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密谋
“老师找朕何事?”陈冲问道。
曹海波低头环顾四周,没有说话。
经过碧珠儿一事,陈冲知道在这养心殿之中的太监宫女有慈禧安排的耳目,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朕今天有些累了,尔等先退下吧。”陈冲朝着曹海波微微一点头,屏退了殿中的所有太监宫女。
“说吧。”陈冲靠在龙椅上,心中寻思着曹海波到底是否可用,毕竟这个小太监是李莲英安排过来的,年纪和自己这个世界的身体相当,也是十七八岁,想必来宫中的时间并不算太久。
“自从那晚的事情之后,老佛爷便宣布万岁爷偶感风寒,万岁爷久不上朝,朝中百官颇有微言,几位内阁学士以翁同龢老大人为两代帝师推举他进宫探视。”
“但老佛爷以万岁爷病重不能见光沾风为由,又将翁大人给推了回去,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曹海波低声回答道。
“自己确实见不得光。”陈冲苦笑。
光绪自小跟在翁同龢身边学习,最为依仗的也莫过于这位翁同龢,相对的,翁同龢对光绪的品行举止最为熟悉,所以陈冲冒充光绪最难过的一关就是这个翁同龢。
此时,陈冲对翁同龢的存在充满了矛盾。历史上翁同龢是帝党之首,和慈禧交锋数次,可以说他是陈冲坐稳皇位,重掌大权的最大助力,同时,稍不小心就会被翁同龢识破伪装,毕竟,光绪是他看着长大的。
“万岁爷,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曹海波试探着说道。
“但说无妨。“陈冲已经存了试探曹海波忠心的心思,这个小太监貌似有点不太一样,如果能为自己所用,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紫禁城中就多了一份助力。
俗话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忠心,无论是谁,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必有其目的。
“碧珠儿为乌拉那拉氏族人,他有位哥哥,名为乌拉那拉氏·强西,为上三旗镶黄旗人氏,如今在护军营任职西华门城门尉,如果万岁爷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此人,毕竟大清的八旗子弟,除了叶赫那拉氏,大部分人都站在您这一边,您——才是这大清的皇帝!”曹海波富有深意的说道。
陈冲听到碧珠儿的名字,身躯微微一颤,从曹海波的话中他听到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清代禁军是卫戍皇宫和京城的主要卫戍力量,其中有亲军营、前锋营、护军营,他们主要侍卫保卫皇帝,护卫皇宫,另有步军营、火器营、健锐营、神机营,这些则主要负责京师防守、稽查、门禁、缉捕等有关治安事宜,并负责执行京师有关禁令、规定,因而是兼集卫戍和纠察任务与一身。
可以说,谁掌握了这股军事力量,谁就能够翻云覆雨,控制整个京城皇宫,夺取皇权更是探手可得。
但是,此时掌握这些力量的却都是慈禧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冲微微一思索,追问道。
曹海波将身子压的更低,只看的见陈冲的靴尖,缓缓道:“若万岁爷若想重掌大权,不妨和这些禁军将领们多多熟悉,外若有朝中翁同龢等诸位大人,内若有禁军将领支持,届时.........”
陈冲一阵阵心惊,看不出来,这个小太监心思如此缜密,他真有点怀疑曹海波是不是和他是同一类人,要不然一个小太监怎么会有如此见识。
这些陈冲不是没有想过,从一进紫禁城就这样考虑过,但现实却是他对紫禁城和朝堂中的事情一无所知,仅凭有限的历史知识,根本无从下手。
有时候,陈冲真感觉有心无力,像是有劲没地方使,而曹海波的出现,却弥补了这一切。
有一个对紫禁城了若指掌的人相助,有他暗中联系禁军将领和朝中大臣,加上自己这个大清明面上的皇帝,也不是不可成事,毕竟身份血统在那里,当真可以学下唐玄宗李隆基,结外援,响内应,诛杀韦后,成就开元盛世。
曹海波真是雪中送炭,陈冲心中如何不欣喜。
然而,这曹海波毕竟是李莲英派过来的,忠心程度实在不可知啊。
“可我毕竟是假冒的,并无皇室血统,更不是这大清的皇帝!”陈冲留了一个心思,想要考验一下曹海波。
曹海波见陈冲心动,心中微喜,又道:“万岁爷的身份如今全天下只有三人可知,老佛爷和李莲英,以及奴才。只需事成,老佛爷和李莲英断无生理,那普天之下就没人知道万岁爷.......”
说到这里,曹海波心里咯噔一声,抬起头,果然看到陈冲眼中寒光微露,赶紧跪下,叩拜不已,解释道:“奴才对万岁爷一片赤胆,绝无二心。”
“是吗?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这些话告诉给老佛爷?”陈冲嘴角噙着冷笑,不急不缓的说道。
曹海波闻言,光滑的额头上顿时渗出密集的汗珠,随即说道:“奴才不怕。”
“哦?为什么?”陈冲大感好奇,对这个小太监越来越有兴趣。
“万岁爷和碧珠儿相识不足一月,却敢为她不惜触当面怒老佛爷,更为她垂泪不止伤心不已,由此可见,万岁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奴才服侍万岁爷也有月余,但万岁爷从不对奴才呵斥怒骂,反而恭正礼待,令奴才感动不已。”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虽然奴才只是一介阉人,却也知自尊自爱之心,万岁爷如此待我,奴才纵然万死,当义不容辞!”曹海波抬起头,直视着陈冲双眼,朗声道。
入宫这些年,曹海波无一日不想着能够爬上高位,受人敬畏,从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人,通过挑灯夜读,熟读经史,见识也自然比一般的太监要强的多。
这些年,曹海波无时不刻想着能接近老佛爷,但老佛爷对李莲英和崔玉贵两人宠爱有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而且李莲英对他动辄打骂,不屑一顾。
曹海波为李莲英端屎端尿这么多年,极尽心思服侍,却还是一个小太监。因而曹海波心中不忿,知道想要出人头地,只有另投新主。
而陈冲的出现,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历史上著名的宦官,诸如赵高、高力士、鱼朝恩等人都在关键时刻站对了队,有了从龙之功,从而达到了宦官的巅峰,就连安德海当初不也是在老佛爷密谋除掉八大臣时出了力,而得到老佛爷的赏识宠信的么?
别看陈冲只是替身,但历史上,又有多少个皇帝是真正的帝王血脉,就连纵横捭阖,横扫六荒,灭六国的秦始皇都有人传言不是赢异人的亲生骨血,狸猫换太子又不是只有大清一朝才有。
一旦成功,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见陈冲眼中任有怀疑神色,曹海波鼓起勇气,说道:“万岁爷,可愿意听奴才讲一个故事?”
事实上,陈冲此时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不过在这紫禁城中,小心一些毕竟没有错。
陈冲点了点头:“你起身与朕说话。”
“谢万岁爷!”曹海波叩首起身,眼中尽是回忆之色,给陈冲讲了一个十二岁少年的故事:
我的父亲打鱼为生,母亲是一般村妇,我自小家境贫寒,那一年天下大旱,家无隔夜之粮,全家饥寒交迫。那年正值正月初二,我穿着褴褛,随哥哥前去财主的姑奶奶家拜年。
在院子里,停着辆豪华的大套车,我便夸这车真漂亮,这时,村财主的儿子便说:“滚开,你家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的大套车。”我一气之下,愤而离去。
回家后,我将此事告诉母亲,问怎样才能发财买大套车。
当时我们那里贫困,以出太监出名,于是,母亲便很伤感的告诉我:“穷人家想发财只能干皇差,当老公。”
那一夜,我彻夜难眠,辗转反侧,想着姑奶奶家院子里的大套车,想着财主家儿子那看不起人的眼光,越想心中越气,于是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发财,绝不再受这种气,我一定要发大财,一定要盖过姑奶奶家,要比他们强上十倍百倍,决不能再让他们狗眼看人低。
下半夜,我摸下炕,取了墙上挂着割草的镰刀,找块磨刀石磨了磨,然后走进牲口棚,将自己的“老公”给割了下来。
当时下手不知轻重,伤口血流如注,在昏迷六天之后,我终于醒了过来。
本来朝廷是严禁自己净身的,而且就算净身也不一定能进宫,因为只有宫中太监年老出宫或者病死后,才能替补新人。天可怜见,那一年正好有个老太监死了,在花了一大笔钱之后,我终于当了候补。
进宫之后,我就发下重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发大财,要买一百辆一千辆豪华的大套车。
陈冲微微黯然,晚清时期赋税冗重,穷苦百姓生活艰难,但更多的却是心惊和佩服,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能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性格之坚韧,当世少见。
一般拥有这样狠心和决心的人,都能成就一般大事业。
“富贵险中取!从龙之功,万世难求!小李子不求万岁爷重掌大权能给与高官厚位,只求万岁爷能善待吾族之人,让我辈族人永不被他人轻视耻笑。”曹海波此时已经是眼中含泪,叩首恳求道。
看着这个小太监,陈冲重重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正如曹海波所说,富贵险中取!
如果不冒险一试,在这紫禁城中,永远都会是慈禧掌中的傀儡。
这一次,陈冲宁愿选择相信曹海波!
“朕答应你!”陈冲看着曹海波,坚定的说道:“什么时候能联系这位碧珠儿的哥哥——乌拉那拉氏·强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