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会虽然热闹却实在不够风雅,毕竟今日人太多而且还多是为了八卦而来的,所以玉笙和方离年等人坐了一会儿离开后,众人要么早早散了,要么聚在一起讨论方家的八卦。
这期间方离年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和沈阑说上话,蔡允倒是对沈阑青睐有加,一直拉着她讨论歧黄之术,似乎颇有研究的样子,并邀她过些天一起去范文清府上做客,让沈阑受宠若惊。
沈阑虽然一直想要交好范文清和蔡允,但并没有刻意地去讨好,而是利用玉笙等人的关系慢慢熟识,两人也十分欣赏沈阑小小年纪就身怀绝世医术,又如此有生意头脑,实在不简单!
再加上她和方三郎君以及信义侯之间那种似有似无的暧/昧关系,都让这两人对她好奇不已,要知道,这京都城里不爱红妆爱蓝颜的人可多得是啊,更何况还是方离年和颜慕这样的少年风/流人物。
沈阑并不知道这两个当世大家竟然有这般无聊的心思,词会的第二日,她便坐着马车进了平宁侯府,这个平宁侯是个武官,军职是殿前副都指挥使,但因殿前都指挥使一直是空着的,所以正四品的殿前副都指挥使反而成了禁军的最高长官,而那日沈阑在大街上救治的贵妇人正是平宁侯夫人李氏。
李氏伤在腿上,行动不便,沈阑便隔两日去一趟,那李氏见沈阑容貌俏美,品性温雅,心里是极喜欢的,想着自己娘家的几个庶出侄女尚未定亲,虽然门第上有些不配,但沈阑年少有才,长得又好,想来自家哥哥也会愿意的,所以言语便有些试探之意。
沈阑觉察出了李氏的用意,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马上说自己从小就订了亲,女方也是苏州人,辜负了侯夫人的好意云云。
李氏却不死心,又过了几天,沈阑再一次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好几个借探病为由实则看人为实的十一二岁的李家小娘子,在她面前表现的各种温柔端秀,才艺非凡,沈阑去花园里逛逛都能巧遇好几个,不禁心里发毛,还是平宁侯发话,说李氏受伤需要静养,那些小娘子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沈郎中见谅,拙荆并无恶意,只是平日里就爱给人做媒,见着沈郎中如此人才免不了就热心过了头,实在是不成体统!”平宁侯将沈阑请入书房,无奈地行礼道。
沈阑忙还礼,连称不敢。
天朝大力推行偃武修文政策,文人地位崇高,武将就往往遭人轻视,但平宁侯的祖父是当年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开国功臣,自己又保卫着都城的安危,所以虽然他是个武官,但也没有人敢轻视他。
李氏白皙丰腴,平宁侯却长得高大威猛,站起来比沈阑高了好几个头,沈阑只好像个小孩子一样仰着脸,笑道:“夫人她也是一片好心,在下晓得,不会介意的。”
平宁侯笑着点了点头,见沈阑仰的脖子都累了,忙请她坐下喝茶,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了,沈阑虽然好奇,却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两人正对坐品茶,就听门外有人大声回道:“侯爷,信义侯府的老夫人来了,问起夫人的病情,夫人请沈郎中过去一趟。”
沈阑心中一跳,信义侯府的老夫人?那不就是颜慕的娘吗?!
她正想拒绝,平宁侯却已经站了起来,冲她拱手笑道:“信义侯府的老夫人是拙荆的姑母,既是她老人家来了,我自当前去问候一声,沈郎中,咱们同往吧。”
沈阑只得起身回礼,勉强笑道:“自当从命。”
心里却是比黄连还苦,心想这世家大族之间果然是盘根错节,只希望这位前鲁国公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才好。
事实上,颜家老夫人也确实不知道沈阑的身份,她虽然对颜慕拒婚一事十分不满,但她一个内宅妇人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家儿子的荒唐行为会和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有关。
沈阑玉面红唇,眉眼灵透,因为要给人诊病的缘故,头发并没有散下来,而是藏在一顶浅蓝色的书生帽里,一身白袍笔直素净,就那么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叫人想不喜欢都难!
颜家老夫人平日里不苟言笑,但见着沈阑也是喜欢地不得了,笑着问她年龄几何,在哪儿任职,家乡哪里,又赏了一个重重的荷包,才问起李氏的病情。
沈阑一一答过,期间并不敢看她,听她问自己要安神的方子,便乖乖地走到外间的桌子旁,研磨提笔写下。
平宁侯大咧咧地在李氏床边坐下,小声道:“姑母可要劝劝二郎,和端王殿下缓和一下关系,毕竟往后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沈阑握笔的手一顿,一滴墨便滴了下来,她忙换了一张纸铺上。
只听颜家老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何尝不想劝他,但他的倔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又不需要靠着谁才有好前途,那端王也确实太傲慢了些!”
平宁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端王是堂堂皇叔,又位高权重的,傲慢些也是正常,二郎终究还是年轻,有些事倒也不急,有所谓盛极必衰,还是慢慢来的好。”
“谁说不是呢,想想他父亲,我这心里就总是不安,他从小又吃了那么多的苦,所以也不忍心逼他。”颜家老夫人低声道,语气十分沉郁。
沈阑正自皱眉,就听里间李氏冷哼一声,不满道:“要我说那琼珠郡主也太没个样儿了,若她不是端王的女儿,又生的好看些,实在是不宜为妻!本来这个赐婚只是今上和两家私下里认定的,她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要我说端王也别净是埋怨二郎,自己的女儿也该管管……”
“胡说些什么!伤成这样也堵不住你的嘴!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还嫌事情不够乱,出去别乱说,省得给二郎惹麻烦!”平宁侯见她说的实在不像话,忙喝道。
里间传来李氏模糊的辩解声和颜家老夫人的劝慰声,沈阑轻轻吐了口气,捧着方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