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彦诚交给你,不能让他有事,最好也别惊动大湾村的人。”沈泽交代了一声,陈三皮赶紧应下,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这事并不难办,难的就是邱寡 妇一起就出来,之后怎么办,不管怎么说,邱寡 妇曾经救过他的命,丁彦诚算是他的合作盟友。
陈三皮正要出去,邱天赐突然窜出来,眨巴着大眼睛,面上坚定:“我也要去。我保护娘!”
沈泽点点头,摸了摸邱天赐的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邱天赐抿着唇,一脸倔强,他也不需交代什么了,当初之所以收下邱天赐,正是看中了他这一脸的倔强,记忆中,也有这样一个男孩,糯糯的喊自己“哥哥”,收回思绪,他淡淡的道:“去吧!”
邱天赐认认真真的鞠了一躬,陈三皮带着邱天赐就走了。
院内,木皎月躺在树下的太师椅上,伸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张小茶几,茶几上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茶香弥漫,他摇着折扇,好不惬意。
一边的小炉子上,一个茶壶里,水已经煮沸了,热气腾腾的,翻滚着泡泡,他就在这不断翻滚的泡泡声中半眯着眼,不时啜一口茶。
等沈泽出来,他象征性的问上一句:“怎么样,想好了没有?君安,要是不答应我可是死赖着不走了,你看到我的诚意了没?”问完,冲他扬了扬手中的紫砂杯,然后又躺下来,等着沈泽拒绝。
沈泽走到他太师椅旁,居高临下:“好啊!”
木皎月陡然睁大眼,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你说真的?”
“当然!”沈泽说着,自己倒了一杯,闻了闻茶香,才一饮而尽。
木皎月已经站起来了:“不行,你得立字据,你这家伙,最是狡猾,这次一定要立字据!”
沈泽无语,眸子里却闪过笑意,点点头。
木皎月惊叫一声,就一阵风似的跑进了房间,迅速的备齐了笔墨,亲自拟定了字据的内容。
沈泽扫了一眼,签上大名,这次也不匡他了,直接按上了手印,才道:“就比将秦家生意收入囊中吧,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轻飘飘的说完,木皎月贼兮兮的笑了,收起字据:“你输定了!为了公平起见,我就先走了!”说完,不等招呼小四,小四麻溜的收拾好了一马车行李,发觉还有些东西不能带走,木皎月豪气的一挥手:“留在这,我会回来的!”
送走木皎月,沈泽神色并未好多少,现在两面受敌,只希望木皎月去给秦行远添添乱。
‘晓’组织和锦衣卫不会有牵扯,那锦衣卫找来,多半和秦行远是脱不了关系的,一来就冲着大湾村而去……他还有这心思,得让他忙道没有心思!
沈泽眸光点点寒,见小花立在窗边看着自己,心绪顿时收回,回过头冲她一笑:“娘子,莫担心,都会好好的。”
小花冲他招招手,不知道为什么,从得知聚宝盆真正的功用开始,她就有种心神不宁,好像总有一天自己会从这里离开,她有些害怕回去了。
沈泽忙大步走过来:“娘子……”
小花面色不太好,这几日连连做噩梦都没有休息好,沈泽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这才略略放心:“再去睡会好不好,邱寡 妇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相信我,嗯?”
小花点点头,头一次觉得大湾村也不美好了,她在此生活了两年,这样的事情也听说过一些,但是却还是头一回有身边认识相好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还是不能接受。邱婆婆老迈,邱天赐年岁还小,她一心要将善待自己九载的媳妇沉塘,不管是从人情还是客观实际来说,她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邱婆婆难道不知道自己媳妇死了,孙子和她还会有活路么?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她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但是还是做出这么让人心寒的举动来。
小花忐忑不安的把这件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和聚宝盆的功能联系了起来,君安说过,他触碰聚宝盆没有任何的特殊,只有自己,甚至是自己戴过的镯子,她不属于这里,她不能接受这里的沉塘私行,她甚至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抹幽魂!
沈泽将她扶到床上,看到她面色苍白,心中也不安,等她闭上眼睛,呼吸均匀了,他赶紧去了木皎月的房间,木皎月没有带走聚宝盆,看到那个黑森森的盆体,他目光沉重,将聚宝盆就收在了这个房间里,想想又觉得还是不够远,忙招来黄金贵,耳语一番,黄金贵领命而去。
不一会,黄金贵就回来了,还带来一个消息,说是秦家小姐身体不康,身患重疾,去算了命,说是娘娘庙里灵气最盛,要到此间来养病。
娘娘庙之所以叫做娘娘庙,相传是源自洪武年间,马皇后去世之后,朱元璋思之发妻的种种好处,以马皇后之画像为蓝本建了成千上百的菩萨石像,散发到各地庙宇,青山镇的这间庙以前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从洪武至今百余年,附近的人都称之为‘娘娘庙’。
说起来,秦家人将秦沁儿送来娘娘庙来,说是养病,恐怕也是放弃了这个女儿了,不好明目张胆的将实情告知兴王,只得找了这个法子,秦沁儿和自己的大伯在一张床上醒来,声名全毁,虽然秦家竭力隐瞒,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说沈泽和木皎月就已经知晓了,就是秦沁儿突然抱不了兴王府这棵大树,也足够很多人猜测原因了,虽然未猜到实情,但是也未必就好听多少。
秦沁儿是从娘娘庙的侧门进的门,但是这消息还是像春风吹过草皮一般,顿时轰动了!黄金贵想不知道都难!其实再过上一回,这消息也能传到娘娘庙后面的这个小院子来了。
有不少觊觎秦沁儿美色的纨绔,从麻城县跟到青山镇来,在这附近打探可有卖房子的人家,就问道沈泽门前来了,接二连三,废了不少口舌才赶走这些无聊的人。
不一会又有人来敲门,黄金贵冷着脸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一愣,杵在门口,僵住了。
沈泽就坐在木皎月的位置上,看清屋外的人,面上神色僵硬:“让她们进来吧!”
屋外是两个女人田依云和乜青禾,这是沈泽最不想见的两个人,她们身后一辆朴素的马车,车夫并未将马车牵进院子里来,而是等在门外。
气氛顿时有些冷凝。沈泽将她们让在树下的桌前坐下,手指尖微微颤抖:“我娘子,他才刚刚睡下,有什么话你们就说吧。”
屋内,纱帐里,小花睡的不甚安稳,身上的薄被已经被汗水****了,她独自走在一片黑漆漆的迷雾之中,像是走不到尽头,突然前面出现一片亮光,她忙奔上前去,眼前一片悬崖峭壁,她紧急顿住脚步,身后突然冒出一身武装的明倩,拍了拍她的肩膀:“跳吧,这次演习,咱们任务多时间紧,就几天不见,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田薇,田薇,咦,你怎么长变了……”
明倩不断的喊她,声音越来越远,她一会是田薇,一会是田小花,自己都分不清楚了,身后有个人喊她:“田小花,你是田小花,我的娘子!”面前明倩推搡着她:“田薇!快跳!”她分不清楚,好着急,突然,明倩推了她一把,她呼呼往下坠,发现自己又成了田小花,身上没有穿戴跳伞装备……
“啊!”她突然坐了起来,从梦中惊醒,满头都是汗,睁开眼,沈泽正惊慌的抱着她的肩头,镂空繁复雕花纹的窗子里,穿进来几缕阳光,他身后满室明媚,纱帐微动,还好,她还在这里,还是田小花。
她长舒了一口气,就听沈泽道:“娘子,你做噩梦了?”
他瞳眸里映出自己惶惶不安的脸,她摇摇头,不知道算不算噩梦,这不是第一次了,从看到聚宝盆开始,她接二连三的做着一会是田薇,一会是田小花的梦,她已经不想回去了。
沈泽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别怕。”其实他心中更怕,但是他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安慰小花,也安慰自己。
紧闭的门扉上传来两声轻响。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薇儿,你醒了么?”
小花的身子骤然僵住了。
沈泽摸了摸她的额头,刚出了汗,还泛着湿意,额头冰凉,沈泽皱了皱眉,起身从一边的洗脸架上拿了条半干的毛巾,给她擦了擦后背,又把外衫递给她,轻声道:“该来的人来了,娘子,我们去见见吧,陪我一起面对好不好?”
他淡淡的一笑,带着淡淡的祈求,眉宇间,还有几分不确定。小花看着他这可怜模样点点头:“好!”以前老姑奶奶说的‘夫妻一体’,她喜欢上沈泽,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情,一边是自己的妈妈,一边是老公,她被架在中间,有种站错了位置,生错了性别的感觉,难道不应该是让老公夹着婆婆和自己中间么?怎么轮到她总是这么悲催。
她深吸了一口气,冲他笑笑,揉了揉脸,有了些精神,又在他脸上搓了搓,沈泽这回倒是任由她不规不矩的搓弄了一番,两人相视而笑,“走吧!”
看见他肩膀紧绷,走路同手同脚脚的模样,小花忍不住心中酸涩,还是笑了笑:“放心吧,我娘…她是很大度的,既然我爹都已经释怀了,她也不会找你寻仇。再说你胆子那么肥,现在倒是缩了。”
沈泽不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他是为何如此紧张,她心知肚明。
从床边到门口短短的距离,沈泽心思百转千回,小花万般心绪。
拉开门,看到乜青禾一脸合宜得体的笑容,田依云虽然面色不怎么好,但是也不算太差。
小花上次和田依云匆匆一别,现在再见,心中虽然激动,但是见着这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模样的亲妈,还是有些别扭,想向以前放假回家那般,冲上前去给她个熊抱,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眼前的田依云只有三十出头,而且面貌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样子,虽然相信她的身份,但是做到全然不介意,小花表示,到底还是有些难度。
田依云也打量着她的‘新’女儿,面色不太好,精神看着还行,五官娇俏,身段姣好,虽然没有以前薇儿的影子,眼神里还是多少能看出来一些的,她几乎可以想象,此时这个叫做田小花的姑娘,心中正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想着自己上辈子的模样吧?见了踌躇不前,欲言又止的模样,田依云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