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法大会虽有魔少中途扰了秩序,但最终的掌门储位,还是落入阮菱的囊中。
而此中各因,一则魔少本于阮菱而言,便是个帮手,虽他胜的轻巧,掌门的位子总轮不到他;一则那边留云与喻行旁观魔少同阮菱一战,也自行萌生退却之意,打都不愿再打,已十足顺服的甘愿将掌门之位拱手让与阮菱。
只是比起掌门继承一事,魔少与阮菱风月事的风头,吹得更甚。
甚到三千宾客竟舍不得离开东莱虚,干脆驻扎在这里了。
自然后来我才晓得,大家赖着不走,乃是因着东莱当日还宣布了一项颇重要的事——孟夏之月,我与他要成的亲事。
向来东莱说一不二,此番虽是当着大宣所有修真人士宣告自己将于鬼宗一位千金结亲,也没有半个人敢站出来说不。
只缇宿同容昶两位真人淡淡提了提此事牵系甚大,不如再议,被东莱更淡的一句不赞同者可即刻离开东莱虚给噎的闭了嘴。
也不知玄法大会有何妙用,自结束那一日,天气便开始日日回暖。
今夜皓月当空,繁星落斗,我拾掇拾掇衣裙,将厚重披风褪下,挑了件颇爽利的春衫穿上,去寻葵苍。
料想我不去找他,他也应来找我,商议回鬼宗的事。
果然我还没进的他的房门,就听到颜曦同他提道:“明日走早些,正好我再去城里买些日用。”
我扣了扣门,然后推门而入。
葵苍甚清凉的瞧了瞧我,自我说与他我应了东莱的婚事,他待我便是这样,然总归是他辟了这样一条路给我,他这般清凉,也清凉不出个什么来。
朝着颜曦道:“明日走么?”
她点了点头:“明日辰时——”
我想了想,道:“那好,我回了房就收拾包袱——”
她一楞,朝我走了两步:“怎么,葵苍他没告诉你啊?”
我纳闷的:“告诉我什么?”
她在我面前停下,道:“你不用同我们一起走——”
我更纳闷:“那我去哪儿?”
她笑了笑:“自然是留在这里了。”
我怔了怔,方道:“可下月你们便要成亲,我怎么能留下来呢?”
她偏头看了葵苍一眼,再朝着我:“成亲的事不需你费心,你哥哥他的意思,你与东莱婚期虽也不远,但你许久未回东莱虚,就在这里多留些时日——”再道:“再说,我哥哥也不走的。”
顿了顿:“还有阮菱,她是你名正言顺的姐姐,在你成亲之前,可是该与她也相认了?”
我狐疑看她:“虽然,你这一番话字字都在情在理,但我为什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呢?”
她笑出来:“哪里就不对了——”执起我的手:“不过是你这个哥哥心疼妹妹罢了。”
我只将葵苍看了一看,正要开口,不及他先一步,对着我:“宛宛——”
我道:“嗯?”
他道:“陪我喝个酒可好?”
我讷了讷,道:“好,也好——可是,怎么突然就想起喝酒了呢,你惯常不喝酒的啊——”
他轻笑了笑:“惯常不喝,但今夜一过,我便走了,你只当是为我饯行罢。”
又朝向颜曦:“一起么?”
而颜曦笑的十分爽朗:“好啊。”
明月映着良宵,实在今夜适合把酒临风,画意人生。
从重允处讨来两坛子桂花酿,重允煮茶的手艺不弱,酿酒也是一绝。虽东莱不大饮酒,乃至虚上许多弟子也都不饮酒,但因重允与我都有这样的喜好,我还是曾在后山与他畅饮过几回的。
葵苍与颜曦住着的小院里摆着一张石桌,桌前正好放着三张石凳,当是上天给我等这样的机缘,凳子多一张显得寂寥,少一张又十分拥挤。
对他二人言说先且先将酒煮着,自己去去就来,实则因与重允拿酒的时候打过招呼,我想去厨房弄几个下酒的小菜出来。
少时已捣鼓出一碟辣酱鸡脖、一碟盐爆花生米、一碟姜汁豇豆、一碟蒜泥白肉四样凉菜。
这些都是葵苍爱吃的,但各种原因,我从未亲手做菜给他,事实上,自那时离开东莱虚,我就再未下过厨。
果然他瞧着我食盒里色香味俱的菜式,十分诧异。
而我只露出得意笑容对他:“有没有觉得胃里的馋虫特别活泼呢?”
他方现出一丝含笑的眉眼来。
将菜碟取出在桌上放好,又拎了酒瓶于面前的白瓷酒盏斟满,执起酒盏朝着他与颜曦:“我干了,你们随意——”
酒至唇边却被他一把拦下,声音淡然的:“只是让你陪我喝,没说让你喝,不要逞强。”
我朝他辨道:“哪有你这样霸道的,就算我喝酒跟喝水没两样——”看了看颜曦,再道:“嫂嫂还在场,我们不要扫她的兴嘛——”
将他的手掰开,酒倒入喉咙口,咽了咽:“明明就是三个人吃酒,偏叫我一人只看不吃,我才不干。”
他便再不阻拦。
我心满意足放下酒盏,夹了块鸡脖放进他面前的食盘,又夹一块放入颜曦的食盘,道:”尝尝看,好不好吃,许久没做,有些手生了。”
颜曦向来不与我不客气,我话音未落她便抄了筷子吃了,但葵苍此番就颇扭捏,拾筷子的手拾了半天才将筷子拾好,筷子夹起鸡脖也夹了半晌,待轻咬了一口品味,颜曦已自顾吃完两个,并朝我十分称赞的:“宛宛厨艺了得呢——”
我边笑边道:“过奖过奖——”又瞧了瞧葵苍:“你是蜗牛请来的救兵啊你吃的这么慢?”
他正吃的入戏没甚么反应,倒是颜曦朝我攒笑道:“你哥哥他这样,是因为你做给他的你不知道么?
我一愣,而葵苍吃到一半,亦放了筷子,侧头向着颜曦,声音有些冷:“殿下——”
然颜曦笑的更甚,将胳膊叠起放在桌上,朝他:“不如我跳个舞给你,可好?”
说罢已起身,葵苍没来的及说一个好,或者不好。
但她立在院子中央,蝴蝶飞袖将是一甩,又滞在原地,思想了想,道:“你等一等——”
片刻却消失的没半点踪影。
我怔了又怔,方讷讷的朝向葵苍:“她这是,做什么去了?”
可见葵苍也一无所知的摇了摇头。
泠风徐来,院子里一颗抽了新芽的细柳软舞翩连,夜风中有清冽绵甜的桂花香。
此时颜曦怀抱着把桐木古琴,徐徐而来。
而她身后跟着的,是魔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