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歌穿着粉红色真丝半袖上衣,深色一步短裙,一个庄重大方的正版白领装扮。脸部也经过了精心的修饰,扫了腮红,打了睫毛膏,抹了亮色唇彩,漂亮迷人,她拿着笔记本站在一楼大厅,等局长一起到政府开会。
局长下了电梯,飞歌迎上去和局长一起出去。到了门口,飞歌快走几步,给局长开了车门。
局长说:“刘科长,你的车比我的都好啊。看来,局长不如科长啊。”
飞歌说:“那咱俩换呗。”
局长说:“是换车还是换职位啊?”
飞歌说:“要换就都换,车和人可是配套的。”
飞歌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
“香车得配美女,车是换不了啦。”局长回过头,认真地说:“飞歌,你年轻有为,好好干吧,局长的位置迟早是你的。”
“谢谢局长鼓励,那就请局长多栽培啦。”得到局长鼓励,飞歌很高兴。
会议还没结束,局长就让飞歌先回去了,有几个农民来上访,需要她接待。
飞歌一进大门,就看见六七个农民坐在大厅中央,小张和另一位工作人员正在了解情况,七嘴八舌,乱糟糟的。
“刘科长回来了。小张对村民们说,“这是刘科长,是专门接待你们的。”
“小张,把会议室打开。”飞歌又转向几个农民,“大家请到会议室谈吧。”
飞歌也直接去了会议室。
“请你们选一个代表先说说情况,有遗漏的,其他人再补充。不然太乱了,你们看行不行?”
“行行行。”上访的农民都表示同意,可又不放心,“但是,我们说清楚了,你们可得给解决啊。”
“对啊,解决不了,我们的损失可就惨了,饭都得吃不上啊。”
“那是啊。解决不了,我们就上市政府,上省里,上北京,上中央!总得有人管咱老百姓吧。”
飞歌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她说:“大家都坐下吧,你们还没说呢,怎么就知道解决不了啊?”
几个农民互相看看,都坐下了。
“请你们放心,能解决的我们一定解决;解决不了的,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你们选个代表,说说吧。”
飞歌翻开了笔记本,边听边记录。
这几个上访的农民是宝塔县大沟村的,附近的一家小化工厂偷着排放生产污水,污染严重,导致几百亩水稻都枯死了。找到化工厂理论,人家说死不承认,还找人打了他们……
“大沟村离这有多远?”飞歌合上本子,抬头问道。
“一百多里地呢,过了宝塔县城还得往北走。”一个农民说。
“县里的环保局知道这个情况吗?”飞歌拿出手机。
“不知道,我们直接上市里来的。县里的管不了,我们都找了好几回了。他们和各企业都熟得很,关系好着呢,跟他们说也是白说,一拖就拖到秋后了,到了秋后,想查都查不出来啦。”
“刘科长,你不能给县里打电话啊。如果把这事儿转回到县里解决,我们就白来了,只有你们直接查才能有结果啊。”
去年也是这种情况,我们也告了,可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我们损失粮食不说,还白搭了路费。你们是上级领导,可得为咱们做主啊!”
飞歌收起电话,对小张说:“你马上准备一下,我们去一趟大沟村,实地看一看。”
“现在?”
飞歌雷厉风行,几个农民很是惊讶和欣喜。
“对,就是现在。”
飞歌选了一个农民车上带路,自己开车带着科里两名同志直奔大沟村。
七月,正是庄稼生长的旺季,也是树木长得最繁茂的时候。一路上,满眼都是绿色,深深浅浅,疏疏密密,高高矮矮的,就连池中的水也是绿色的。可过了宝塔县城二十公里,眼前就出现了另一番景色。
“刘科长,你看,就是这儿!你看,这么大片水稻,都是什么颜色啊?”
飞歌立即摇开车窗观看,路两侧大面积的稻田毫无生机,本该是绿油油的水稻,已经变成了黄褐色的干草。
飞歌下了车,蹲在土埂上,伸手抚弄干枯的水稻,一阵心痛。
“太可惜了,这么大片的水稻颗粒无收了。”
一旁一筹莫展的几个村民围拢过来了。他们知道了飞歌的来意,眼睛里都充满了希望,同时,大骂化工厂坑农害农。
化工厂里安安静静的,没有生产的迹象。大门上了锁,小门开着一条缝儿。
十几个人呼啦啦地进去了,他们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厂长。
厂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着很憨厚。面对村民的声讨,他一脸无辜地对飞歌说:“你可以随便看,我的几个车间早就都停了,哪有什么污水啊?再说了,你可以去县里环保局访一访,我手续齐全,环保达标,村里的水稻怎么样,跟我的厂子没一点儿关系。”
“就是你排的!没有这个厂子的时候,我们这儿的水稻一点儿污染都没有,是远近闻名的清河水稻……”
“你们说我排了,那拿出证据来啊?谁看见我排了?我还说你们诬陷我呢,讹我呢。”
厂长就说没排,村民就说排了,双方争吵不休……
飞歌和小张离开吵闹现场,到各处仔细看了看。在紧挨着围墙的西北角,他们看见一个带锁的大库房,没有窗户。从门缝看见里面摆了不少大塑料桶。
“科长,厂里一定是在晚上偷偷地生产,并将污水排到墙外的壕沟里。”
“是啊。可摸到了情况,还得找到证据才行。”
“那怎么办啊?”
“当然会有办法,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他生产,就能找到证据。”至于怎么办,飞歌心里已经有数了。
绕回到前面,厂长和村民还在争吵,红头涨脸的,都快打起来了。
看见飞歌过来,厂长丢开不依不饶的村民,问飞歌:“刘科长,你查了一大圈吧,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厂房都锁着呢,我没发现什么问题。”为了稳住他,飞歌这样说。
厂长立刻来了精神,对村民大喊道:“怎么样?我就说不是我们厂的事儿吧,他们就不信。这下好了,环保局的领导都说没问题了。你们该干啥去干啥去吧,去吧去吧--”
厂长挥了下手,不耐烦的样子,像在驱赶一群讨厌的苍蝇。
“怎么会呢?这附近再没有别的化工厂啦。”村民说,不相信地看着飞歌。
“附近没有,远处还有呢。什么化工厂、造纸厂、选矿厂的,水这东西,多远都能流的来!是不是刘科长?”厂长还在狡辩,又对飞歌嘿嘿地笑了两声说,“我得谢谢刘科长,你给我平反昭雪啦。”
飞歌嘴角一动,也笑了一下。接着,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说没发现问题。没发现问题,不等于没有问题,这需要进一步调查。好啦,今天就到这吧。”
村民们已经压不住火了,眼看着仅有的一点儿希望又泡汤了,他们怨恨交加,马上就要爆发了。
飞歌转身走了,身后立刻传来了村民的怨声、骂声。
“市里的干部有个屁用啊,还不是走形式,没准儿早就拿了贿赂了……”
“看她那个样儿,就知道她任什么不是,她随便走走,那就叫检查啊?她明白什么呀,有问题也查不出来……”
“不给解决,赶明个儿连她一起告。官商勾结,还能有咱老百姓的好……”
飞歌走到车前,村民就又围上来了。每个人的眼里,都没有善意,都是疑问、不屑,还有挑衅。
“刘科长,什么时候能解决啊?你给咱们个话儿,可别忽悠咱老农民啊。咱种点儿地不容易,就指望这个活命呢。”一个年岁大点儿的老爷子说,“姑娘啊,这要是没了收成,劳力不算,连化肥种子的钱都搭进去了呀……”
“大爷,我们一定彻底调查,一定要找到污染源,让造成损失的人,赔偿你们。你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按照以往的经验和检查的情况,飞歌认定化工厂没有停产,而是晚上偷偷生产。回到办公室,飞歌和科里的同志研究了一下,决定分组进行二十四小时跟踪排查。其中两组分上半夜下半夜盯着化工厂,另一组,顺附近的河流向上追溯,查找其它的污染源。
晚上,飞歌带着人,拿着照像机摄像机等设备,悄悄守在化工厂的排污口。他们穿着长衣长裤,也躲避不了蚊虫的叮咬,还有蒿草中的暑气和湿气。他们一连守了三天,但空洞洞的排污口,连一滴液体也没排放出来。可飞歌他们的身上已经是大疙瘩小疙瘩此起彼伏了,局部甚至起了疹子。找其它污染源的一组也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河流上游是有一家小型造纸厂,但造纸厂附近的庄稼郁郁葱葱的,一点儿也没受到污染。
检查科又开了个小会儿,综合了几个小组的工作情况,大家都有点儿泄气了,飞歌却坚定地说:“看来,问题就出在小化工厂身上。这回我们三个小组都跟踪这个化工厂,即使他们因为避风头停几天,那也不会太久。”
一周后的一天凌晨一点,蹲在墙角的飞歌和两个同志都要睡着了,突然哗啦一下,随即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飞歌一激灵,马上打开手电照过去,只见污水口排出了锈红色的污水。
“快录像、拍照、取样儿,马上进厂抓现行!”飞歌吩咐道,一阵兴奋。
进厂?哪那么容易进厂啊。大门紧锁着,一旁的小门也上了锁,但能看到车间里的灯光。
“来,我们翻过去!”飞歌拍了下小张,随之把手搭在了墙头上,示意小张蹲下去做梯子。
“科长,你能行吗?”小张犹豫着。
“快点儿吧,没问题!”
黑暗中,小张蹲下去了,飞歌和小李先后踩着小张的背,都翻过去了。小张从大门缝里递过设备,然后,一个纵身蹿上墙,也翻过去了。
可飞歌跳过去之后,却哎哟哎哟地叫着,站不起来了。
“科长,你怎么啦?”
“脚跟疼,着了,走不了路了。”飞歌蹲在地上,动弹不得,“你们先进去,,我缓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