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方玲抬起头反驳,坚定道,“他会回来的。”“回来找你借钱再给他赌光,自己都是泥菩萨,还想当救世主,别做梦了你!”说着,方强便动手推了方玲一把。我急忙扶起方玲,瞪着方强质问,“你干什么?”
方强横眼坐在桌子旁,“我干什么?我只想让她好,我辛苦在外面修车是为了什么,不是为她能安心读书,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她跟着陆伟根本是在害自己。”
我明白方强的心意。对于一个只能靠务农维持生计的四口之家,根本无力供养两个孩子在外读书。所以方强很早出来打工,为家里分担负累。
“玲,你哥说的对。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把大学读完,如果你辍学,叫方强情何以堪啊?”我劝慰道。方玲鼓起激动的眸子,“真姐,你怎么也这样说,陆伟可是你哥,你应该最了解他。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我会等他!”
“啪!”一个巴掌甩在方玲脸上。我拦在方强面前,“方强,你是不是男人,居然打女人。”“她根本是犯贱,欠揍!”说着,方强便又拳脚相向与地上的方玲。我用身体护住方玲,闭着眼承受方强挥下来的拳头。
“陆菲,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最好别管!”方强掀起我的衣领。我怒目在他面前,“她不止是你妹妹!”“我是为她好。”方强稍微松软下脾气。
“你不是,你根本不懂我想要什么,我讨厌你,再也不要让你摆布我的生活……”方玲突然怒吼在我身后,我可以听得出她语气中对方强的憎恶。只是我不懂,不懂他们兄妹今日的异常。
当方玲冲出门外时,正好撞见陆汉康。方强见状,急忙躲离我几步。刚走到门口,便让陆汉康拦住,“你是他哥,打她能解决问题吗?”“对不起,叔叔。”方强回头歉疚地看了我一眼,才走出门。
“爸,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方强经常打方玲吗?”待他们都走后,我不敢置信地问陆汉康。
那日后,我才知道他们兄妹俩的关系并不像我往常看到那样表面光滑。陆汉康告诉我,小的时候,只要方玲犯错,方强便拳打脚踢,比他们的父母对方玲都要严厉。所以,自小方玲便温顺乖巧,总跟在方强身后,不敢逾越方强任何一句话。直到方玲上了高中,方强才放松了对她的管制。但最近一年里方强又在逼方玲。
“逼什么?”我问向陆汉康,他叹口气,“逼方玲找个好男人嫁了。”“可她还有两年才毕业?就算他害怕方玲和我哥在一起,也不能耽误她的前程啊?”我追问。
“其实方强口中的好男人并不是指人品,他是希望小玲能嫁给有钱人。”陆汉康无奈的摇摇头。我拍案而起,“他有病啊,亏我当他是兄弟,没想到他这么世俗。”“你不要怪他,我也劝过他,本想能扭转他的思想,没想被他一句顶了回来。他说他是男孩子,受苦受累没关系,可方玲却不一样了,他不愿自己的妹妹像他们的母亲一样嫁给一个一辈子一事无成的穷汉,到最后只能老死在这条穷酸小巷内。我见他眼中含泪,我想我们错了,方强并不是爱慕虚荣,他是真的关心妹妹,不过方法过激了些。”
听完父亲的话,我立刻缓解下来,在我心中,方强一直是个义气直爽地大男孩,而方玲是个灵巧玲珑的小丫头。没想在他们背后会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无奈与心酸。
过了几日,我本想找方玲和方强好好谈谈,所谓旁观者清,也许我这个局外人多少能帮助他们兄妹解开心中的疙瘩。可方强的妈妈告诉我,方玲回学校了,方强这两天也不见人影。我正担心着,他妈妈却又面带微笑地告诉我,这几日他们兄妹二人一直在房内窃窃私语,方强很开心,而方玲也很听话。
我释然,只能暂且放下心中的一份担忧。只是那个春节家里冷冷清清,少了一个人,我和父亲呆呆的对着电视机沉默无声,想着各自的心事。
炮竹声拉长我记忆的线条,依稀记得去年除夕之夜,林西与我对星吟诗,江源与我斗嘴打闹,方强与我追跑在广场中央,方玲跟在我身后唧唧歪歪,还有江枫,那个冰冷着一张面孔的僵尸脸居然用烟火棒烧我……我甩甩头,要留念也该留住美好的记忆,怎可记住一个小人。
DLETE!一定!
瞭望夜空,一声叹息,我可算身在异乡为异客?
奈何,又何奈?
只叹惜,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过完年,我陪陆汉康去了乡下外公家,外公已是七旬的老人,但身体依然硬朗。见了我,喜出望外,还一直追问陆伟的状况。却只字未提我的“母亲。”谈话间,我看到出外公很喜欢陆汉康,我想这二十几年他们之间一定相处的很好。否则,陆汉康不会一直央求我来看外公。
几日住下来,我发现外公是个开明善良的人,从不要求我什么,只一再的嘱咐我好好照顾爸爸,哥哥,说他们毕竟是男人,总有些细微的地方是无法顾全的,要我多多谅解。当我问及陆菲的母亲是否来过时,他仅淡淡的回道,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无暇顾及我这个老头。
外公说他并不怪她,只是苦了我和陆伟,对不住陆汉康。这些话我们都不是当着陆汉康说的,外公一直很顾及他的情绪。从外公那里,我略知了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她叫何越心,与陆汉康相亲相识,因当时陆汉康的家境还不错,外公很是赏识他的人品,便把女儿嫁给了他。谁知何越心在结婚前便有一个自由恋爱地对象。后来听说那男人因打架闹事逃出了清城,之后便再无消息,直到何越心在我五岁时才与他再次重逢。
回陆家的路上,我一直想问陆汉康与我母亲的过往,但纠结犹豫中,始终没有开口。
很快,在家里度过元宵节后,我收拾起自己的行囊。陆汉康站在一旁“唠唠叨叨”,叫我别忘记带上这个那件的。我推他坐在我的床边,“爸,我都是成人了,你别把我当小孩儿。”“就算你八十岁,也是我的小女儿。”陆汉康推开我的手,不停的往皮箱里塞东西。
好吧,我服了你了,心中这么开玩笑般的想着,眼中却噙满泪水。我想,我不该怨天尤人,比起罗飞,方强的家境,我算是幸福的了,虽然没有妈妈,却有两个男人这般疼我。不管何时何地,他们最先想到的总是我。我坚信我的付出没有错,在这个世上,没有比亲情更加温暖可信的情感了。他们爱我,真切无私的关心我。
临走前一天,我打了江源的电话,想同他告别,然而又是无人接听。我从同学那里找到江源家的地址。当我按下门铃时,开门的人着实令我一小惊。
“我以为这是江源家?”我晃动着手中的纸条,眼神瞅着对面的僵尸脸。“你没走错。”江枫站在门口让开一条路,一如一年前那么冷漠,“进来吧。”“不用了,我只想同江源说几句话。”我急忙摆摆手,既然江枫在,我想进去肯定不方便。“他去北京办签证了,暂时不会回来了。”“噢。”我答应着,猛的抬头睁眼,“办签证?他要去哪?”
江枫冷言道,“你们俩关系不是最好吗?怎么他没有告诉你他要出国了吗?”“出国?哪个国家?他不回来了吗?很远吗?他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劈里啪啦说了一串问号。江枫顿了半天,看着我,“进去说吧,外面很冷。”
我这才发现他身上只穿了件厚茸茸的白色睡衣。我跟着他走进屋内。一眼望去,房间大约有一百五十平,装饰简单,却不失大方,不落俗气,布置有序。显然经过高手设计。
“在看什么?”江枫来到我眼前,端着一杯热茶。我微微一笑,眼神看着客厅墙上那副精致淡雅的风景画,“很漂亮。”“江源也很喜欢。”他把热腾腾的茶递在我手中。一阵温暖传到我手心。我抬起眼,有意打量江枫,他好客殷切的样子着实像换了一个人,完全不是那张让我不敢靠近的僵尸脸。
我强忍着笑意不敢出声。见他回头,我急忙避开眼神。“江源……”我们几乎异口同声看向对方。我扯开笑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想不到我和最讨人厌的江枫也有心有灵犀的一刻。但他却绷紧脸,只是直直地看着我。我想我又惹到他了,快速收起笑容。
毕竟他是主,我是客。他不是江源,我不可以“放肆。”我轻咳了一下,问,“江源什么时候离开中国?”他撇开目光,拿起茶杯,“一个星期后,飞往加拿大。”
这个坏小子,出国也不同我打声招呼。想独自销声匿迹吗?还是学我一样,躲藏着不敢见人。我不自禁的胡乱抱怨他。也对,一年前,我不告而别,想必这次他回扣我的,索性来个一次性的“恩断义绝!”
见不到江源,我已无心多停留。站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江枫叫住我,硬声中带着几分我不懂的语气,“江源不在,如果你有事,可以跟我说。”“我是来告别的,三年内我不打算回来。”我回到。
“如果是钱的问题,我想我可以为你解决。”江枫突地说。我不明所以,拉开门,旋即想到定是江源告诉他陆伟的事情。“谢谢,钱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何况现在也不必着急了。”说实话,他突如其来的热情的确令我心生暖意。
“难道除了江源,这世上就没有你相信依靠的人了吗?”他牵住我的手臂质问,显然没了方才的“好客。”“你什么意思?”我莫名。
“我帮你还钱,你做我女朋友。”他关上我身后门,一步步地靠了上来,眼中带着我看不懂的色彩。“答应吗?”他低头,气息吹拂在我脸庞。我双手隔开他太过靠近的距离,“我已经做了别人的女朋友,不可能了。”
我心底拼命乞求老天,别告诉我僵尸脸喜欢我。我和他虽交过几次“手”,但每次除了能从他眼神中看到厌恶两个字,我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章翼想要我的身体,情有可原,毕竟他是真正的坏,罗飞要我回到他身边,在所难免,毕竟我是他的初恋。但他呢?他如今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言情小说总是出现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女人转的情节,令我心生恐惧。因为我不知道这些人当中哪一个才是真心?他们是否懂得什么是爱?
算起来,两年里,我和他甚至连交谈都没有过,除了争吵,我记不起我们之间有什么交集。难道又是我这副美丽容貌惹得祸?
“跟了我,我绝不会亏待你。”他简短的说。我被他到门背上,四处张望。“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他困我在他的双臂间,扭正我的脸,对上他的眼。“不是不敢,是不想。”我仰头凝眉。这小子,一年不见,又长尺寸了。
他转动着眼珠打量了我一番,“你缠着江源不也是为了钱吗?我开的条件并不他差。”“我还看上罗飞了呢?他可是一无所有?你认为我又图他什么?”我反问。
“这要问你自己,你的手段太多了,我懒得猜。”他撩起我耳边的碎发,轻柔的碰触令我寒毛耸立。龌龊!低级!他比章翼更加低级。
“既然这样,那我想听听你给我的优待?”我展开眉,扯开嘴发出迷人的笑容,双手故意搭上他的双肩。
一个心理学家说过,大多数男人都禁不住美丽女人的诱惑。他明明讨厌我,却故意要我,无非是想为他最亲爱的弟弟讨个说法。既然他想占便宜,我何不成人之美呢?他缩紧眉头,看着我,不出声。
“你们干什么?”窒息的空气中,一声质问传来。我回头,江露站在我和江枫的侧面。我正欲松开江枫,已被人推开,来不及躲闪,一把掌迎面而来。“贱人!”江露指着我破口大骂。
我握住火热的脸,倔强的抬起头看向她和江枫,“这巴掌算我陆菲还给你们的!不管我以前因何背叛江源,今日到此为止!”既然时间让我来承担过去“陆菲”所犯的错,我接了。为了家中那位头发已花白的人父,我愿意。
冲出江家,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任凭我如何忍耐,它终究还是破碎不堪,只因我的心不够坚强……
收起碎落的心情,我终于回到了学校,林西穿着白净的衣服站在校门口,傻愣愣的冲我笑。我风一般的速度奔进他怀中。
“想我了吧?”他搂着我的腰,笑说着。我点点头,心中无数个难奈,无数个痛楚想对他倾诉,却止在喉中。我决不能开口。真话有时候总是太尖锐,像一把利刃。我握不住,更不敢拔出。
“哭什么?”他擦掉我眼角的泪。“我哪有哭?”我拨开他的手,耍起脾气。林西抱着我,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听着他静静的声音,“陆菲,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经历离别?”“恩,一个月零四十天。”我把头耷拉在他肩上,惫懒着说。
“可我觉得过了很久,像是做了一场梦。”他喃喃着。我噌地一下抬起胸,双手缠着他的腰,故作正经,“是好梦,还是噩梦?”他敲敲我脑门,“当然是好梦。”
“喔,你肯定背着我又去拈花惹草了,对不对?”“什么叫又,我林西一辈子都不会干这种缺德事。”他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那杨毅怎么说,人家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呢?溜个空便要大显光芒?”我忍着笑意,继续调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