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彤的丈夫王大伟被正式确定年底转业。他热爱部队，可职务上不去只得回家。好在，田院长已经帮他安排好了工作，而且工作单位还不错，并无后顾之忧，他也乐于回到小彤身边去。
还有两个月，大伟就要回来了，即将到来的两个人朝夕相处的生活，让小彤天天喜滋滋的，十分快乐。为这，最近她添置了不少生活用品，也给大伟买了好几套衣服，休闲装、正装、运动装，还有内衣什么的。
大伟来电话说：“小彤，我觉得那毛病好像已经好了。”
小彤也告诉他：“吃飞歌的偏方感觉挺好，和以前吃的药反应都不一样，手脚都变得温热，不像以往那样时常的冰凉了，气色也好了许多呢。”
“那太好啦，身体好就是幸福啊。”
“大伟，我们很快就要盼来小宝宝了耶。”
大伟逗小彤说：“有了小宝宝，你就是大人了，不许撒娇耍赖了。”
小彤咯咯地笑，说：“只要能有小宝宝，别说我是大人，我就是变成老人都是可以滴。”
大伟十分留恋部队的生活，转业之前，他请示团长参加最后一次野外训练。团长同意了。
王大伟亲自下连队带兵训练，他每天汗流浃背，嗓子都喊哑了，恨不得自己从新兵蛋子做起，再在部队干上几年。
没有想到，意外发生了……
那是个下午，天上下着雨，部队冒雨匍匐在山地上做投掷训练。一个新战士投弹时，因为害怕，手臂不停地抖，手榴弹出手后落在了前面不远处。危机之中，作为营长的王大伟冲上去掩护战士，负了重伤。
那时，小彤正在家里熬中药。
中药散发出来的气味，小彤已经闻惯了。她一边熬药，一边擦洗厨具，还把橱柜里的瓶瓶罐罐都倒腾出来了，彻底地清洁一遍。最后是擦洗洗碗池，一会儿，不锈钢的池子就焕然一新了。
就在这时，只听啪嗒一声，她回过头，发现药壶已经分裂成两半，断裂处挂着的药渣子掉在火苗上，拉拉地响。墙上、柜门上、地上，到处都是黄褐色的药汁和药渣子。
小彤扔下手里的抹布，赶紧关了火，药壶因为烧干了锅，才断裂的。她叹了口气，收拾了残局。药壶坏了，药也没有了。本来熬的是三顿的药，准备明天再去抓下周的药。没想到药壶坏了，药也撒了，这样，现在就得出去抓药了。
小彤拿起钥匙，正准备出门，电话响了。她脱了鞋，返回客厅接电话。
“什么？受伤了，伤在哪里？严重不严重啊？好好好……”
电话是部队打来的，让她火速到部队医院去。小彤放下电话，就瘫在沙发上了。
虽然部队一再说没有生命危险，小彤还是吓坏了。她马上给大伟打电话，可没人接听。她心急如焚，马上给主管院长打电话请假，给田院长打电话请假。
此时，田院长已经接到了部队首长打来的电话，知道了真情。部队希望家属单位领导帮着做些工作，安抚好家属。田院长立即通知谢大姐，让她订最早的机票、派车、准备钱，陪小彤一起去部队医院。
飞机一落地，小彤又给大伟打电话，还是接不通。小彤的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儿，急匆匆地往前走，谢大姐一路小跑似的跟着她。
部队来人接机了，讲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来人说大伟腿部受了伤，没有生命危险，手术做得很成功。
小彤这才有所放松，脸上也有了笑容。
到了部队医院，看到床上的丈夫，小彤顾不得周围还有人，一下子扑到床前。因为大伟有伤，小彤不敢有大动作，她抱着大伟的头，脸贴着脸，泪水长流。
“大伟，你怎么样，还疼不疼啊？”
“别哭，小彤，我没事儿，我这不好好的吗？”
小彤点点头。
“小彤，对不起，我可能要不了孩子了。”
“哪有那么严重啊，不就是腿受了伤吗？”
“大夫也说不严重，但也许他没告诉我实情。小彤，这么多年，我都没给你什么快乐啊，太对不起你了。如果我残废了，可就真的要不了孩子啦！”
大伟哽咽了，眼泪流下来了，刚强的大男人竟然也哭了。
“别说这些，你活着就好。我不要孩子了，我只要你，大伟--”小彤紧紧地抱着大伟，生怕他跑了似的，又像是在证明这是不是真实。
小彤离开大伟的脸，高兴地说：“大伟，飞歌的偏方一定会好使的，她表嫂结婚十年都没有孩子，吃了那个偏方就生了大胖小子。我们也一定行的，真的。等你转业了，我们一家三口人天天在一起，多好啊！”
小彤只知道大伟腿部受了伤，并不知道实情。看到这情景，谢大姐走过来说：“小彤，大伟刚刚做完手术，需要安静，你别这样啊。”说着，也眼泪汪汪的了。
这样的场景，谁还站得住啊？每个人都很心酸，都含着眼泪出去了。
此时，病房里就剩下夫妻俩了。
“大伟，我要看看你伤得怎么样，重不重。”小彤就要掀大伟的被子。
“你先别看，看也看不见，都包着呢。我跟你说--”
这时，小彤才知道，大伟大腿根部被弹片击中，伤的不仅是腿，还有男人的命根子。
小彤一下子掀开被子，看到厚厚裹着的纱布，小彤立刻惊呆了！
“难道？”小彤说不出话来。
护士进来打针，小彤跑出去，去了医生办公室。
小彤焦急地说：“大夫，王大伟的病怎么样啊？我是她妻子，你一定告诉我实情！”
“好，你坐下，我告诉你实情，你是家属，你有知情权。”
大夫说，大伟的生殖系统受到了严重伤害，很难恢复了。如果能恢复也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做男人，也不能生育了。
小彤的头嗡嗡地响，尽管她做了思想准备，但还是无法承受这么沉重的打击，她慢慢地站起来，险些摔倒。
“小彤--”站在门外的谢大姐跑进来，扶着她出去了。
坐在走廊冰凉的椅子上，小彤傻了似的，一言不发，也没有眼泪，就咬着嘴唇，闭着眼睛。
小彤想起了药壶断裂那一刻，正是大伟出事儿的时候。男人都废了，女人吃药还有什么用啊。
“天意啊--”此时，小彤相信，冥冥之中，灾难是有感知和预兆的。
“小彤，想开点儿吧，好在大伟还在啊。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他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谢大姐揽过小彤，小彤无力地靠在了谢大姐的肩上。
“这病啊，都是三分治七分养，好好调养很重要，心情也很重要。你要是挺不住，他怎么办啊？这个时候，你要给他力量和信心。他自己还不知道病的实情呢，你别整露馅儿了，影响治疗，你知道吗？”
小彤点了点头。
“打起精神来，进屋去吧，啊。”谢大姐推开小彤，帮她擦了眼泪。可是，刚擦净了，新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小彤无法控制自己，又扑到了谢大姐怀里：“怎么办啊，姐--”
“王大伟的家属吗？”护士走了过来，递过一张纸，“一小时量一次体温，填在表格里。”
小彤接过来，看了看说：“体温计呢？”
“在病房里。”
“快进屋去吧，小彤。”
小彤进了屋，谢大姐也跟着进去了。她想，有外人在，小彤就会克制自己，不会说哭就哭了。
小彤说：“大伟，来，量体温。”
“你去找大夫了？他怎么说的？”大伟盯着小彤。
“大夫说，不碍事儿，但要好好调养。”谢大姐抢着说。
小彤找到体温计，用力甩了甩，夹在大伟腋下，说：“你放心吧，安心养病。我呢，可以一直陪到你出院。怎么样，挺好吧？”
大伟笑了，说：“做我的贴身护士啊？”
“对呀。从现在起，我就是一名高护啦。”小彤拿起水杯说，“王营长，要不要漱漱口啊？”
“有小彤在，你的病就能好得快些。”谢大姐说，“小彤的假，我回去请。”
小彤的演技还是有破绽，她表现得太不在意了，太像演戏了。
大伟说：“小彤，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没有啊，我瞒你什么呀？净瞎说！”
“我的伤一定不轻，是不是？做手术时，我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大夫说什么举不举的，不知道是不是说我。”
“别乱想了，人家那是在手术操作。”小彤瞪了他一眼说，“就想着那点儿事儿。”
大伟呵呵地笑了。想了想，又说：“小彤，如果真要不了孩子，可怎么办啊？”
“那就不要呗。你不是说么，有了宝宝，我就是大人了。我不想当大人，我还想当孩子，还没当够呢。”
“真是长不大呀，你也不怕谢大姐笑话。小彤，你们去吃点儿东西吧，谢大姐肯定饿了。”大伟说。
“那也好，等量完体温，我们就去吃饭。”小彤说着，拿过糕点给谢大姐，“你先吃一口，一会儿咱出去吃。”
“我还不饿呢。”
谢大姐第二天就返回东平了，小彤留下来照顾大伟。临走，谢大姐又劝慰小彤一番，让她坚强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