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他们进去了,飞歌也咬着牙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进去了。
他们推开仓库的门,马上拍照,检查,如神兵天降,实实地抓到了现形!
厂长愣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飞歌已经拿出封条,当场查封了工厂,扣押了所有加工原料和产品。
飞歌对已傻了眼的厂长说:“先查封你的工厂,等化验结果出来,再做处罚决定。如果老百姓的损失确实是你造成的,你要全部给予赔偿!”
“哎呀,刘科长,你放我一马吧,求求你了!”厂长当即作揖求情。
“你们不是没有问题么,这回还有什么可说的?”飞歌盯着厂长,“没有证据,你是不会承认的。”
往出走时,飞歌的右脚已经不能贴地了。
小张把她背上了车,直接去了医院,X光显示,右脚跟骨裂。
第二天,厂长托了人带了钱上医院来了,求飞歌高抬贵手,给化工厂一线生机。
飞歌说:“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水稻的损失正在评估当中。你的厂子必须关闭,并决定罚款四十万元。另外,给百姓的赔偿一分也不能少。”
厂长哪里肯认罚,他听说范铁跟飞歌关系好。就找到范铁,请他出面求飞歌放行。
范铁是个爽快人,自以为和飞歌的交情深厚,一定能促成此事,便一口答应了。
范铁来环保局找飞歌,飞歌不在,他才知道飞歌执行任务那天受伤了。
“怎么样啊?我这就去看你。你在哪呢?想吃什么?”范铁一连串的问话,说明他很心急。
飞歌笑了一下,说:“我没那么娇气,只是轻微的骨裂,已经到医院上了药,打了绷带,没什么事儿。”
“我马上过去。”范铁挂了电话。
飞歌又打回来:“你不能来,朱文看见了会吵架的。”
“我不管吵架不吵架,我要见到你才放心。”范铁又挂了电话。
飞歌又打回来,她生气地说:“范铁,你别添乱行不行?你以为这是关心我吗?你这是在害我!另外,你也应该换位思考一下,尊重一下朱文的感受好不好?你当年的事儿是怎么发生的,你忘记了?”
飞歌这样说,觉得自己有点儿过了,就缓和了语气说,“我有时间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好啦。”
“飞歌,我要求你一件事儿。”范铁急急地说,怕飞歌挂了电话。
“什么求不求的,你说吧。”
范铁就说起了化工厂厂长求她的事儿。
“飞歌,你当年成就了我。今天,也给他一个机会吧。说不定,几年过后,又出来一个大企业家呢。”
飞歌说:“工作上的事儿,我一定秉公处理,驳你面子了,你别不高兴。他这事儿和你当年不一样,他除了污染严重外,生产的是伪劣产品,是坑人害人的产品,已经没有什么整改的必要了,我们得为老百姓着想啊!况且,他手续也不齐全,就是个制假造假的黑窝点儿。换了你是检查科科长,你怎么处理?”
飞歌一番话,让范铁放弃了求情,他说:“你说得在理。我不知道真实情况,就想能帮还是帮一把吧。他知道就你说了算,甘愿拿出积蓄,他一个小本生意也不容易。我本想如果是两可之间,就……”
“你别说了,没有两可。范铁,如果你想帮他,就让他把这钱赔偿给老百姓。以后他做正经买卖,我会支持他的……”
“飞歌,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范铁有点儿无奈。
“哎呀,没那么严重。过几天,消肿了,我就上班。”
范铁的说客做得不成功,但他很高兴,他进一步认识了刘飞歌,她让人佩服。范铁回去把那个厂长骂了一顿,让他赶快筹钱赔偿。
这件事做得大快人心,农民非常高兴,非常感激。他们写了感谢信,做了锦旗,又进了市里。但他们没到环保局,而是到了市政府。
二十多个村民打着横幅,来到市政府,把用大红纸写的感谢信贴在了市政府门前的大理石柱子上。横幅上写着“清除污染,还清澈水源”、“感谢市政府感谢环保感谢刘飞歌”。
信访办的人以为又出现群体上访事件了,马上出来劝阻,以避免妨碍公务。可仔细一看,竟糊涂了。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感谢性质的群体访。这个自发组织的感人场面,正是树立政府正面形象的好机会。
在信访办工作的工作人员,极具政治敏感,他们马上报告给了肖市长,并建议肖市长通知媒体参加。
肖市长破例同意立刻召见农民代表。
见到了肖市长,农民都很激动,他们争先恐后地说着感谢的话。
肖市长说:“……环保局的工作人员认真查找污染源,并做了正确处理。这是份内之事,责无旁贷之事,是正常的履职行为,是我们应该做的。可咱们的老百姓就感激不尽了,他们来表达对政府的感谢之情,对环保局的感激之情,对刘飞歌科长的感激之情。面对这么善良宽厚的老百姓,我这个做副市长的着实惭愧啊……我们要树正气,就是要做到刘飞歌一样的敬业、公正……”
一个农民民说:“我们除了表示感谢,我们还要向刘科长道歉。我们开始不理解她,不太信任她,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希望她能原谅我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嘛,咱一个农民,没有文化,也不会说个啥……”
飞歌因为右脚受了伤,无法到接待现场,肖市长专程到医院看望了她。这是飞歌没有想到的。
此时,飞歌倚靠在病床上,右脚踝缠着绷带,连小腿都红肿发亮了,护士正在给她输液。
肖市长向医生询问了飞歌的伤势,对飞歌的行为大加赞扬,让她好好休息养伤,祝她早日康复……
听说大沟村老百姓集体来感谢,还要到医院来看望她。刚才还面带微笑的飞歌一下子红了眼圈,哽咽了声音。
平复了一会儿,飞歌说:“不用感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即使受了伤,也是值得的。这里,我反倒要感谢他们,支持我们的工作,信任我们的工作……”
在当下政府的公信力时常受到质疑时,飞歌的行为重新建立起了群众对政府的信任。
当天晚上,东平市电视台《今日关注》栏目播放了肖市长接见农民、看望飞歌的专题报道。
一夜之间,飞歌成了东平市秉公执法的形象典范。
环保局马上呼应肖市长的肯定,在全局开大会进行表扬,给检查科记集体三等功一次,并作出了全市环保干部向刘飞歌学习的决定。
半个月后,局班子成员请检查科全体同志吃饭。
飞歌的脚还没好,走路不敢用劲儿。局长用车去接的她,在小张的搀扶下,她来到了饭店,迎接她的是全体起立,还有一片异常热烈的掌声。
局长端起酒杯说:“刘科长让肖市长肯定了环保局,让全市人民知道了环保局,知道了环保局有好干部。同时,也打出了声威,震慑了那些违法违规生产的企业……”
飞歌说:“咱们都是自家人,说心里话,环保局哪个同志遇到这事儿,都会这么做。没想到,还整出这么大的响动。局长,我觉得向我学习,我不配,心里很不安……”
局长说:“你给环保局争了光,也给政府争了光。你是咱局里的后备干部,你让我们看到了环保局未来的希望。来,祝贺你,大家干杯!”
“刘科长,为你早日活蹦乱跳,干杯!”
“刘科长,为了工作受了伤,受了伤还继续工作,喝酒也是工作么。来,为科长的敬业,干一杯!”
飞歌喝了不少洒,坐局长车回家。
车停在飞歌家的小区门口,局长先下车,然后过来扶飞歌下车。
往院子里走时,正巧遇到朱文在门口散步。他背个手,口中念念有词。飞歌知道,他在背诵古文。最近,他除了背诵古文,连书下的注释也一起背。他对古文和注释的熟悉度和精确度,令学生们惊讶不止。学生们的惊讶、唏嘘和崇拜的目光,是朱文最大的幸福和快乐。
朱文听到声音回过头,见局长搀着飞歌,心里不是滋味。
“朱文--”飞歌喊他。
可朱文,依然忘我地背诵前行,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朱文--”飞歌提高了音量,朱文才回过身,走过来,接过飞歌,一起回家去了。
飞歌高兴地给朱文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讲局里的表彰和学习决定。
朱文帮飞歌拿来了家居服,不冷不热地说:“局里表彰你,那是拍肖市长的马屁!看把你高兴的,就那么爱当名人。你记住了,出头的椽子先烂。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你注意点儿吧,别太张扬。”
朱文很久没正经和飞歌说话了,这几句话还算中听,飞歌很高兴,又找到了从前默契温馨的感觉。
“啊,我知道啦。”飞歌换好了衣服,要去卫生间洗漱,“朱文,你抱我去呗。”
朱文过来了,扶着飞歌说:“我可抱不动你了,你越来越胖了。”
“那我想回到唐朝。”飞歌嗲嗲地说。
“当贵妃啊你?你从唐朝来的吗?”朱文说,“其实,现在也有人喜欢胖女人。”
“比如你?”飞歌含情脉脉。
飞歌的心思,朱文当然懂--飞歌是想了。可是,他没有兴致。
飞歌进了卫生间,打开整体浴箱,说:“朱文,你给我洗吧,你很久没给我洗澡了。”
“你自己洗吧,我的字才写了一半,还得写十页呢。洗完了,你喊我。”朱文说完就关门走了。
他这一走,飞歌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来了,她站在花洒下面,任水流冲洗,任眼泪流淌……
洗了澡,朱文抱着香喷喷的飞歌上了床。
“你也洗洗睡吧。”飞歌的意思不言自明。
“你先睡吧,别等我了。”朱文说完,又出去了。
所有的柔情都烟消云散了,飞歌被晒在宽大的床上,心也一点点地凉透了。我的男人不想做了,我还是他的女人吗?还是吗?飞歌这样想着的时候,前所未有地想见到范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