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苏秦自齐献书于燕王曰①：“臣之行也，固知将有口事，故献御书而行曰②：‘臣贵于齐，燕大夫将不信臣；臣贱，将轻臣；臣重，将多望于臣;齐有不善，将归罪于臣；天下不攻齐，将曰善为齐谋;天下攻齐，将与齐兼贸臣③。臣之所处重卵也④。’王谓臣曰：‘吾必不听众口与谗言，吾信女也，犹铲刈者也⑤。上可以得用于齐，次可得信于下，苟无死，女无不为也。以女自信可也。’与之言曰：‘去燕之齐可也，期于成事而已。’臣受任以任齐，及五年。齐数出兵，未尝谋燕。齐、赵之交，一合一离，燕不与齐谋赵⑥，则与赵谋齐。齐之信燕也，至于虚北地行其兵。今王信田伐与参、去疾之言⑦，且攻齐，使齐大戒而不信燕⑧。今王又使庆令臣曰⑨：‘吾欲用所善。’王苟欲用之，则臣请为王事之。王欲臣任所善⑩，则臣请归事。臣苟得见，则盈愿。”
【注释】
①苏秦：姚本作“苏代”，据帛书当为“苏秦”，从帛书。②御书：犹言奏书。金正炜本：“御，犹奏也。”③贸:出卖。姚本作“”，鲍本作“贸”，从鲍本。④臣之所处重卵:臣下的处境如同堆积的鸟卵一样危险。重卵，犹言累卵。姚本“所”字下有“重”字，“卵”字作“卯”字，吴师道认为此“重”字为衍文，“卯”应作“卵”，从吴说。⑤铲刈:铲除，割除，此指铲除谗言。⑥燕不与齐谋赵:姚本此句“燕”字下有“王”字，鲍本无“王”字，从鲍本。⑦田伐、参、去疾：并为人名，都是燕国人。⑧大戒:姚本作“犬马”，帛书作“大戒”，从帛书。信：姚本作“言”，帛书作“信”，从帛书。⑨庆：即盛庆，燕国大臣。⑩(ｓｈì试):通“释”。(ｚｈｕāｎ专):同“专”。
【译文】
苏秦从齐国上书给燕昭王说：“当我离开燕国时，臣本来就知道将被人谗毁，所以在出发前献书给大王的侍臣说：‘我如果在齐受到重用，那燕国大夫将不信任臣；臣不被重用，燕人将轻视臣没受齐重用燕人将对臣要求很多；齐国与我国关系恶化就归罪于臣，天下诸侯不攻打齐国，就说臣很会为齐国谋划；反之天下诸侯攻打齐国，就连同齐国和臣一齐出卖，可见臣处境有如累卵。’君王对臣说：‘寡人决不听信谗言，信赖贤卿；就像斩钉截铁那样不容怀疑。第一可以重用于齐，第二可以取信天下；只要贤卿不死就要为寡人效命，一切都可以凭你的自信去做。’君王对臣说：‘离开燕国可以前往齐国，为的是期待事情成功。’臣接受君王的命令，为燕国图谋齐国已经有五年，所以齐国几度出兵都没有攻打燕国。反之齐、赵的邦交却时离时合，燕王不和齐国谋攻赵国，就跟赵国图谋齐国。齐国信赖燕国，甚至发动北地之军攻打他国。如今君王相信田伐和参、去疾的话，要攻打齐国，竟使齐国贱如犬马，以至于不再相信燕国了。现在君王又使盛庆对臣说：‘我想要用所喜欢的人。’君王假如想要用臣，那臣就愿为君王效命。君王假如遗弃臣而专任用所喜欢的人，那臣就可以从齐国回来取消一切献策。假如臣能够见到君王，那将是臣最大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