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转移夏子光的注意力,把他带离毁灭的轨道,张旗觉得只有超常的爱情才有可能消解他身上的邪劲,把他从那条通往危险的独木桥上拉回来。她绞尽脑汁地探寻情爱生活中可能有的新鲜和刺激,试图以自己的聪明才智来战胜爱情必将走向疲软的客观规律,最后犹如天助般想到了湘香。想到了第一次看到湘香跳舞时,自己被震撼、受伤害的难忘体验。
那天,她本来是去找商华了解望海门拆迁款项的。可她一踏进赏花夜总会的大厅就被舞台上湘香的表演震住了。她不像人们司空见惯的那样在刺眼的灯光中大耍裸露的花招,而只穿着一件邻家女孩的大T恤,飘荡着一条插满野花的长辫轻舞飞扬着,状似误入红尘的羞涩村姑,电影慢镜头一般牢牢攫住了人们的视线。
张旗中了蛊般陷进了她的身姿,震撼之余感到了隐隐的伤害。事后她曾分析过原因,认为她虽然只是个来自山区的村姑,也没有什么超常的姿色,但她却能无师自通地利用自己出众的身材,借助舞蹈这一与其最般配的形式,在展现人体天然美的同时,又守住了女性的尊严,既享受了自身的快乐,又成为了别人的焦点。
“这才是一个自由美丽的精灵啊,而不像自己锦衣玉食,却只是一只金丝笼里的小鸟。”张旗不无受伤地想。
但那时她还仅仅只是受到了别样女性风情的震撼,还只是停留在检讨自己人生经历的缺憾上,而还没有产生今天这样的感同身受和突生向往。
乍现的灵感给了张旗醍醐灌顶的启发,激动得她再也忍不住了,赶在夜总会开门营业之前,就匆匆找到商华,迫不及待地把湘香约进了一间包厢。
湘香没有让她失望,正是以她期望的标志性装扮——紧身T恤和麻花独辫接待了她。可她对这次约会却一头雾水,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她实在想不出张旗这样的女人会和自己有什么瓜葛。
她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站在她的面前,做出随时转身就走的样子。使得张旗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只好用窘迫的眼神示意她坐下。
“你遇到了烦心事了吧?我看得出来,可我又能帮上你什么忙呢?”湘香坐下了,敏锐地观察着她。
“那好吧,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我就不兜圈子了。”张旗咬咬牙,“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学跳舞的。”
湘香听完她的来意,不相信地摇摇头说:“你不是傻了,就是被什么迷住了心窍了吧?”
张旗尴尬得不知道怎样回答。
“那就是为了讨好你的男人?我知道有些缺德的男人就是喜欢新的花样。”湘香仍旧不依不饶地追问。
张旗的心“咯噔”一下,一个朦胧不清的感觉突然被湘香挑明了,猛然意识到最近一段时间,夏子光确似在有意无意地疏远她,也许她想寻求的所谓“超常的爱情”,正是自己开始不自信,开始发愁的本能反应。
从十八岁随父亲偷渡到香港,到二十八岁在南方关口遇见夏子光,在她人生最好的十年时间里虽然投身过男人,但从来就没有获得过爱情。直到相逢夏子光才初次体验到人生的欢乐,一种爱情带给女人的欢乐。如今在一个女人所剩无几的好时光里,她唯一的梦想就是将这份得之不易的情感维系下去。
“给别人点面子好不好,小姑娘?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爱情对于女人意味着什么了。”
“爱情?你说的好酸啊。到了什么年纪,我也不会像你那么死心眼。”
“你怎么会这么肯定?”“因为我们是不一样的女人。而只有你这样的女人才在乎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爱情。”“那好吧。那就算我打扰了。”张旗边说便起身告辞。湘香的心却软了下来,轻轻将她按回到沙发上:“别别,大姐,我并不想让你难堪。我只是觉得你那么漂亮,那么有钱,真是想要谁就要谁,根本就用不着为了讨好男人来学什么下三滥的舞蹈。”
“告诉你,湘香。”张旗认真地说,“没有什么下三滥的舞蹈,只有下三滥的人!”
“噢,是这样的啊。”湘香眨着眼睛想了想,“那咱们就试试吧。不过像你这种大家闺秀的做派,恐怕是学不会我们那种舞蹈的。”
“那就等着瞧吧,小姑娘,看看我能不能学会。”张旗端起茶几上的红酒一饮而尽,“别忘了我也是赤脚从海边长大的,跟你撒丫在山沟里疯跑是一回事。”
“噢?”湘香也来了劲,一把将张旗拽起来,“那咱俩现在就赤脚开跳,我喜欢说干就干。”
告别湘香,走在南方大道的霓虹光影中,张旗的心情美好起来,觉得湘香灌进她身体里的舞姿已使她的脚步轻盈起来,湘香注入她身体里的节奏也使她的身姿飘飘舒展了。她自我欣赏着自己剑走偏锋的创意灵感,期望再次见到夏子光时能够用独特的舞姿,使自己在庸常的爱情中变得特别起来。
光凭想象力,肖雨红是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形的。自己明明进的是商华的卧室,而迎面撞上的却是穿着睡衣的姚林。“吆吆吆,作孽啊,”她说,好像见了活鬼似的往后退,“就当我没看见。”
“姐,进来吧,我在呢。咱们又不是大姑娘了,还在乎这个呀。”商华从门后探出半张脸,边穿衣服,边说。
肖雨红停住脚步,等姚林钻进卫生间后才走进去:“妹子,你什么时候跟这个该死的东西弄到一起去了?”
“不会吧?姐。”商华夸张地瞅着她,嬉皮笑脸地不作正面回答,“你该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少不要脸皮,我才没那个闲功夫呢。”“那你这是?”“直说了吧,我听说,丰育济有一大笔钱放在你这里。”
商华的心“咯噔”一声往下一沉,看向刚刚走出卫生间的姚林。俩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别那么紧张,我来是想提醒你们,你们可要把这笔钱看好了,千万不要让什么狐狸精给叼走了。”姚林的脸皮一松,如释重负地劝说道:“我说你就别再为你家的老丰操心了,只要他不亏待你不就行了吗?”“滚一边去!”肖雨红没好气地白了姚林一眼,“我才不是为他操心呢。有了那些臭不要脸的二奶三奶,我们这些守活寡的大老婆,就不需要再为什么该死的男人负责了。”
还是商华反应快,她一把把姚林扒拉到身后:“行,姐,放心吧。姐的意思妹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那就不耽误你们的好事了。”肖雨红说完转身就走,简直是小跑着奔下赏花夜总会的楼梯,好像是要让人相信她根本就没来过似的。
“哎哎哎,”姚林用手晃了晃直盯着肖雨红背影发呆的的商华,“我没发现这个女人贪财啊?”
“去去去,”商华不屑地打开姚林的手,“你除了能发现我的夜总会里来没来新的小姑娘,还能发现啥?一个女人连老公都没有了,除了贪财,她还能贪什么?你真是只有精子,没有脑子。”
“你这一说,我还真有些发毛了。她要是惦记上这笔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可是丰育济合法的大奶,要是插手起这些事来,比我更有资格,比我的资格还老。”姚林立马愁眉苦脸起来。
“怎么了,害怕了?就这么大点胆子,难怪他们老是欺负你。资格老有什么用?世界上许多比我们人类资格老的动物,不正是我们的盘中餐吗?”商华恶狠狠地反驳道,然后话锋一转,“只要你肯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不会在她那里翻了船。”
与此同时,丰育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制造出了一种大敌当前的紧张氛围。他用大人物的流氓腔调在电话中发着淫威,采用只说不听的命令语气限姚林和张旗在半小时内赶到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