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秦攻魏急。或谓魏王曰①：“弃之不如用之之易也②，死之不如弃之之易也③。能弃之，弗能用之，能死之弗能弃之，此人之大过也。今王亡地数百里，亡城数十，而国患不解，是王弃之，非用之也。今秦之强也，天下无敌，而魏之弱也甚，而王以是质秦④，王又能死而弗能弃之，此重过也。今王能用臣之计，亏地不足以伤国，卑体不足以苦身，解患而怨报。”
“秦自四境之内，执法以下至于长者⑤，故毕曰⑥：‘与嫪氏乎⑦?与吕氏乎⑧?’虽至于门闾之下，廊庙之上，犹之如是也。今王割地以赂秦，以为嫪毒功；卑体以尊秦，以因嫪毒。王以国赞嫪毒，以嫪毒胜矣。王以国赞嫪氏，太后之德王也，深于骨髓，王之交最为天下上矣。秦、魏百相交也，百相欺也。今由嫪氏善秦而交为天下上，天下孰不弃吕氏而从嫪氏?天下必舍吕氏而从嫪氏⑨，则王之怨报矣。”
【注释】
①魏王：指魏景闵王。②弃之：舍弃土地，指战败失去土地。用之．指用土地贿赂。③死之：指土地被困而成为死地。④质:犹言招致进攻。金正炜本：“质，犹招也。”⑤执法：执政的大臣。长者：善于挽车的人。，同“挽”。⑥毕：犹尽。⑦嫪氏：即嫪毒，见《楚策四·楚考烈王无子》注。④吕氏：即吕不韦。⑧必舍吕氏：姚本作“必合吕氏”。鲍本：“‘合’作‘舍’。”从鲍本。
【译文】
秦军攻打魏国，魏国情势危急。有人对魏王说：“把土地割让给敌人不如坚守土地容易，死守土地不如把土地割让给敌人容易。能割让土地给敌人却不能坚守土地，能死守土地却不能割让土地给敌人，这就是一般人所犯的大错。现在君王丧失土地几百里，损失城池几十座，可是国家的外患却仍无法解除，这就是因为君王只知道把土地割让给敌人，而不知道坚守国土的缘故。如今秦国强大，真可说是天下无敌，相反，魏国却很衰弱。正因为如此，君王以前才到秦国做人质，君王既能死守而又不割地给敌人，等于错上加错。君王假如能采纳臣子的计策，即使损失土地也不至于伤害到国家，即使谦卑也不至于不使身心痛苦，这样灾祸可解又能报仇。
“秦国在全国范围内，上自执法的官吏，下到贩夫走卒，都异口同声地说：‘是参加嫪毒一党呢?还是参加吕不韦一党呢?’无论是在乡下，还是在朝廷，都抱这种态度。现在君王割地贿赂秦国，以便增加嫪毒的功劳，卑躬屈膝尊奉秦国，这都要依靠嫪毒的缘故。君王假如以国家来帮助嫪毒，缪毒将会获胜。因为大王一旦以国家来帮助嫪毒，那秦太后对君王的感激之情将会深入骨髓，这样君王与秦国的邦交当居天下诸侯之首。秦、魏有一百次交往，但是却一百次受骗。现在由于嫪毒的缘故而亲秦，结果使两国邦交居天下诸侯之首，因此天下诸侯都将丢开吕不韦而追随嫪氏。天下诸侯如果都丢开吕不韦而追随嫪毒，那君王的大仇就算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