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
吴卫国正在通过电脑和两位专家商讨木简内容。对方是一个外国人和一个看起来有八十来岁的老者,启超判断这位老者应该是中国人。吴卫国见两人进来,示意将门关好,并没有说话。孟宪明和启超凑到电脑跟前,只见那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说:“吴教授,这个发现绝对具有历史意义,也充分证明了我们的推论。”
电脑里另外一个人显得很紧张也很激动。戴着无框眼镜,脸上有很重的老年斑,头上已经有些秃顶,拿放大镜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他开口说:“如果真的能肯定的话,这事情必须得到很高的重视。”
“我明白老师,您放心。”吴卫国带着尊敬之意说。
此刻一听吴卫国喊那位老者老师,孟宪明和启超很是震惊,吴卫国已经是全球范围内都很有名气的西域学研究学者,那么能让吴卫国称为老师的人会什么样的地位啊。那位老者说完话之后,就离开了电脑,而那位外国人也表示,将尽他所能尽快搞清楚木简里的更多内容。谈完话,吴卫国长出了一口气。
启超好奇心突起,忙问:“吴教授,那两位是谁啊?我看你还称呼那位老人老师。”
“一个是美国考古学家默克尔,他也是一位古代西域学研究的专家,我喊老师的人你们都知道,是王老。”
“什么,吴卫国教授是王老的学生。”启超惊讶地说,吴卫国点点头。启超虽然没见过王老,但是知道王老是国学大师,国宝级人物,尤其是在吐火罗语的研究上打破了“吐火罗文发现在中国,而研究在国外”的欺人之谈。
吴卫国还告诉孟宪明和启超,这次古墓内木简的发现让王老非常激动,当时就要求参加科考队,但是考虑到王老的身体原因,还是安排他作为顾问,负责破解木简内容和今后的发现,有了王老做后盾,更保证了这次科考的成功。
吴卫国显得很激动,说:“这次木简上记载的内容你们想也想不到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孟宪明和启超惊异地看着吴卫国,能让王老和吴卫国这对师徒激动的事情,肯定简单不了。
吴卫国卖着关子说:“上古时期神话和现实之间,并没有我们现在所说的界线。那时人心目中的外部世界,那些黑暗的森林,高不可攀的群山,广大的海洋,天上的星体和地下的深洞,以及无数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所有这一切,既难以知晓,又不可理解。每一样被赋名的,都当有个主宰,每一样会移动的,都有神通,每一样新发现的,无论是海平线上的岛屿还是山脊那边的江流,都危险重重。多数人谨守自己的家园,少数人外出游历,带回来各种见闻,既一点点丰富着大家的知识,又巩固着原来的恐惧和向往,因为他们难免把道听途说的事情越传越玄,又难免给自己的经历添油加醋。”
听吴卫国说了这么多,在启超和孟宪明心里出现了一个共同的疑问:这跟发现的木简和精绝国的灭亡有什么联系吗?
吴卫国似乎看出两人的疑惑:“你们也许觉得我这些感慨有些跑题了,其实不然。你们读过《山海经》吗?如果读过就知道那本书是一本记载上古神话的书,我们的思维现在已经成为定式。假如,那书记载的是真的,只是我们将许多记载与神话联系了起来。如果《山海经》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幅地图,而这地图上就有一个曾经以昆仑为中心的国度,这样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导师,您的意思是说,《山海经》不是神话,而是一幅地图。”
孟宪明惊讶地问道。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没有接触过的新领域,如果真的能确定《山海经》里面的记载,那么这许许多多的谜团就可以揭开。
启超在一边看着、听着孟宪明和吴卫国两人激动的对话,心中感叹:“这师徒两人真是一对。”
启超说:“我比较赞同教授的这个看法。我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美国学者墨兹博士研究了《山海经》,试着进行按经考察,墨兹背起行囊一步步地按照图上的寻找。她要像中国古代的旅行者一样,用双脚去丈量勘测那些山脉。她的方法是:《山海经》中的中国古人让你向东,你就向东,让你走三百里,你就走三百里,看看会发现什么。经过几次失败后,她一里一里地依经上记过的山系走向,河流所出和流向,山与山间的距离考察,最终她成功了。她查验出美国中部和西部的落基山脉,内华达山脉,喀斯喀特山脉,太平洋沿岸的海岸山脉,与《山海经·东山经》记载的四条山系走向,以及山峰、河流走向、动植物、山与山的距离完全吻合……”
吴卫国长叹一声说:“我也看过这方面的报道,墨兹博士按此寻找了美洲的山水河流之后,由衷地赞叹:对于那些早在四千年前就为皑皑白雪覆盖的峻峭山峰绘制地图的刚毅无畏的中国人,我们只有低头,顶礼膜拜。而反观我们国内的这些迂腐的专家们,就是不相信本书所记载的事情。中国历代君主对《山海经》颇为客气。秦始皇焚书坑儒,这本没烧;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摒弃的书不少,《山海经》也不在其列。由此看来,《山海经》并不是一本平常的书,它奇特的内容与丰富的想象,一直令古人心驰神往。你再看这本书毫无感情色彩,可以想象古人根本就不是在写文学小说,也没兴趣写。我推测它只是一本地图的说明书,而且现在很多专家都表示《山海经》以前是有图的,所以也叫《山海图》。陶渊明在《读山海经》诗中曾经写过‘流观山海图’一句,可惜图片都已经遗失了,后人再也看不到了。”
吴卫国默默地思考了一阵接着说:“‘研究中国人种发源’的史籍,大量出现‘昆仑’二字,并直指‘昆仑区域’可能是中国人祖先的发源地!《山海经》记载:海上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下之都。昆仑之区,方八百里……为百神之所在。假如这些‘神’是人的话,那么就完全合乎我们的推理了。”
“教授,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次发现的木简上记载的昆仑国就是《山海经》里面记载过的‘昆仑之虚’?”
“这‘昆仑之虚’不一定是指所有,有可能是城市,也有可能是国都所在地。按照这次出土木简上的文字中记录的昆仑国讯息来推断,这个国家大概就在新疆境内。”吴卫国肯定地说。随后陷入沉思,在他心里那是一个还没有人知晓的国度,但是神话传说已融入到了五十六个民族的血液中,那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
孟宪明看到吴卫国已陷入沉思后,便拽了拽启超的衣服,示意他一起出去。启超也明白过来,与孟宪明轻身而出,关上了门。此刻两人心里五味杂陈,长时间的正统教育使他们对吴卫国的讲述将信将疑,然而结合他们所经历的,所看见的,又不得不信如果昆仑国的真实性被确认,那么这将在考古界掀起多大的一场波澜啊。
“老爷子这种想法确实在中国考古界甚至是世界考古界都属于重磅炸弹。”
孟宪明看着启超说:“说实话,我第一次听到导师讲昆仑图时还没工作呢。当时我很震惊,你想想作为一个受到正统教育的人,突然有人告诉你那些神话都是真实的,而且这人是你一直最崇拜的人你会怎么想?”
“你孟夫子当时是怎么想的?”
“说句真心话,我当时在心中大骂,这样的事情也能来骗我。可是我回来又好好的想了一遍,觉得导师讲的有几分道理。你想想,现在中国的历史多半都来自古代存在于中原地区的王朝,可是神话传说却在昆仑,这意味着什么呢?”
“你们真够麻烦的,不直接去找找,天天在办公室想,拿我们纳税人的钱喝茶聊天看报纸。我也讨厌你们坐在办公室。”启超道。
“你小子,整天就在那里跟个愤青一样,别乱咬,咬到我还要去打针呢。”
“孟大胆,你长进了啊!现在骂人都不带脏字了,还用了个比喻句,居然比喻我为狗,难得啊!”
“开个玩笑!”
赶往喀纳斯
大树遮盖住了一切,安静而祥和的表层之下,则是一派繁忙的景色。
和这里繁忙的情景一样,旁边瑞豪酒店的七层楼725房间也是一样,两个人对着窗户边上架设的高倍望远镜不断的看着什么,也不断的做着记录。这俩人一丝不苟,做事情显得非常有条理,很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这时电脑远程视频响起,其中一人说道:“老板,没有动静。”
镜头中的人正是哈肯,哈肯说:“细细的观察,兔子很快就要出动了,千万不要暴露。”
“明白。”
在西域考古研究所无聊地待三天,每天就是看电视,溜达,也不能上网。没事干就去和孟宪明打打嘴仗。那个和启超住在一起的旻斌似乎很能静下心来,天天在屋子里,不是看书,就是睡觉。
第三日的午夜时分,启超和旻斌都在酣睡当中,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两人。旻斌迷迷糊糊地说:“谁啊?”
“我,孟宪明。快穿好衣服,准备出发。”孟宪明在门外喊。
启超边穿衣服,边不耐烦地说:“去哪儿?你们考古研究所就这样折腾人啊。”
“赶紧收拾,先到会议室。”
“打仗了吗?我是你们西域考古研究所请来的客人,你就这样对待我,不公平。”
启超听着门外早就没人了。
启超和旻斌磨磨叽叽地穿好衣服,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来到西域考古研究所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很简单,一个圆桌,椅子整齐地摆放着。启超一眼看到吴卫国,此时吴卫国显得很精神,眼睛里射出一种急切的光。启超环视一周,发现屋子里已经坐着吴卫国、孟宪明、叶尔兰和一位不认识的青年人。办公室很静,非常地静,启超看向孟宪明,孟宪明示意他找地方坐下,旻斌就坐在启超旁边。那位青年人起身关好门。
吴卫国开口说:“现在是晚上十二点。一个小时后出发。我们这次考古队对外称‘西域文明联合科考队’,必须记住,不能提一件与‘昆仑国’有关系的事情。尤其是媒体的随行人员,先不要发稿子。”
启超一听,这不是在说自己吗,心想这是去考古,又不是去打仗,搞得这么神秘干什么。
吴卫国似乎明白了众人的疑惑,接着说:“这次考古活动知道的人很少,为的就是安全。有关部门已经得到消息,境外早有组织盯上了,说不定现在我们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这次行动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对于我们所要寻找的东西,早有人盯上了,只是由于国内的各种因素,难以成行。好了,现在大家分头准备,一个小时后集合出发。”
刚进来凳子都没坐热,就已经散会了。启超不明白,这个会就是通知大家出发,可是目的地在哪儿都没有告诉大家。有这个疑惑的岂是启超一人,连孟宪明都无法弄明白。
“索夫,有情况!”
“什么?”
“你快来看!”
其中一人将正在熟睡中的人喊起来,被称为索夫的人赶紧站在望远镜跟前观察。
“看来,他们要行动了。”
“是的!”
“咱们收拾东西,也出发吧。”
凌晨一点,乌鲁木齐大街上繁华逝去,亮着“空车”的的士也少得可怜。三辆丰田4500打着转向灯驶出了西域考古研究所的大门。第一辆车上是吴卫国、孟宪明和启超,第二辆车上是叶尔兰、旻斌和考古设备,第三辆车上则是那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人,车上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
启超觉得这车是要向北走,因为已经过了米东新区,再往前走就是阜康市了。只见这时坐在前面的吴卫国拿起对讲机喊道:走216国道。
然后就见他安静地闭上眼睛,启超和孟宪明不懂其中道理,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就这样一直沉默着。从被喊醒到上车这段时间,启超发现自己异常清醒,看来已经过了瞌睡点啦。
车驶过大黄山之后,就驶入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即准噶尔盆地里。由于是在沙漠戈壁地带行车,路面时有翻浆,车少人少,黑夜无限,星光闪耀。之后进入卡拉麦里有蹄类野生动物保护区,这段路上时不时有鹅喉羚羊、野驴、狐狸、呱呱鸡等野生动物经过。启超想这里还有放归自然的普氏野马,它们已失去了野性,不知道是否还能适应野性的自然。
然后车继续向前行驶,过富蕴县晨光已经能看见,此时启超和孟宪明已经醒来,而坐在前座的吴卫国似乎一夜没睡的样子,两眼一直盯着前方。众人在阿勒泰吃过早饭,早饭是油塔子和奶茶,继续前行。此时吴卫国又拿起对讲机喊道:“到布尔津,我们先开会。”
此刻众人才明白,原来吴卫国的目的地是布尔津县。到达布尔津县时,已经是十二点多了。这个被称为“童话王国”的小城让众人欣喜不已。小城不大,但有特色。街道两旁的楼房一律红色尖顶,欧式风格,一派俄罗斯风情。小城街道不宽,有云杉一条街,白桦一条街,红柳一条街,白蜡一条街,在每棵树中间,还种有丁香、珍珠梅、榆叶梅等。
春夏之际的布尔津县,正是最美好之时。住到县宾馆后,众人来不及欣赏美景,就来到吴卫国的房间,准备开会。
吴卫国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次目的地不是布尔津县,我们今天下午就赶往喀纳斯,在那里我们要作一系列的调查。”
众人一听喀纳斯,都心生向往。尤其是那位一直不苟言笑的年轻人,脸上也露出了一点惊喜,但是很快就过去了。
吴卫国接着说:“王老从木简上得到一点讯息,当年精绝国王子舍身得到的那幅图应该就在喀纳斯周边,具体来说应该就是在喀纳斯方圆不到五里的地方。”
“教授,你说的那幅图就是精绝国王子在临死前交给那个独目人的图吗?”启超询问。
“是的,就是那幅图。”
“可是,当时看到这位独目人好像身受重伤,不知道活下来没有。”
“你们也许不知道,这个人身受重伤也是因为有人追杀,他在楼兰国献出了另一把玉斧得到楼兰王的保护,治好伤之后,回到了他的国家。”
启超道:“教授,这些东西我们并不知道。”
“其实,我也是从木简上知道的,原来这个独目人是一个国家的领袖,事发突然,这位精绝国王子和他有点交情,就联系到了他。”
“难道这个独目人还有国家?”孟宪明说。
“是的。现在这个国家消失了,或者说根本就没出现过。所以我们要找到它,拿回图。”
“可是,这个国家到底在哪儿?”启超道。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反正要找出来。以我和王老的推断,这个国家人数不会太多,没有太多建筑,或者说是住在洞里,至于入口就需要我们去找。”吴卫国说。
启超心里不悦,原来说了半天,一切都还停留在纸面上,与这个国家存在不存在还是两码事,看来现在考古也是一个幻想的职业。找到还好,找不到可以说一句不存在就此了事。
散会之后,众人各自休息,启超和孟宪明住一间屋子,但是两人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孟夫子,你睡了?”
“没有!”
“那你咋不说话?”
“说什么啊,多休息休息吧,把你的唾沫留点吧。”
“那个小伙子是谁啊?”
“哪个小伙子?”
“就是坐在最后一辆车里,很低调的小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