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或献书燕王:“王而不能自恃①,不恶卑名以事强,事强可以令国安长久,万世之善计。以事强而不可以为万世,则不如合弱,将奈何合弱而不能如一,此臣之所为山东苦也。比目之鱼②,不相得则不能行,故古人称之,以其合两而如一也。今山东合弱而不能如一,是山东之知不如鱼也。又譬如车士之引车也,三人不能行,索二人,五人而车因行矣。今山东三国弱而不能敌秦,索二国,因能胜秦矣。然而山东不知相索,智固不如车士矣。胡与越人,言语不相知,志意不相通,同舟而凌波,至其相助如一也。今山东之相与也,如同舟而济,秦之兵至,不能相救助如一,智又不如胡、越之人矣。三物者③,人之所能为也,山东之主遂不悟,此臣之所为山东苦也。愿大王之熟虑之也。
“山东相合,之主者不卑名,之国者可长存之卒者。出士以戍韩、梁之西边,此燕之上计也。不急为此,国必危矣,主必大忧。今韩、梁、赵三国以合矣,秦见三晋之坚也,必南伐楚。赵见秦之伐楚也,必北攻燕。物固有势异而患同者。秦久伐韩,故中山亡;今久伐楚,燕必亡。臣窃为王计,不如以兵南合三晋,约戍韩、梁之西边。山东不能坚为此,此必皆亡。”燕果以兵南合三晋也。
【注释】
①王而不能:犹言大王如果不能。②比目之鱼:即比目鱼,眼睛在一侧。③三物:指以上三事。
【译文】
有人献书给燕昭王说:“假如君王不依靠自己的力量,就不要卑躬屈膝地投靠强国,投靠强国可以使自己的国家长治久安,确实是万世良策。假如投靠强国,而不能为万代子孙求安宁,那还不如联合弱国结为盟邦。为什么联合弱国而不能团结一致,这是臣为山东诸侯感到担忧的啊。比目鱼不双双配合就不能在水中游行,所以古称颂这件事,认为它们两只鱼合作无间有如一体。现在山东诸侯既然不能团结一致,可见各诸侯还不如比目鱼。又例如车夫拉车,三个人若不能拉,假如再增进两个人,五个人就能拉动了。现以山东韩、赵、梁三国,力量薄弱而不能抗秦,假如再增加两个就能抵抗秦国了。然而山东诸侯却不知道争取这两国。可见他们的智慧还不如车夫。胡人和越人言语不相通,思想观念也不同,可是他们却能同舟共济,彼此互助有如一人。现在山东诸侯就应该同舟共济,可是当秦兵来攻时却互不救援,可见他们的智慧还不如胡人和越人。其实这三件事都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可是山东各国君主始终不觉悟,这是臣为山东诸侯感到忧心的,希望大王认真考虑一下。
“山东诸侯联合,他们国君的名声并不卑下,参与国就可以长存,盟国将士兵把守韩、魏的西疆,这是燕国的上策。假如不赶紧这样做,那国家必然危险,君王必然有大忧患。现在韩、魏、赵三国已经合作,秦国一看三晋团结一致,一定往南攻打楚国。赵国一看秦兵攻打楚国,必然发兵北攻打燕国。事态固然有情况不同而忧患相同的,例如秦一直攻打韩国而使中山灭亡,如今又一直攻打楚国,那燕国必亡。所以臣在私下为君王策划,君王实在不如南跟韩、赵、魏缔结,三国相约共同把守韩、魏西疆。假如山东各国不能如此精诚团结,到最后必然都被秦国一一灭亡。”燕昭王果然跟韩、赵、魏三国缔结了军事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