将那野狗大小的崽子踢了下来,落地一声闷响,未曾看到狐脸野狗张嘴,却是又有数罐罐头出来。
我头皮一麻,道:“自古狐狸易成精,这狐狸长的狗身子,怕是修炼走错了道路。这罐头定然不在这狐脸野狗的肚子里,倒像是在狐脸野狗的身子上凭空生出。莫不是这家伙真有了法力?咱中国古代就有过这种事情。猪精娶妻,有人将之手砍下来,掉在地上,这才是成为猪蹄。别是这狐脸野狗死了,这罐头才出现。”
六子一愣,看向脚下的狐脸野狗,竟是不再上前。
男人婆道:“周老六,你怕是因为罐头的事情气昏了头,如今都是你揶揄褚成,如今却是褚成吓唬起你来了。”
我方才的话语,还真没有吓唬六子的意思,我是真的这样以为。此刻,却是见得男人婆伸手去摸那扒了皮的肚子,这一摸,那狐脸野狗的肚子竟然掀起一条两扎宽的细缝,里面竟然有毛发露出。真是怪了,这狐脸野狗明明被剥了皮,为何还能出现这么多的皮毛。难不成这东西毛长在皮肤下面?
男人婆道:“你们看,罐头都在这里,这是这狐脸野狗的袋子,跟袋鼠的育儿袋差不多。”
我跟六子一看,果真如此,里面竟然还有数瓶罐头。感情这偷东西的家伙,随身带着塑料袋。有袋的动物我就知道袋鼠,眼前这东西又是什么东西。像是狐狸,身子是野狗,可是方才逃走的那六七只狐脸野狗,身上的毛发却是灰色,像是老虎皮。
男人婆道:“澳大利亚跟巴布亚新几内亚都属于澳洲大陆,相距不远。澳洲可谓是海洋的孤岛大陆,生物进化跟其他地方不同,不少动物都是出在进化过渡阶段。如今事实摆在我们面前,这东西,绝对不是袋鼠,可也不是什么狐狸,不是什么野狗。这东西,似乎是袋狼。”
男人婆博学,双博士,虽然跟动物似乎不沾边,可也是略有涉及。这袋狼,我也是听说过,据说这东西长的狐狸脸,野狗身子,老虎皮毛。肚子上有袋鼠一般的育儿袋,既能跟狼似得四腿奔跑,还能跟袋鼠似得两腿跳着走,更能跟老虎似的上一些低矮的树。
可这东西都已经灭绝八十多年了,怎么在这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雨林之中出现?澳大利亚有袋鼠,巴布亚也有袋鼠。澳大利亚有袋狼,新几内亚又怎么确定没有。九几年的时候,美国有动物学家就曾出资百万悬赏,无论谁在巴布亚找到袋狼依然存在的证据,那百万美金便是归他。
我将一切告诉六子,六子懊恼不已,道:“这他娘的,只要他们回来,洒家天天给它们牛肉罐头也行。一百万美金,放到现在,也不是小数目。”
六子懊恼之后,又是道:“可是,这袋狼好歹是狼,这狼好端端的怎么被剥了皮。难不成这些袋狼一个个虽然食肉,可是温顺的跟小绵羊似的?”
男人婆面露难色,道:“说道这里,我也是不清楚。看起肌体,似乎不像是认为,倒像是什么东西啃的。不过,似乎那东西体型不大,要不然,也不用啃袋狼的皮毛,直接吃肉就好了。”
六子道:“吃狼的东西?老虎倒是能跟狼打架,可是似乎不吃狼吧。都是食肉动物,相煎何太急。”
男人婆想了想,忽然道:“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食人族,你们听说过没有。”
我来巴布亚之前,六子便是跟我说过这事情。六子家里,甚至还有视频的拷贝。那视频我也是看过的,一个活人劈成两半,掏空内脏,直接扔在火里面烤。周围部落成员欢呼,酋长带着族饰,嘴角沾着细长夸张的白胡子,身着怪异服装,手持木杖,身子跳动,似是跳舞,念念有词。
这视频,还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由澳大利亚官方媒体拍摄而成。那个时间,巴布亚新几内亚还没有脱离澳大利亚独立。
男人婆接着道:“巴布亚新几内亚之中,有许多世界上独有的生物。其中一种,叫cuscus(卡斯卡斯),这种东西,成年以后身材不大,跟猫差不多,喜食树叶番薯叶。可是当地还有一种cuscus,却是食肉的。这种cuscus,跟食素的cuscus几乎一模一样,体型相差不多,却是更为灵巧,活动迅速,更重要的,这种cuscus,是肉都吃。无论对方是老鼠还是老虎,是狮子还是人……
巴布亚过去确实有食人族存在,如今也有不少人以前有过吃人的经历。那吃人在部落需要仪式的,由酋长主持。褚成,你方才说的酋长嘴角上夸张的细长白胡子,实际上,便是用cuscus的尾巴制成。而且,那尾巴,必须是用吃过人肉的食肉性的cuscus。”cuscus,是那种生物的英文写法,只因为当地许多新物种,都是英国人跟美国人考察出来。谁让巴布亚新几内亚是英属成员国呢。那cuscus,其实就是汉语词汇之中的“斑袋貂”。
男人婆这话说的我一身冷汗。这原始部落的一些习俗,果然是不可理喻的。不过,如今巴布亚新几内亚也是对世界开放,他们吃人的原因,是因为那人是跟他们作战的对手。他们之所以吃自己的对手,是因为要象征性的食用对手的血肉,从而得到对手的勇猛。
换句话说,一般人想要让食人部落吃自己躯体,人家还不稀罕。换一个层面来想,这也是当地土著对对手的敬重。
正意犹未尽的听着男人婆讲那些我跟六子未曾听说过的事情,林木之中却是忽然奔出一个人影。本来以为是阿祥,可是六子用手电筒一照,却是发现,那人确实是越南人,却不是阿祥。
那越南人我们不知道名字,平时也是很少接触。那人用越南话跟男人婆急匆匆话语几句,男人婆便是轻咬嘴唇,面色难看起来。六子问道:“男人婆,出了什么事情,是你们罐头被偷了还是有人跟那袋狼似得被扒了皮?”
男人婆点点头,叹息一番,心事重重,忧心道:“周老六,你说对了。越南人加上阿祥,一共五人。阿祥出来未曾跟我们一起,营地之中剩下四人,可是如今,却是有一人失踪。找到他的时候,那人,却是被啃成了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