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有自己的厢房吗?”沈阑瞪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惊讶道。
她并没有给方离年下帖子,但方瑞年却是受邀前来的,有专门的厢房,他不跟他弟弟在一处,怎么跑到她这里来了?
方离年含笑看着他,小声道:“我是为了谁而来,自然就要到谁的身边去,阑儿说是不是?”
沈阑暗骂他厚脸皮,却还是红了脸,他的目光若皓月般明亮,让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羞怯感,心又一次砰砰直跳,她忙低了头,端起茶来喝。
“别老喝茶,咱们说说话可好?”方离年含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目光如有实质地一刻也不曾从她的身上挪开。
“说话就说话,你老看着我做什么?”沈阑低着头小声嘟囔道。
方离年看着她嫣红娇嫩的侧脸,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玉笙吸引了去,便凑到她耳边,含笑道:“那不过是说话而已,你为何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沈阑的脸更红了,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却引得他笑得更加灿烂。
她眨了眨眼,有些迷惑地看着他,似乎从那****来过自家宅院后,就一直爱这么笑,不同于以往的温文尔雅,而是仿佛发自心底的愉悦,甚至于每次和她在一起,他的唇角就几乎没垂下去过,他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哎?三郎君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都不说一声,真是怠慢了!”楚枫第一个看到了他,忙拉了周围行礼道。
赵允初转过身,惊讶道:“三哥?哎?我刚刚怎么没看到你?”
方离年站起身回了他们的礼,熟稔地说道:“我刚来,你们自便,不用管我。”
楚枫和周围对视一眼,对着方离年笑了笑,又意味不明地看了沈阑一眼,才又转过身,将注意力集中在玉笙三人身上。
沈阑顿时冷汗直冒,她和方离年不过是坐在一起而已,他们干吗用那么诡异的眼神看她?却不知如今只要她和方离年目光对视,即使隔着八丈远,也能感觉到那股腻死人的暧/昧气息。
赵允初的神经比较大条,不像楚枫二人那般敏感,一拉椅子坐下,看着方离年,笑着调侃道:“我正想着今日这般盛事怎能少了三哥这位**才子,三哥就来了,更何况烟蕊娘子也在。”
方离年尴尬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沈阑已经笑得有些勉强的脸,一本正经道:“四郎休得胡说,我与烟蕊娘子不过是见过两面而已,连话都没说过,四郎莫要为三哥招话柄了!”
赵允初哈哈一笑,道:“三哥害臊了!你俩虽然接触不多,但烟蕊娘子可是对你一见钟情,曾放言说若能得方郎倾心,于愿足矣,你——就不动心?”
方离年忙摆手道:“离年已有心上人了,怎还能对别家娘子动心,四郎快莫羞我了......”
“你有心上人?谁啊?哪家小娘子?比烟蕊娘子还漂亮吗?”赵允初双眼亮晶晶地问道。
方离年看了沈阑一眼,他自是觉得这世间女子都没有她美的,但他没有贬低别人的习惯,只得道:“不一样的美,我喜欢她那个类型的。”
沈阑脸一黑,不一样?也就是都好看喽!哼,他果然心里还是赞赏烟蕊的!
沈阑瞅了一眼他额头上的汗,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笑着问赵允初道:“四哥,谁是烟蕊娘子啊?”
赵允初一见沈阑捧场,马上兴奋道:“呶,就是楼下站在玉笙右边,穿青衣那位,怎么样,漂亮吧?”
沈阑看了烟蕊一眼,虽然心里酸溜溜的,但不得不承认,她很美,若是跟方离年站在一起一定很般配,她抿了抿唇,又笑道:“果然好容色,三郎君好福气啊!”
方离年苦笑着看着她,这要他怎么解释?他又没有招惹烟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茶喝了一口,轻笑道:“今日这茶怎么这么酸啊?”
沈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只拉着赵允初说话,赵允初也喝了口茶,疑惑地嘟囔道:“不酸啊......”
方离年忍不住“噗嗤”一笑,沈阑的脸色更难看了。
正在此时,茶楼突然一静,沈阑三人忙向楼下看去,只见烟蕊娉娉婷婷地在台子中央站定,水袖垂下,柔美动人。
沈阑忍不住看了方离年一眼,他正好也回头看她,四目相对,沈阑忙别过头,方离年微微一笑,在桌子下握住她的手,沈阑一抽,却怎么都抽不出来,不由羞恼地再次看向他。
方离年嘴角带笑,眼神明亮如星辰,看着她无声地说道:“你-放-心!”
沈阑脸一红,嘟了嘟嘴,使劲挣开他的手,也不理他,低头看向楼下。
玉笙十指一拨,琴声低婉如流水一般滑过所有人的心田,烟蕊水袖一展,曼妙舞姿勾动着所有人的心神,琴声哀婉,让人觉到仿佛置身于秋日江水之上,望着岸边芳草轻动,夕阳无限。
正觉心中惆怅,香尘朱唇微启,呜咽的箫声加入,时空斗转,明月当空,高楼独倚,苦酒满杯,更添离愁别绪。
此时玉笙低回宛转的歌声飘然而出,烟蕊的舞姿更显迷幻飘渺,仿佛梦中的仙子,又像远方的**,让人心生向往,却又不敢靠近,只得饮一杯苦酒,却只换来满腹愁肠。
纵使沈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玉笙唱这支曲子了,但还是感同身受,不由叹了口气,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栏杆旁,方瑞年安静地站在那里,双目灼灼,贪恋地望着娇媚无双的玉笙。
她忍不住眉尖一挑,看向楼下,果然见玉笙似是不经意地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美目中情意绵绵,直教人销魂蚀骨!
方瑞年不禁心神一震,双手紧紧地抓着原木栏杆,脸上露出痴迷的表情。
沈阑忍不住叹了口气,方瑞年这下是彻底沦陷了,只是不知玉笙要何时才给他最痛的一击。
斜对角的厢房里,颜慕望着沈阑的方向,却只能看到方离年的侧脸,心里有些烦躁,他今日本来是想找沈阑说清楚的,他拒绝了赐婚,她应该会很高兴吧,但他前脚刚进来,琼珠后脚就到了,他连沈阑的面都没来得及见,顿时满腔热血堵在胸中,别提有多难受了!而方离年却能毫无顾忌地坐在沈阑旁边谈笑风生,真是可恶!
颜慕心中气愤,偏偏有人还毫无所觉地在他耳边聒噪个不停。
“慕哥哥,我已经劝过我父王了,他答应今年不让我许人,我想好了,等明年春天,我再跟皇帝哥哥说赐婚的事,他一定能理解的,我......”
“琼珠!你就不能安静听曲子吗?”颜慕忍无可忍,只得打断了她。
琼珠一愣,随即不屑道:“这种下贱女子所唱的靡靡之音有什么好听的?我可是当朝最尊贵的郡主,坐在这儿都是给这茶楼老板面子了!慕哥哥,你可不许看这些烟花女子哦!你不知道,她们......”
颜慕剑眉皱的紧紧的,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琼珠如此啰嗦?而且目中无人,骄傲蛮横!
他要娶的妻子真的应该是这样的吗?就算他能让沈阑甘愿屈居人下,琼珠就能容得下她?而如果琼珠做了伤害沈阑的事,他真的能够不管她背后的庞大势力而惩罚她吗?
而且,他一直怀疑沈阑并不是个普通的医女,光从举止仪态来看就绝不是当做小家碧玉来培养的,她的行为也确实像是在进行某些大的动作,到如今连她的名字或许都是假的。
阑,乃繁华将尽之意,她的父亲为什么要给她起一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