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空明寺内,玄持法师在如豆的灯火之下盘膝而坐。对面一位黑衣蒙面人目露精光,正探出身子和法师说着什么。两人面色凝重,时而沉吟不决时而义愤填膺,像是讨论什么要紧的大事。那黑衣蒙面人,说到兴起,劈手砍向桌角,硬生生砍断了桌子一角,一把摘下面罩,仰天长叹:“真是时不我待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面容忧戚,赫然正是徐玉。
原来徐玉因着紫宸帝昏庸无道,民不聊生,加之红袖入宫一事倍受打击。遂寄望于军旅,但自从入了淳于邺麾下,耳闻目睹了许多晋军中的黑幕勾当,心灰意冷之余更是深引为不幸。借着战机伪降了西夏,希图借西夏兵力成就大事。谁料想西夏奸狡非常,竟然封了他一个灵芝王的头衔将他养尊处优地软禁起来。还把他带来的二十万精兵打乱分散到西夏军队里,架空徐玉。徐玉对西夏的阴谋早已察觉,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与自己的军队暗中保持联络,更策反了相当一部分的西夏兵员。这空明寺的玄持法师就是徐玉设下的秘密据点之一。
因此,徐玉虽被软禁,耳目实则灵通。京畿的突变已经了如指掌了。正准备联络各个据点的人员,振臂一呼,率众杀入晋国京城去。可是玄持却说出一个让他颇为玩味的消息:秘密潜入中原的左贤王回来了,听说是奉了没移黑云公主之命抓捕宫中的女逃犯。已然将那女子押入天牢候审。
西夏的天牢设置在地下,四壁都是巨石垒砌,只留下小小一个天窗送饭菜。满是馊腐的气味。发霉的牧草上爬满了蛆虫。红袖与锦年、凝香戴着枷锁、脚镣,瑟缩在天牢一隅。只觉得天旋地转、束手无措。此次出来不仅没能助徐玉一臂之力,反而连自己都身陷囹圄还连累了凝香、锦年。红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安慰锦年、凝香,一边思虑对策。只是思来想去,苦无良策。天牢中阴暗,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只听得“咣当”一声响,粗重的铁索吊下一只篮筐,重重地放在她们面前。她们自从被左贤王带兵从黑水寨和市摊主家的帐篷中抓来,已经三天了,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凝香饿的急了,连滚带爬扑上去,抓起篮子打开看。里面的食物倒也不坏,是几只风干的烤馕并一小罐酸奶子。三人顾不得许多,席地而坐,将馕分着狼吞虎咽吃了。又打开酸奶罐子,轮着喝。凝香喝到最后一口,却“咦”了一声,用手在嘴巴里抠出一件东西来:原来是一小块羊皮。三人凑着仅剩的那点子光线仔细分辨,只见上面用汉文写着几个字:故都何人?旁边画着一块山石。红袖略一思忖:石中藏玉。脱开而出:“定是徐玉。”与锦年、凝香相顾喜出望外。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红袖连忙咬破手指画上一只飘飞的衣袖。又从怀中掏出翎毛簪子,拔下一支翎羽,夹在羊皮中,原样封存在罐子里。拉动铁链看着吊了上去。
当夜,西夏固若金汤的天牢居然走了水,还有一伙子蒙面人趁机劫狱。不仅劫走了晋国宫廷要犯还将晋国的战俘都劫了个底朝天。派去追击的骑兵一直没有消息,把西夏大汗气了个半死,将负责平城卫戍的左贤王骂了个狗血喷头,仍然无济于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等劫狱的事情有点眉目告一段落。却有军中暗哨来回禀,西夏三十六军帐中皆有人哗变。有一个军营闹腾得特别厉害还杀死了千夫长。哗变的士兵差不多都是徐玉引过来的汉军,连西夏兵都有一些人参与叛变了。这些士兵啸聚在平城的城门口,领头的正是灵芝王徐玉和一个老和尚。
大汗闻言勃然大怒,腔子里横着一股子气血翻涌,硬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来。“快快快,给孤调派各大寨的兵马骑兵去镇压,务必不能让他们挥戈南下。”
可是,已然来不及了,徐玉领着二十多万的兵马,星夜兼程,往晋国都城进发了。红袖疑心犹如梦中,一瞬间乾坤扭转了,不仅被徐玉搭救出天牢,连会师南下、报仇雪恨的大计也眼看就要完成了。她志得意满、心潮澎湃,不愿意坐车,而与徐玉并肩骑着马,看着军旗猎猎、迎风招展。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翼快点回到故国。
红袖看着徐玉英气勃发的侧脸,微笑不知不觉绽放出华彩:“玉郎,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是啊,欠了的,让他们一一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