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治朗声道:“各位将军辛苦了,此等功劳,朕铭记在心。诸位将军皆进阶一级,赏金五锭。”
张筗又单腿跪下,手中大碗酒高举过头顶,运用丹田之气,道:“陛下隆恩,天高地厚。臣等誓死效忠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后面的一千羽林郎效仿张筗,千人一声,千人一口,千人一心,“臣等誓死效忠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此等豪情,此等气魄,感染得周围百姓也热血澎湃,虔诚跪倒,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治一口气干掉碗中酒,一千羽林郎也干脆利落干掉。
宇文治面朝百姓,虚抬双手,温和道:“诸位将军请起。朕在继位前曾发誓,要让我大周子民皆能吃饱饭。”说着,弯了腰,扶起跪在前面的一位胡须花白的老人家,亲切笑道:“老人家,您现在能吃饱饭吗?”
老人家激动地胡须颤抖,老泪纵横,抓着宇文治的双手,“能……,……能……能。小民吃饱饭,小民全家吃饱饭,全村都吃饱饭了。”
后面有大胆的年轻人高喊着,“托皇上的洪福,小民家屋里的粮食都往外淌了。”百姓们善意地哄笑。
“好,好,好。朕心甚慰!”宇文治满面微笑,“朕今天在长安的百姓面前,也是在天下的百姓面前发誓,要让朕的百姓,朕的子民,住上好房子,吃上好东西,年年都能穿上新衣服。”
“好。皇上,您是好皇帝。”又是刚刚的那个年轻人。
宇文治笑吟吟的,“谢谢夸奖!”
皇上是天子,天的儿子,神圣不可侵犯,都是住在云端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可是如今天神一样的皇上居然从云端上走下来,亲切地和老百姓聊着家常,亘古未有!
百姓一句话,“您是好皇帝。”朴实无华,可是这句话比任何史官那些锦绣辞藻、花团锦簇的歌颂文章分量都来得要重,要沉!
史云姣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偷偷掀开马车窗帘,细细一条缝,将宇文治狠狠瞧两眼,皇上高大英俊且没有架子,比自己见过的那幅画上的人还要英俊,一袭红衣的宇文治就如一簇明亮炙热的火,瞬间熔化了史云姣的心。
史云姣心怦怦跳得厉害,不由得掩住嘴,好像心都要从嘴里蹦出来,面生红晕,瞳孔里的那圈绿如翡翠上的光,肆意流动。
丫头瞧着自己小姐的神色,偷笑,“小姐,皇上好英俊啊。就像从画上走下来的,比戏文里讲的那个赵子龙还要威武。”
史云姣睨一眼丫头,轻叱道:“多嘴!”嘴角却带了甜蜜的笑。
歌湛也挑起窗帘瞧着,周围百姓衣着干净整齐,面色红润,显然是生活富足,年轻的皇帝深得民心,真是要为哥哥担心了。
天空飞不下两只雄鹰,山中呆不了两只猛虎,除非一雄一雌。这样两个出色的男人都想做天下的霸主!
歌湛叹口气。
宇文治目光在两辆马车上一扫,瞧见史云姣那辆窗帘掀起细细一条缝子,很快放下。后面歌湛公主的那辆窗帘打开,马车中的人大大方方地打量着自己,蒙着白纱,一双湛蓝的眼睛,光华流动。这炎热的天气似乎都清凉了!
宇文治率着百官将史云姣和歌湛迎进宫。
至春明门,中门和偏门都大开。
丫头扶着史云姣下了马车,歌湛不用人扶,自己跳下马车,姿势漂亮。
史云姣心里冷笑,进了宫,有的你苦头吃,还以为是草原啊。宇文治目光只在歌湛身上微微一顿就移开了,冲着史云姣微微地笑,史云姣正要盈盈跪倒,“臣女史云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治伸手扶住史云姣,笑道:“史小姐无须多礼!”
宇文治干燥温热的手指触到史云姣的手腕,虽然还隔着袖子,可是就如有人在史云姣手腕上点燃了一个火苗,顺着胳膊上筋脉,一路燃烧,到了心里,轰地,火头冒起多高的。史云姣被这把火烧得有些口干舌燥,心慌意乱。
“谢皇上!”史云姣温婉地一笑。
这笑容,史云姣不知练习过多少次,做到最美。端庄得体,但又不死板,眼神柔媚。
看见皇上嘴角浮上的笑容,看得出皇上很满意,史云姣知道自己已经赢了第一局。
宇文治笑着,低声道:“那你要怎么谢朕啊?”在史云姣手腕上轻轻捏了一下。
史云姣半边身子都软了,眼睛都要滴出水来,羞道:“皇上!”
宇文治挑着眉,无声地笑。
随即微微收敛笑意,看着歌湛,脸上还有未消失的笑意,如风吹过水面,荡起的涟漪,正在消失,“公主,请!”
歌湛有点慌乱,那些大周的宫廷礼仪有专门的嬷嬷教过,本来是练得纯熟,一路上,张将军也有提醒过,进了宫,就要按照大周的礼仪。
可是事情到了跟前,歌湛本能的反应占了上风,那些草原的风俗都溶在了骨血里,歌湛下意识行了草原见到贵宾时的礼节,做到一半,觉得不对,又改成大周的宫廷礼。
如此一来,这礼便不伦不类了。
周围那些挑剔的目光如针如刺,歌湛这礼也做不下去了,尴尬地半蹲着。
湛蓝的眼睛浮着一层淡淡的水光,目光迷茫、慌乱和无辜,宇文治心里微微一动,像极了某人的眼神,不由自主温和笑道:“公主,以后在宫里,朕准你行突厥礼仪。”
歌湛感激地看着宇文治,湛蓝眼睛里的一层雾气顿时散去,变成了天空明媚的蓝,宇文治顿一顿,补充道:“不过,入乡随俗,公主还是要尽量熟悉大周的礼仪。”
歌湛笑了,湛蓝的眼睛毫无杂质,从一块最纯净的蓝宝石化成一汪水,“谢皇上!”行了标准的宫廷礼。
史云姣咬了内唇,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歌湛,这种欲擒故纵,哗众取宠的事情,做起来很熟练嘛?
宇文治微微笑着,这歌湛看来心思较为单纯。不知怎地,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依然托着史云姣的手腕,宇文治笑道:“史小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