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结束,掌声雷动,周围更是一边鼓掌一边扒在栏杆上鬼吼鬼叫的,吓得楚枫赶紧拉着他的袍子,生怕他摔下去。
沈阑正暗暗好笑,一低头,无意中瞥见楼下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是兴奋地张牙舞爪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猛地站起身向楼下冲去。
方离年愣了一下,但马上就跟了下去,身后跟着反应慢了半拍的赵允初。
“唱的多好啊!简直是余音绕梁,你说是不是啊,世子......哎?世子爷他们呢?!”玉笙几人退去,周围陶醉地叹着气,一回头却突然不见了三个人,吓了一跳。
还没回过神,楼下又是一阵喧哗,他二人看去时,只见沈阑奋力的挤开人群,一把揪住一个红脸老者的袖子,不知说了什么,那老者突然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了起来,竟趁沈阑不知所措之时猛地挣开她,灵活地拨开人群,跑了出去,沈阑气的脸一青,也快步跟了出去,方离年和赵允初紧紧地跟在后面,一脸的哭笑不得。
周围与楚枫看的目瞪口呆,相互看了看。他们自然是认出那老者就是张仁芷张神医,不过这是人家张氏医馆的家务事,他们还是不要管了,专心等美人吧!
沈阑这边却是并不顺利,她好不容易见到张仁芷,怎么能让他就这么溜了?可是这老小子好像经常逃跑的样子,腿脚奇快,还专挑人多的地方钻,他年纪大了可以厚着脸皮混钻,沈阑三人可做不出来,只能尽力避开,可如此一来,两边的距离便越拉越大。
眼见张仁芷就要钻进前面的小巷子里,沈阑三人还被困在人群后面,不由急得直冒汗,正在这时,前方突然一阵马蹄声响,一个戴着黑色幂蓠的青衣剑客从对面策马疾驰而来,吓得行人纷纷避让,那剑客似是不经意地蹭到了一个壮汉,那壮汉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跳,正好将准备闪入巷子的张仁芷撞倒在地,那剑客却是速度不减,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沈阑目光闪烁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强忍着嘴角翘起的弧度,快步向张仁芷跑去。
虽然那青衣剑客带着幂蓠看不清面貌,也并没有看她一眼,但沈阑一眼就认出那人就是许知逸,不禁感叹这家伙出现地实在太是时候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感谢感谢他。
此时张仁芷正痛苦地揉着被摔疼的屁股,见沈阑几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也不理,兀自嗷嗷叫个不停,旁边还站着个被他撞翻了水果摊的摊主正指着他骂。
赵允初俯身一把抓住张仁芷的胳膊,急道:“张郎中,我母妃七夕前心疾发作,比之往年都要厉害,虽得阿澜救治病情稳定,但到现在都还没有醒!张郎中快跟我回王府为我母妃救治,快!”
沈阑微微叹了口气,现在不是问私事的时候,还是先把定王妃的心疾治好为上,虽然赵允初平时不显,但其实他一直都很担心定王妃,只是她也一直不明白,按说定王妃的病情已经稳定,且一直都有转好,为何却一直不醒呢?
张仁芷见没人捧自己的场,也就不喊疼了,看着赵允初精致俊朗的脸,撇了撇嘴,不满道:“你急什么,她不是没事吗?她现在不醒是好事,眼不见为净!”
沈阑三人皆一头雾水地盯着他,不醒怎么会是好事?对谁眼不见为净?
方离年叫身后匆忙驾车赶到的小厮豆子给了骂骂咧咧的水果摊摊主几两银子,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道:“这里人太多,咱们还是回茶楼再说吧。”
沈阑二人点了点头,一人驾着张仁芷一只胳膊把他押上了马车,方离年也跟着钻了进去,豆子驾车掉头,赶回悦容茶楼,还半路将慌慌张张跑出来找自家娘子的小满捎了回去。
悦容茶楼包厢中,张仁芷坐在垫了五六个蜀锦棉垫子的圈椅上,犹自呲牙咧嘴,沈阑三人上了一次当,自然不会再相信他,俱都目光炯炯地瞪着他,门外小满和豆子一左一右将门守得死紧,一来提防别人偷听,二来防备某人逃跑。
张仁芷见苦肉计不管用,不由翻了个白眼,丧气道:“干嘛,三堂会审?你们这些小娃娃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玩!”
沈阑眼角狠狠地抽了抽,冷冷地道:“医者父母心,张郎中难道就不担心定王妃吗?只要您能把王妃治好,咱们别的都好说。”
赵允初忙大点其头,瞪着一双红红的漂亮澄澈的琉璃似的眼,焦急地看着他。
可张仁芷竟然完全无视赵允初杀伤力极强的可怜眼神,直瞪着沈阑道:“小娃娃,你的医术是你爹亲传的,竟然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还好意思来问我?真是让人失望!想当年,莫不说是小小心疾了,就是将死之人你爹爹也救回来过,到了你这里......哎,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沈阑瞬间脸涨得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她其实并不是不用功,但一来爹爹和哥哥都疼爱她,对她要求很宽,二来有哥哥这个半吊子比着,她还一直觉得自己学得挺好的,直到爹爹去世,她自己真正面对病人的时候,才发现她比爹爹差了有多远!
这些日子她几乎每晚都要看医书还有爹爹留下的脉案手札看到深夜,就只为能对得起爹爹当年的盛名。但奈何她年龄太小,即使能强记下所有的知识,也还需要漫长的实践来积累经验,不过就目前来说,她已经是一名一流的医者了,再加上她对于疑难杂症有祖传的治法,所以才有了“小神医”的美名。
张仁芷见她低了头,忍不住笑了笑,看了一眼端坐在沈阑旁边,一脸风轻云淡的方离年,笑容微收,意有所指地说道:“三郎君似乎和沈家娃娃关系不错啊?”
方离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到自己,客气道:“在下与沈郎君是旧识,比较投缘。”
“旧识?呵呵,好一个旧识!哎,苏老弟啊,你可能想到,命运轮转,该纠缠在一起的还是纠缠在一起了!就算你逃得远远的,又有什么用呢?”张仁芷苦笑着说道,眼中的忧伤藏都藏不住。
方离年和赵允初依然是一头雾水,沈阑却是猛地攥紧了拳头,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张仁芷见她瞪着一双明亮水眸紧紧地盯着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罢了,世子爷,三郎君,请回避一下,小老儿有话要和沈家娃娃说。”
两人虽然疑惑,但还是起身走了出去,将豆子也叫上,站在不远处的栏杆边,只留小满一人守在门口。
茶楼里依然人声鼎沸,方离年二人是绝对听不到厢房里的声音的,赵允初嘟着嘴望着不远处的厢房门,眼神有些黯然。
许久,他才回过头,轻声道:“三哥,阿澜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方离年眼神闪烁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谁都有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她既然不想让咱们知道,咱们就不要打听了。”
赵允初似是听了进去,沉默地点了点头。
方离年看着前方,眼神复杂莫名,突然看到一个仪态万千的身影推开方瑞年的厢房门,走了进去。
他眉头一皱,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人好像是那个叫玉笙的女子,她怎么进了五郎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