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澜搀扶受伤的孔袁，一边拉着气喘吁吁的落雁，不时回头看顾紧随在后的沉鱼，四人就这样一头钻进大山里。
“我说，呼哧，你小子，呼哧，真是，呼哧呼哧，”孔袁喘着粗气，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还真是深藏不露，这身子骨看着不壮实，好家伙，比牛犊还有力。”
一口气憋完这段话，孔袁瘫在地上，汗如雨下，却是再也跑不动。
夏小澜左右观望，这时候已经临近山岭，不远处有条小溪，风从林间缝隙透过，带起树影婆娑，阳光衍射，溪水反射着细碎的磷光，空气清新，倒是安谧得紧。
“这不是怕他们人多势众，先下手为强，那些人心中坏得紧，我怕他们对沉鱼落雁不利。”
夏小澜将沉鱼始终紧紧抱着的小箱子接过，想了想打开，将那卷金黄卷轴扔在一旁，令牌在身上找个隐秘之处仔细藏好，以防万一，这次也是有时间，万一再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令牌丢了可不好办。
“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那么大个石头……”孔袁摇头晃脑，伸手在眼前比划，就差没有跳舞：“跟着你，我也算安心许多，这里古怪得紧，有你在……”
他像是被扼住脖子的公鸡，声音戛然而止，手中画着的大圆停顿在半空，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有情况？夏小澜跳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片碧绿，树荫低垂，都是林子里常见的景象。
“嘿！嘿，回神啦，”夏小澜在孔袁身前挥手，轻声呼唤。
“啊，”孔袁突然跳起来，神情古怪的盯着他，像是在看怪物：“我就说嘛，深藏不露，你小子骗得我好苦，有这金书玉券在手，哪会是简单人物！”
金书玉券？夏小澜想起孔袁说过他有宝物，名唤银书铁券，两者莫非有联系。
“你……”孔袁迟疑，许久后左右瞅瞅，做贼也似，眼见无人，这才掀起衣角，白胖胖的肚皮上绑着一个小袋子。
“咯咯，这是小孩子带肚兜哪？”落雁恰好看见，笑得直不起腰，清脆的笑声将森林的静谧打破，夏小澜也微笑，确实很好玩。
“去去，胖爷才不会那么无聊，你以为都像你们小娘子，喜欢穿那种东西给你家少爷看，”孔袁大大咧咧反讽，一边将袋子取下。
落雁满脸通红，白哲的脸颊直红到耳根，偷眼去瞧夏小澜，见他没有反应，才暗暗松一口气。
“这就是银书铁券，”孔袁将袋子打开，里面一卷银光闪闪的事物，可不正是和夏小澜一样的卷轴，只是颜色上有所差异。
“这玩意，有何作用？”夏小澜心里已经隐隐有所猜测，只是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哎，”孔袁难得惆怅，仰躺望着天空，许久才慢悠悠开口：“世间，分为两层次，一为凡俗，大部分人生命都只有不到百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生世世，生老病死，统治他们的，如今正是强盛至极的云家，国号武，被周围诸国称为‘天武’，疆域面积无法计数，立国至今八千多载。
二嘛，就是修士，威能无穷，上天入地，翻江倒海，寿命到底如何，我也不知。”
夏小澜仔细听着，没想到还有这种区别，他一直以为在这妖魔遍地的世界，唯有修士才可以庇护一方，如今听来，似乎这个天武国也极强大，心底难得有一丝兴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这江湖，就是位序尊卑，就是上下有别，”孔袁面露狂热之色：“王侯将相，上至天子，下至诸侯，谁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有那出身平民者，也敢揭竿而起，争夺天下。”
孔袁讲得摇头晃脑，口若悬河，生生将天下大势讲得故事一般，落雁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亮闪闪，见他停下，赶紧催促：“还有呢？那些平民揭竿而起，争夺天下，然后怎么样？”
“怎么样？”孔袁语气嘲讽，目中露出不屑之色：“再强的麋鹿，它还是鹿，再疲弱的老虎，也还是老虎，狮虎之力，之凶残，岂是一些反民可预料，最后的下场，就是但凡反地，皆为白地。”
见落雁不解，他好心的解释：“白地的意思，就是人都杀光，东西都抢走，临了放一把火，贴上告示，三百年都不许住人。”
“啊，”落雁惊呼，没想到竟然如此歹毒。
“这么说，天武立国之道，就是靠残暴？”夏小澜皱眉，心下已对天武不喜。
“那倒不是，”孔袁笑眯眯挥手：“设若你是贵族，家里有良田万顷，娇妻美妾，佃户无数，为了保持地位，不会做一些什么吗？”
“做什么？”夏小澜开始思索。
“做一些该做的事情，比如，蓄养谋士，培养军队，广积粮草，控制矿藏，这些都是手段，是一个贵族立身之本。”
“做贵族真累！”夏小澜一脸嫌弃。
“呵呵，你以后就会懂的，这些也要学着做，夏侯！”孔袁笑眯眯拱手：“白送上门的侯位，你该不会不要吧？”
夏小澜眨眨眼，结合卷轴上的内容有所领悟：“这是一种官职？”
“非也，非也，这可比官职值钱多了，这是候位啊！”孔袁一脸羡慕，眼里满是遗憾：“你不是问天武立国之本吗？就在于这分封之八百诸侯。
天下尊云氏为帝王，云氏借天命封镇天下，换种例子，就是你家有钱，雇人看家。”
夏小澜更加不喜，给别人看家？真没兴趣。
“这比喻不恰当，应该说是实力不够，假若实力足够，这天下谁坐还不一定，”沉鱼突然插口，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这话可有些大逆不道，不过确实如此，”孔袁深深看一眼沉鱼，眼神带着探究，不过很快就转向夏小澜：“候位不比官职，那是可以传承的东西，云氏在八千年前，也是一方诸侯，帝王无道，天下诸侯争相征讨，最后大势归云氏，至今八千载，可说是长命王朝。”
夏小澜算是听清楚了，搞半天，这就是过家家的游戏，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