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过后,大街小巷依然张灯结彩,热闹的气氛没有一丝一毫冷却下来的意思,今晚宫中将举行家宴来庆贺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圣上宽仁,特许后宫嫔妃邀请家中女眷入宫同庆佳节。
丝菀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继而是薛母的埋怨,“昨儿我不是吩咐了你要你服侍她早点儿入睡?怎么姑娘现在还不醒。”
“夫人冤枉奴婢了,前儿四爷得了本杂志,姑娘正看的如痴如醉,谁说也不听呢!”胡桃这般解释换做旁的早就被主家掌了嘴贬做下等丫头了,偏偏她是胡桃,便没人跟她计较。
薛母几步跨到床前,一把掀了丝菀的被子,丝菀还未来得及喊冷就被一件棉衣裹住,勉强张开眼一瞧,原来是母亲身边的赵妈妈。
见女儿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儿,薛母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出食指戳戳她的脑门儿,“昨天怎么答应我的?扭头就忘了!”
丝菀抓住母亲的手不让她戳,“嘻嘻,天还早了,况且母亲不是来叫我了么。”
“还早?都日上三竿了!再让你磨蹭下去宫门都要关了。”
“今晚能见到皇帝么?”
薛母在赵妈妈的帮手下三下五除二给丝菀穿好了棉衣棉裤,“你个小孩子,见皇帝做什么,咱们此次进宫的目的是看看你姐姐,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里面过的好不好。”
薛母略显伤感的语气令丝菀有些诧异,前不久还为女儿入宫为妃春风满面,怎么转眼就变了个人似的?
“夫人多虑了,大姑娘的才气是慧芳大师都赞不绝口的,满京城多少望门子弟相求?圣上爱才,该和姑娘琴瑟和谐才是。”说这话的是大姑娘的乳嬷嬷崔氏,她只当大姑娘是自己亲生的,言谈举止没有不向着她的。
薛母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一沉,“这话说错了!该和圣上琴瑟和谐的是皇后娘娘,宁儿能得圣上一丝眷顾就是我薛家祖上积德,万万不敢奢求别的!”
崔氏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悔青了肠子,大姑娘进宫没有带家里的下人,这本就令她在府中的地位大受打击,原以为回到夫人身边服侍怎么说也能挽回些地位,谁知夫人身边的赵妈妈是个十分周到细心的,素日又得夫人信任,自己越来越被排挤成了个没用的摆设,现如今总是说错话,真怕哪日夫人不念旧情将自己放回庄子上,那可就真的叫天不应叫地无门喽。
“小姐要穿的裙子烘热了没?赶紧拿过来!”薛母遣了胡桃去,又扭过头来教育丝菀小孩子,“今天一整天你一定要乖乖听话,进了宫一定不能到处乱跑,话也不要乱说,还有,见了公主娘娘的一定要记得磕头,知道吗?”
虽然丝菀有些让母亲的三个一定吓到了,但是她真的很好奇,传说中富丽堂皇,威严霸气的皇宫到底是什么样子,皇帝有没有像话本中讲的一样,只一个眼神就能把大臣吓得尿裤子,妃子们到底是不是真的长得和神妃仙子一般漂亮。
话说回来,丝菀的亲姐姐现如今就是皇帝后宫的一员,虽说只是个美人,但在丝菀眼中,大姐姐已是少见的美人儿,不知尊为皇后的女人是不是貌美倾城?
怀着对皇宫的种种好奇,丝菀老老实实答应了薛母的一系列要求。
俗话说的真不假,人靠衣装马靠鞍,丝菀小姑娘没有辜负薛父薛母的好基因,天生的细眉大眼,琼鼻小嘴,小小年纪已能看出长大后的明媚鲜妍,此时一群丫环围着她隆重的打扮出来,惊呆了众人。
青黛描细眉,脂粉薄施,唇不点而红,往日里梳着的双丫髻被打散,梳起了时下最流行的流云飞仙髻,整套的蝴蝶翡翠头面既不失贵重又不失小女儿的活泼天真,金丝攒锦的抹额上坠下一颗豆大的白珍珠,正停在眉峰之间,望之果然是顾盼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若只是容色夺人便罢了,嫩青色的秀裙掐出一段细腰,便是河畔的杨柳见了都要自叹不如,当真是风流袅娜,一代佳人。
一群人热辣辣的目光羞煞了丝菀,她举起帕子挡在面前,本意是遮挡一番,谁知这般美人半遮面的举动在青涩的丝菀做来更有一番别样风情。
赵妈妈叹道,“往日都言薛家大姑娘才貌双全,今日才知,三姑娘才是绝色无双,夫人,三姑娘这等模样恐怕不方便叫外人瞧见。”
薛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再要换装已有些耽误时辰,不如就如此,宁儿位分不显,你我多注意些,总不能叫别人打了丝菀的坏主意。”
屋子里,给丝菀收拾妥当,薛母安排雪梨留下看守,命胡桃跟着进宫服侍丝菀,一切就绪后,两人正携手出门就在院子里遇到了丝媛丝婷姐妹。
“给母亲请安。”姐妹俩规规矩矩向薛母行礼,丝媛顶着薛母明显不耐烦的目光掏出了她们此行的目的,“我们自知不配,但好歹叫了大姐几年,这个香囊是我亲手绣的,还有这个帕子,是婷儿一点心意,烦请母亲代为转交。”
薛母脸色略有缓和的迹象,声调却依然不冷不热,“赵妈妈,收起来吧。”说完就携着丝菀径直走出了婉菀阁的大门,身后还跟着呼啦啦一群丫环婆子。
丝婷心中犹有不甘,迁怒丝媛,“你不是说母亲见到我们亲手做的礼品就会带我们入宫吗?”丝媛收回视线,瞥向妹妹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冷意,“好妹妹,怕你是没看仔细,今日的三妹妹打扮的格外隆重,若是你我跟去,岂不叫外人认作她的贴身丫鬟?”
丝婷原本就气鼓鼓的脸上顿时变得扭曲,恨恨道,“那就更该去,叫那些贵人们瞧瞧薛家大夫人是怎么虐待庶女的!”
“你以为她是傻的?喊了我们去打她的脸?罢了罢了,反正我们左右是姨娘生的,合该低人一等。”丝媛装模作样的激她。
丝婷果然上当,当下就不顾颜面大喊大叫起来,“姨娘生的如何?正室生的又如何?都是父亲的种,凭什么她就比旁人尊贵!”
见达到了目的,丝媛又怕惹来牵连,连忙捂住她的嘴,趁着没人理会将丝婷扯出了婉菀阁。
走出不远的薛母一行人听不真切,隐隐约约听到姨娘正室尊贵几个字眼,不过仅仅凭此在场的人就没有不明白的,薛母更是黑了脸,只碍于今日正事要紧才没有爆发,等到回来再跟两个蹄子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