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闷闷不乐的回了屋里,夏长天正听着小喜子汇报完宫里头的情况,扭头瞧他进来,赶紧示意小喜子屏气噤声退出去。
花生把小白放到夏长天面前的桌子上,一手托腮,一手横陈在桌之上,语气里十分委屈:“长天,刚才有个人惹我不高兴了。”
夏长天看他粉面薄怒,不由的怜爱心起,拧着他的鼻尖笑问:“又是谁招惹你了?”
花生嘟起嘴道:“院子里怎么突然多了那么些人,人家抓兔子他也要管。”
“这……”夏长天顿了一顿,看他的臂弯沁了一点红色的痕迹,便岔开话题,拉过他的手说,“你这伤莫不是又开裂了吧?不要整日里跟着院子里的人淘气,你姐姐素昔管你管得严,我让她松了一些,你就这般与小白玩闹,这伤口要到几日才能好呢?”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花生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每次都这样,一讲到紧要处他就躲开,一双黛眉微蹙,张开手臂,花生又开始耍赖,“我累了,你抱我到床上歇一会子。”
夏长天不觉展颜一笑,起身理了一下袍子,把花生打横抱起,一边往帐子里走一边说:“昨儿晚上梦见什么了?我看着你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花生单手揽着他的脖子,神秘兮兮的摇摇头:“不告诉你,总之是个好梦。”
夏长天凑过来亲亲他的唇瓣:“罢了,你爱做梦就做去吧。我可跟你说了,这两****伤还未好,别的想什么歪点子,老老实实跟在我的床里头睡,夜间也好有个照应。再要不吭声的就回你自个儿的房子,我可真想法子收拾你了。”
花生被他亲的玉面霞飞,只小声嘀咕:“谁要你每天晚上都亲的人家很难受。”
夏长天一时无语,小家伙哪里懂得什么叫难受?好好的一只蟠桃摆在眼面前,能看不能吃,这才让人馋得慌呢。
二人低声细语几句,喝下去的中药恰恰也起了药性,花生便转身朝里沉沉睡去。夏长天小心的把帐子放下来,轻手轻脚的回到桌子旁,正要翻看奏折,小喜子冷不丁打起帘子,粗喘着气说道:“陛……不……少爷,不好了……”
夏长天被他一惊一乍唬了一跳,挑高眉眼狠狠瞪了小喜子一眼,又朝里头呶呶嘴,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小喜子看着里间放下来的明黄帐子,情知是花生在里头睡着,便无声快走两步,附在夏长天耳边说道:“陛下,刚才小宫女来报,说是玉泉宫殿下晕倒了。”
晕倒?夏长天放下折子,淡淡说道:“把太医叫来,给他看看得的是什么病,屋里头也收拾收拾一下,本王等一下再过去。”
小喜子麻利的应了几声,出去吩咐下人准备着。
夏长天起身凑近龙床探了一下花生的呼吸,均匀绵缓,是熟睡的样子,趁他尚在梦中,又亲了亲他的面颊,才含笑往绛芸轩走去。
甜甜看着楼下走来的一丛人群,赶紧进到屋里比划着。玉泉躺在床上,挥着宽大的袍袖,淡淡点头,示意甜甜先走。
后头跟着赶过来的太医,得了小喜子的提醒,处处小心,坐在床沿替玉泉把完脉,站起身朝着夏长天跪拜回道:“陛下,殿下是体虚引起的伤寒之症,绛芸轩地处高处,怕是不胜冬寒,不妨将殿下换个地方居住,屋里燃些炉火,再着人随时伺候着,知冷知暖,调理上一段时间就大安了。”
夏长天剑眉紧缩,抬手打量了一下翰武行宫里最为幽静的地方,四下窗棱大开,倒真是个冬寒之地,就把前阵子的厌恶之情稍稍收敛,一面让甜甜带着太医下去开方子煎药,一面对小喜子说道:“下去让他们准备一些御寒之物,另外派人把玉泉宫的东西也收拾一下,放去偏厢。”
小喜子躬身领命。
玉泉心内暗笑,面上却似病中西施,我见犹怜:“长天,你终于来了?”
夏长天哼了一哼,撩起下摆坐在他床沿,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不温不热,难免斥责道:“明明就好端端的,你又花费的什么心思折腾这一招?”
玉泉攥紧他的袖子,媚眼斜飞:“陛下,几日不见,您就不想念玉泉吗?玉泉可是日日夜夜都想念您呢。”
夏长天见他这副风流模样,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得扯过袖子,尴尬地咳了一声:“本王最近国事繁忙,没有心思多想……”
“是吗?”玉泉轻笑,支起半个身子,贴近夏长天,“我倒是听说小书童淘气顽劣,陛下苦苦隐忍这么多天,不如今日让玉泉来伺候陛下如何?”
“你……”夏长天话未出口,就被玉泉给挡了回来,唇舌强行撬开他的嘴,肆意长驱直入。夏长天被他的突然袭击弄到措手不及,愣愣的伸手揽住玉泉横斜过来的身子,任由他****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许是连日来出于对花生的疼爱,一直强行压住欲火,此刻被玉泉这般引逗,禁不住瞬间蓬勃而出,夏长天来了兴致,舌尖轻轻回应着他的吻,慢慢将玉泉的身子置于床上放平,弯身在他的脸上颈侧落下痕迹。
一刹那,室内春光旖旎,两条游龙你追我赶,如在海中,嬉戏缠绵。一会儿他勾起脚尖,一会儿他弓起玉背,若是抛开别的不谈,就这份床上的默契,倒也足以使得二人惺惺相惜,焦不离孟。
明明正是打情骂俏的好时光,玉泉到底是开口破了这份暧昧,趁着夏长天一个猛力挺入,稍稍喘息着在他耳畔说道:“陛下,你知不知道,你捧在手心里的那个孩子,其实一直都在欺骗你呢?”
夏长天律动的行为一滞,转而轻慢的缓进缓出,蹙眉问道:“花生何时欺骗我了?”
“嗯……”玉泉情不自禁地吟一声,双手紧紧扣住夏长天精壮的后背,轻笑,“陛下,难道你就没发觉,那个孩子凭借一只兔子,已经把行宫的里里外外都跑遍了吗?”
夏长天撑在玉泉身侧的手臂刹那僵住,再也不动:“你是说,他记起来了?”
玉泉长舒了一口气,把思绪从意乱情迷里挣脱开,捋了捋额前汗湿的鬓发,道:“不是记起来了,而是从未忘记。那个小家伙,从出梅林到入行宫都是计划好了的,不信的话,陛下可设个计让他现形。”
夏长天只觉满腔的热火都付之一炬,身子止不住的发凉,轻躺在玉泉一旁,半天才言语一句:“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呵……”玉泉起身穿戴好衣衫,转身淡然,“陛下,你仔细想想,从我们出宫再到行宫,难道就没有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吗?花生如此机灵,为何他从未过问过,你是哪一户人家的少爷,这个地方是哪里,我这个表少爷又为何住在你家里,就连荣亲王失口喊你皇兄,他都混不在意,这说明什么?难道不是说明他从未忘记,而乐得我们找个借口,让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在府里行动,等着有一天逃离出去?”
“不……不可能,”夏长天蓦地坐直身子,冷冷盯着玉泉,“本王知道你嫉恨花生夺了本王对你的宠爱,可你也不能信口雌黄。花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他现在就是本王的小书童!”
“陛下何必自欺欺人?”玉泉哂笑,“既然您这么相信,不妨与玉泉合演一出戏,到底是看看小家伙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装成失忆了?若要真的倒也罢了,若不是真的,陛下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吗?”
夏长天攥着身子底下的被衾,神思惶然的摇摇头。
玉泉垂首勾起一抹微笑,那就是了,你不愿意他从你眼皮子底下逃走,我又何尝愿意呢?不若禁锢在你身边,等着我亲手来带他走。
屋子里的烛火颤颤跳动着,花生低头啃着鸡腿,余光里看到夏长天愣愣看向自己,拿袖子随意擦擦嘴巴,嚼着鸡肉含糊不清地问道:“你干吗总这么看我,也不吃饭。”
烛火的微光在花生周围打上一层金边,越发衬得他恍似九天之上的金童,想起玉泉说的话,夏长天禁不住拉着花生的手,说道:“这些日子你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天气也不错,不如择些日子,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花生不由的面上欣喜,扔了骨头,伸过头来,一双玉手在夏长天面前晃来晃去:“真的啊?那我们可说定了,来,拉钩!”
他越是惊喜,夏长天的心里越发苦楚,漫不经心的与他拉完勾,旁敲侧击着说:“那日若真要出去,别人也不必带了,就我跟你两个人吧。“
花生舀着汤里的莲子,减了几分兴头说:“单我们两个人那多没意思,我们可以把玉泉和我姐姐都带上啊。“
“嗯。”夏长天轻点了下头,收在桌子下的手却慢慢握紧。
过了几日,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夏长天说到做到,真就弄了一辆马车,跟着两三个随从,带了玉泉花生香影与甜甜,一行人往街上行去。
前头跟着夏长楠来过一次,花生这次出来明显安分多了,偶尔还像模像样的给香影和甜甜解说几句。
玉泉与夏长天跟在他们几人身后,各怀心思。
香影只觉得奇怪,趁着甜甜不注意,悄声在花生耳边说:“你今天怎么没有粘着少爷?”
花生好生不满的推了香影一把,说道:“秦香影,拜托你看清楚,都是他粘着我的,好不好?今天大概是有玉泉在,他不粘着我了。不过,等一下你记住一定要跟紧我,一刻都别离开。”
“为什么?”
“因为……我怕你被人偷掉。”
“死小鬼!”
香影佯装发怒的掐着花生的脖子,花生手脚并用的与她打闹,甜甜忙闪开身,让些地方与他二人。
玉泉冷眼看着前方的热闹,摇晃扇子顾盼多姿的问向夏长天:“怎么,陛下到现在还在犹豫不决吗?”
夏长天冷笑了一声,慢慢放缓脚步,有意落下一截来。
玉泉轻笑,手中一颗棋子弹向甜甜后背,甜甜听话的站住,看他姐弟二人越行越远。
凝神听着后头没了多大动静,花生停止住与香影的打闹,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道:“香影姐姐,我们逃吧。”
“逃去哪里?”
香影被他一席话说得不明所以,只当他还在与自己笑完,含笑问着。却见花生已然褪去了嬉皮笑脸,神情严肃:“香影姐姐,我们逃吧,去没有皇宫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秦香影瞬间张口结舌,愣愣指了指花生,又偷瞄了一眼后头尚还有一段距离的夏长天等人,结结巴巴说道:“花生……你……你记起来啦?”
花生敏捷的拉起香影的手,说:“先别提这些,安平街这条路我之前跟着夏长楠走过,前方多是巷子,趁后头他们都还没有跟上,我们快点跑,穿进那些巷子,他们再想找我们就难了。”
嗓子眼里仿佛有颗心要蹦出来,香影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任由花生拉扯着自己,在如织人潮里穿梭,继而快步的奔跑。
夏长天站在远处,犹如当头棒喝,痴痴的看着跑开的那个绯红色的身影,莲花生,本王如此尽心尽意的待你,换来的就是这些吗?是连头都不回的离开吗?
玉泉心有凄然,咳嗽了一声,将夏长天从迷茫中唤醒:“陛下,您现在该相信了吧?”
“呵,,,,,,”夏长天黯然冷笑,抬手做了个手势,“传令下去,小书童私逃出宫,抓到的人重赏!”
“嗻!”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黑衣侍卫,瞬间隐匿在各个角落,四散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