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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被吓了一跳,他就站在我后面,慌乱地说着对不起。他知道我寂寞,所有人都说我的画里没有思想,所有人都说我技法娴熟,但是从来都没有看出来过我的寂寞。

我从小就得学习画画,我的爸妈只在乎我的画有没有进步,我也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家庭的温暖,他说我这是恋父情结,父爱缺乏的表现。

后来他来找我做你的伴娘,他说你结婚的时候应该有个朋友在身边,我就去了,那天我看到他在休息室里,捂着胸痛苦非凡,他说他有癌症,医生说可能活不过一年了,所以他才急着把你嫁出去,希望能有个人守住你下半生的幸福,那一刻,我好嫉妒你,我从来就没有人这么关心我,为我考虑过,就算我发烧感冒了,我也得每天画我的画。

一次我爸犯了事,我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就去求他,他没有向我提过任何的要求,找了好多的人才帮我解决了困难,那个时候我想,如果有他守护我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我就这样守着他也好。

他开始住院接受治疗,怕你担心,从来没有告诉过你,那段时间我一直陪着他,我们聊天,谈心,他说他以前的故事,我说我的梦想和未来。我越来越喜欢他,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回应过我,他说他不想耽误我。

但是我知道他喜欢我,他对我是有感觉的,所有我们就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在一起,我陪着他做化疗,每次那么痛,可是他都能够撑过来。

他说他很害怕,总怕你将来受人欺负,所以用我的名义买下了这座房子,还给了我那些钱和钻石,去法国吧,他说,那里有你的梦想,如果小红不幸福,请你帮我照顾她。他的要求我从来没有不答应的,终于他离开了我的生命,我怎么追都追不到,我就是那么爱他,我爸妈说我恶心,喜欢那种老头子,可是我就是喜欢,他死了,好像我的心都被剜掉一块,从来没有人向他一样对我这么好过,你看,我就是这么好骗的人,可是从来都只有他对我那么好过。“雅涵说的时候,眼泪一直在流,但是笑却是那样的张扬在她的脸上。

“你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要这么对你吗?”

那个人是赵硕恩,害的我差点死掉的前夫,这五年来我们几乎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个人。

“好像是我爸的原因,他说我爸害了他。“我喝了口啤酒,回忆道。

“一定不是你爸,他那么好,怎么可能会为你的幸福埋下地雷呢,所以他才是值得我去爱的人,值得我用一辈子去记得的人。”

“那你为什么又要嫁给罗伯特?”我问道,我受了一次伤,我就以为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因为从罗伯特身上我又找到那种感觉了,和你爸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甜甜的,酸酸的,我想你爸一定舍不得我一辈子思念着他,所以帮我送来了罗伯特。”

下了飞机,雅涵就跟她的准未婚夫去找行李了,剩下我和布丁站在人群中等待着他们。法国的人不多,街上的人也不多,所以布丁有点认生,总觉得机场的人太多,每次他都会紧紧地跟在我的身边,可是要是他知道他那么信任的妈妈竟然是个路痴,将来呢回想起来的时候一定很惊恐吧。

“妈妈,那边怎么那么多的人。“布丁拉着我的手问道。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大群的人堵在了出口的那边,统一的白色着装,嘴里高喊着同一个名字,在那些疯狂的人群旁边还有很多的记者拿着相机在卡卡的拍着照片,应该是粉丝团们接哪个明星的机吧,小家伙从来没见到过什么人,果然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吓怕了,紧紧地拉住我的手。

突然人群一下子沸腾了,大家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很多音调。那个让大家期待已久的人出现了,大家整齐划一的喊着她的名字。

“敏敏,敏敏,敏敏,敏敏;“而那个少女戴着黑色的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一袭红色的礼服显示女人刚刚从哪个会展回来,还没来得及换礼服,复古的民国风情的卷发,慵懒的搭在了她的肩上,显得魅力非凡。对着众人的呼喊,翘起她那涂得鲜红的嘴角。偶尔会和身边的那些粉丝握下手,然后会回答一些记者的问题,高贵又典雅的样子。

“你知道吗,李敏敏这次是豁了戛纳的影后回来的,你说冷少会不会让好事成双,直接娶了敏敏,那我们的梦想不是要幻灭了吗?”我身边的一个胡子渣渣的男青年说道。

“你错了,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的,敏敏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另外一个宅男做双手陶醉状,学着电影里的台词说道,真是恶心。

“妈妈,那个阿姨是谁啊?”布丁的小手已经出汗了,看来他很不习惯呆在这种嘈杂的地方,正好这个时候雅涵和她的未婚夫办好事情来找我们了。

“怎么了?”雅涵问我。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她也认出了李敏敏,短短的一条路她现在还没有走完。”看起来她现在混的不错啊,小红,别在意。““嗯,布丁觉得不舒服,我们快走吧。“这时我看到李敏敏在四处张望,我好像做贼一样总怕她会认出我来,急忙的低下头,拉着布丁离开了吵闹的机场。

罗伯特德朋友一早就等在那边了,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远离了吵闹的环境,心情果然好了一大截,车子是敞篷的,完全考虑到了我的密闭症,就冲这点,罗伯特就该多加几分,果然是个好男人,雅涵嫁他就嫁对了。

“小红,我们先去酒店,下午的时候去看你爸还有爷爷,我帮你找了房子,和我们的很近,你可以把爷爷接过来一起住,请个保姆照顾两个人,接下来就有得忙了。“雅涵帮我把行李搬到了车上,我和布丁还有雅涵三个人坐在后面,罗伯特和他的朋友坐在前面。

好像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和雅涵说过我准备回国定居啊,她就已经帮我决定了回国,不过没关系,这些年我养成了懒惰的性子,什么决定都不喜欢做了,如果是大事就问雅涵,如果是小事就听布丁的。

“小红是吧,你的工作不用担心,我有个哥们最近缺个秘书,你就去做秘书好了。“开车的家伙回过头来对我说。

“谢谢成哥,我的学历只到高中毕业,秘书的话会不会太走后门了?”我有些不安的问道,如果连工作都帮我安排好的话我似乎就没什么理由不定居在这里了。

“没事,他有特助的,基本上什么事都是特助帮忙的,秘书只负责姐姐电话还有整理一下文件,工资高,休息也多。除了秘书其他的你也不能做了啊,他那科研部都是博士学历,销售部都是硕士学历,本科要熬几十年才能出头呢,就算是打扫的大婶也要有几十年的工作经验,你呀,也只能在那边做做秘书。”

我也只能在那做做秘书,我再脑海里思量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潜台词的时候,蹦的一声,车子来个急刹车。

车子蹦的一声然后一个急刹车,不好流年不利啊,开门中彩啊,回国第一天就撞车,在可遇见的未来几天必定不是好日子,我在想着是不是该去找个庙好好拜拜,虽然我再国外没有好好孝敬佛主,不会是他老人家生气了吧,在他的地盘要给我点眼色看看。

虽说我是在马克思的伟大理论时代诞生的,但是我是被刘小明这个妄想做伟大封建主的养大的,我信仰的是国学佛教啊。

佛主说,开门不顺,看来抱我的佛脚。

成哥说了句脏话然后下车去检查。前面那辆车上也下来个人,竟然穿着西装陪白衬衫,现在可是夏天啊,叔叔你不热吗?

成哥在那边和那个西装男拉拉扯扯说了几句,那个人就想往车里走,难不成是想逃?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刚刚明明就是那个人突然从路口冲出来,所以我们才会刹车不急撞上了,好像连保险杠都掉下来了。

“小红,你坐着,我去和他们理论。”雅涵说着就下车了,但是布丁这会不怕了,一直在位置上想要出去看看,他长这么大,什么意外都没遇到过,现在国内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

我聚精会神地看着雅涵在猛拍那个车子的后窗,那个西服男紧张的想要拉开雅涵,成哥当然也不能闲着,和那个西服男旅行君子协议动手不动口的来回几招,我看地兴致勃勃,却漏掉了看好布丁,他一下子冲到了雅涵的身边。我还想是谁家的小孩这么爱看热闹的时候,罗伯特用着生硬的中文提醒我,“小哄,孩纸。”

在法国打孩子是犯法的,看来以后我得好好教育教育布丁这个小子了。怎么没遗传到他老娘不爱看热闹的好习惯。自动忽略掉我刚刚瞪大眼睛看好戏的心情。

我下车的同时,那个坐在后面的人也终于下车了。他穿的就正常的多了,白色的衬衫紧紧地包裹住他的躯体,黑色的皮鞋抢先一步跃入我的眼里,他身材高大,金属边框的眼睛,头发整齐的梳在了后面,明明是不认识的人,却让我感觉很温暖。

他的目光朝我这边撇来,我自认为完美的给了他一个微笑,他却像没有看到似的立刻又将目光收回。

“小姐,真对不起,我们赶时间,连个联系方式,赔偿的事情以后再说,可以吗?”我走到过去找布丁的时候,那个男人开口对着雅涵说道。

“不行,事情当然得当场解决,你赶时间,巧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成哥放开了那个西装男的手,对着衬衫男说道。

“没事了,成哥,我们快走吧,人家赶时间。”雅涵这个时候竟然在劝成哥,眼神闪闪躲躲地不敢看那个衬衫男,莫不是雅涵做过什么对不起那个衬衫男的事情,所以怕他认出来报复。看到了我站在旁边,雅涵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凶凶的将我往车子里推。

“雅涵,布丁还在那边呢。“应和着女人突然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道,我说道,那个衬衫男听到了我的声音,又一次看向我,这一次好像很认真的看了我一眼,想要从我脸上找到什么似的,接着又摇了摇头,他低下了头,看到了抱在他腿上的布丁,好看的眉头锁了起来。

我冲开阻力,跑到了那个衬衫男的身边,雅涵大声地叫了我一声,我没在意,抱起在那个衬衫男脚下的布丁,见人就乱抱,看来我要好好地教训你,打得你连亲娘都不认识,乖乖,我不就是他的亲娘吗,我说说而已,不会真舍得打的。

我用力想要把布丁从那个衬衫男的身上拽起来,可是小家伙抱着实在是太紧了,硬是将他那裁剪严谨的裤子勒出了好多痕迹,“布丁,你再不放手这辈子休想吃冰激凌了。”我威胁道,抬头对着眼前的男子挤了个谄媚的笑容:“抱歉,小孩子太小了,不懂事。见谅啊。”

男子的眉头再一次紧锁,我意识到他可能要生气爆发了,可是布丁好像真的很喜欢他的那条裤子,一根根手指头的将布丁的小手掰下来,可能是看我太吃力了,雅涵和成哥也过来一起帮我,这才终于将布丁控制在了我的怀里。

我看了一眼男人的裤子,好像有水迹了都,整个过程他都至始至终站在那边任由我们在那边费力,完全没有多余的话语。

我对不起三个字还没有从喉咙里出来,就被雅涵连踢带踹的坐回了车里,我这才发现在我怀里的布丁的不对劲,整个小脸红红的,眼泪已经流过一通,目光却依然盯着那个衬衫男不肯放开。

雅涵关上了门,不准我们再出去了。过了一会成哥也笑嘻嘻的回来了,看来是事情已经解决了,车子重新发动,离开,只是布丁的头却执拗地往后转,一直看着还站在那边的衬衫男,而那个男子也同样回望着布丁。

“小红,刚刚那个男人你认识吗?”雅涵有些紧张的问我,看来那个果然是雅涵对不起过的人,也许还是情人之类的,所以怕他认出来。

“没有,我见过吗?”我实话实说的回答道。布丁已经不哭了,安静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我给他讲笑话也不理我,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布丁,你有必要为了这件事和你老娘计较吗!

雅涵松了一口气,和我说道,“以后要是再见到那个人离他远远的,好吗,小红?”

我点头,也许那个时候雅涵并不明白,有些人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避开的,命运的齿轮有着他特定的轨迹,不是我们想躲就能躲开的,五年前遗留下来的问题,终究还是要去面对。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结局会是那般的模样,原来我的身体里竟然住着两个灵魂。

五年前的那场抑郁症根本就是谎言,我得的是精神分裂,当年黑屋子里自己和自己的对话引发了唤醒了另外一个我,带着深深的仇恨于绝望的我,发誓要让他们不得好死的那个阴暗灵魂,连同分配过去的,还有赵硕恩的那张脸,我已经忘记他长什么样了,也忘了曾经相处的感觉,是因为那些全部被另外一个的我接纳。

那个我向毁灭而生。

而我也从来没有幽闭症,我只是会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感到害怕,然后内心的防御系统就会让另外一个的我出来,她是那般的暴力,可怕,还有深深的绝望,四年前的那场车祸,根本就不存在肇事者,是我自己不想活了,撞上了停在路边的车,才导致的毁容。

换了一张脸之后,我开始真正能够重新生活,我不知道这种力量来自哪里,但是,我重生了,连带着那些不美好的记忆全部寄存在那个阴暗的我的那里之后,而我的那个灵魂就很安静的呆在了我的身体里面,很多年都没有再出来过,就连权威的医生都诊断我已经完全康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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