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在C市呆了一个月,向阳便拉着Doctor D和他一起回山了。而Doctor D的脸上仍旧是那个浅浅的微笑。
“山里面依旧下着雪,谁也不知道它又是从何时开始,何时回停下来,它只是按着自己的习惯下,冰雪只管将一切覆盖。母亲见向阳回来了,还带着一个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的老人家,满心疑惑,在生人面前倒显得有些害羞。‘这位是Doctor D!一个古怪的老头!’向阳对母亲介绍道。Doctor D见了母亲,客套话不说,开门见山,将来意一五一十的向母亲说了明白。母亲听后,死死地盯着向阳。这晚,雪停下来了,风却越来越厉害、猛烈。几天后,母亲便和他们出了山林,母亲到底还是被他们说服了。一路上,母亲只是靠在向阳的胸前,一语不发。来到C市,没有兜留,直接和Doctor D飞往他的国家,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两年后,母亲完全康复后,再次回到山里,次年便父亲结了婚,同年年底生下了我。我刚满一岁,母亲便离开了我和父亲。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父亲也从未对我提及。他仅仅和我说过,我的母亲飞走了,到底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我问他母亲为什么要飞走,他只是一个劲的抚摸我的头,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母亲离开我们没多久,父亲便独自一人带着我出了山,在C市住了一段时间,便搬到了A市。来到A市后,父亲不说话,更不爱笑,只知道拼死拼活的赚钱供我们生活开支和我读书。闲暇的时候,便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前自得其乐的抽烟,偶尔喝一点点酒。后来我考上大学,父亲便独自回到了山里面,至死也没有出来过。临走时,只叮嘱我不要找他,也不要去找母亲,说完转身便走了。记得那晚我哭得死去活来,差点跳了楼。可是反过来一想,人生在世,又有谁能够和你一起到死,孤独是在所难免。人生无非是“捡起”和“抛下”。”老人用力的抽泣一下,用手背揩拭上唇的鼻涕,眼角溢出一滴眼泪。
“十年后,我始终没有兑现对父亲的允诺,我还是经过不断地努力寻到了母亲,可是那时她已近病危。她的两只眼睛凹陷的好像被人用力掐下去似的,里面泛满了眼泪,满脸的皱纹,戴在一只呼吸器,躺在白色病床上,干枯的头发散落一枕头,这便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她。而父亲在回山的第二年便逝世了,被野猪咬死的。她拉着我的手,看了我好久好久,只是说,她说她对父亲和我非常的愧疚,希望我能原谅她。她问我父亲过得怎样,我骗她说,父亲身体很是健康,只是赌气躲在山里不出来。母亲听了,眼里流着泪,嘴角在笑。原来,母亲离开我们父子之后,回到自己家中继承属于她自己的那份财产,随后全身心奉献与慈善事业。母亲一直在想着把自己体内的心脏再次捐献出去,燃着心跳延续下去,可是未能找到一个合适受体,说不尽的遗憾。她说完这些,便立刻翻脸要我离开,我不愿意,她便威胁着我自己拔掉针头,不管我怎么哭泣哀求。于是,我不得不离开母亲。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走这样做!这般的狠心!
“一个月后,我便收到了母亲的噩耗。在这一个月里面,母亲突然间恢复的很好,她于是要求医生允许她回家治疗。回到家中的第二天晚上,她用止血药先包住自己脑部,用小刀扎了好几个洞,并在尸体旁边放着一份遗嘱,内容是:把自己心脏留给我,身体的其他的部分全部捐献给医院,实在匪夷所思。后来,当警方把另外一份遗嘱交给我时,我才知道,母亲是经过周密计划自杀的。她在自杀前,精确的计算自己呼吸和心跳停止的时间,在救援人员赶到后,经过抢救再次够恢复心跳。原来,在当时国内对于法定死亡的认定标准只是心脏死亡和呼吸停止,而母亲却在国外了解到还有“脑死亡”这一死亡概念。她给我留下了一大笔钱,和这座博物馆。以前,我始终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现在不同了,也许我明白了。”老人喝口水,咂咂嘴,眼睛又湿又红,抬起头环顾一番,还是掩面痛哭了一顿,水壶掉落在地上,白开水湿透一地,反射着白炽灯的冷淡的光。我坐在一边,说不出只言片语。屋子里面的安静冻结着,时间凝滞不前。良久,他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捡起水壶,把朝里面看了看,将剩下的水慢慢喝着。
我呆呆的看着老人,听完整个故事后,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些许莫名其妙的失望,以及难以置信,甚至觉得有点扯淡。“那向阳最后去了那里?”我问道。
“向阳来到C市,将母亲的血液送到医院化验。随后,又将自己的血液送去化验,结果与出来,发现两人的血液型号是相同的,上天总是这样的仁慈和残忍,它能够创造出奇迹,也能够将它们毁灭。来到Doctor D的国家, Doctor D的国家当时在心脏移植处于世界领先水平,而且Doctor D也是这一领域的泰斗人物。向阳通过Doctor D了解到,通过使用药物可是使两人的HLM相一致,不过要捐赠者和受者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不久,他便将自己心脏移植到了母亲体内。世界总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老人简明扼要的结束了整个故事,简略好像不愿再提及。
“竟然有这种巧合?”我依旧无法相信,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相信。可是,话一出口,便后悔莫及。
“也许,天意如此!”老伯苦笑着,一阵沉思,说:“而今,再如何……也不过是一杯白开水的谈资罢了!天意又如何?奇迹又如何?”老人感叹道,抿了一口开水,摇着头笑道。
“既然有这样医学上的奇迹,为何……”
“因为,在Doctor D的国家,通过药物使得人的HLM相融属于国家秘密。再者Doctor D也是偷偷的进行治疗的。所以,后人便对此事不知多少。”
我听了,也拿起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无滋无味,下咽的时候却略带着些许的哭。终于,我还是选择不合时宜的说了出来:“老伯,实不相瞒,其实我想把这个故事改写成一部小说,不知您是否同意?”
“有何不可?”老人身子稍微朝前倾斜,眼睛睁得圆鼓鼓的。
“谢谢! ”我急忙道谢,喜出望外。
老伯不说话,只是看着大门对面的十字路口。“你知母亲为何把博物馆修建在这里吗?”他神秘的问道。
“不知。”
“因为对面的那个十字路口就是那个小女孩出事的地方!“老人突然变得十分激动:“每天每夜我总是看着一颗心,血红的心,被黑色的车轮一次接一次的、一点一点的碾压的破碎、粉碎,那血管破裂的声音时刻萦绕在我的脑海,鲜红的血一次又一次的从血管里面蹦了出来,红了一地,直到所有的血液流干!旁边站着一群表情冷酷的,眼睛散发着寒光,冷的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的,割的人痛不欲生!”老伯痛苦的说道,说完,转向箱子里面的那颗心脏,许久,他才渐渐恢复平静。
“可是,总有那么一颗心,压不碎,碾不死!永不停歇的跳动着!”我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去。
老人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箱子里面的心脏,眼中含着无限的深情。我见此,一瞬间,我不禁被老人打动,眼泪夺眶而出。
我告别老人,独自匆匆回到家中,顾不得身边夜色如何。跨进家门,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翻出文件夹,将脑海中的故事复制到电脑上面。完成后,从头到尾的阅读一遍,又一遍。越发觉得这个故事总是有点不对劲,可是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也说不出是来。肚子突然间咕噜叫起来,才发现我已经是前胸贴着后背,肚子瘪的像一张纸。我做了两份泡面,吃完,一股睡意也不知从何处猝不及防的杀来,措手不及,看了看时间已经时候领凌晨三点半了,便倒头呼噜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