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儿道:“你们之所以迟迟不肯出兵,是不是在顾忌燕王?”
李益道:“你都能猜到。”
“那你们为何不与燕王结盟呢?”
“吉儿,你问得太多了,咱们今天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而不是讨论国家大事吧,吉儿,你我的立场你很清楚,为私,咱们可以是朋友,为公,咱们是敌人,有朝一日得拼个你死我活。”
吉儿垂下眼睑,一颗心儿早已乱成了一团,她担心的自然是朱允炆的江山和安危:“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杀了吉儿么?”
李益心中一痛,愣了半晌才说道:“不会。”
吉儿叹道:“我知道这话是你逗我开心的。”
“不,吉儿。”李益毅然取下腰间短刀,说道:“你若不信,这便刺死李益吧,免得你猜疑我会不会杀你。”将短刀递给吉儿。
吉儿接过短刀,只见那短刀刀刃十分锋利,说道:“你不躲么?”
“李益绝对不闪不避。”
吉儿举起短刀道:“好,今日除了你,免得日后为难皇上,要知道你是义军少主人,是皇上的敌人。”作出欲杀李益之举。
李益不仅不避开,反而闭上眼睛,道:“能死在吉儿手上,李益今生已无憾。只是,吉儿,你们一定要小心燕王,燕王心恨手辣,今日对公主下手,难保日后不会把你们逐个击破。”
吉儿其实并非真要杀李益,听李益说得诚肯,感动得眼眶儿都红了,看着李益紧闭的双目,一张年轻俊俏的脸庞,似乎还稚气未脱,心想,如果有一天皇上要杀李益,自己定第一个挺身而出,肯请皇上先杀自己,但若是李益要杀皇上呢?便让李益先杀了自己吧。手上一用力,短刀在李益脖子上刷地割了一刀。
李益只感觉脖子上一凉,却不觉疼痛,轻轻睁开眼睛,只见吉儿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弦动着让人心碎的泪花,手中的短刀紧紧扣在自己脖子上,却不是刀锋,而是刀背。
吉儿缓缓放下短刀,道:“李益,你真以为我会杀你么?”将短刀还给李益,继续说道:“义军和皇上是敌人,但我和你是朋友,你们不像燕王。”
“燕王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吉儿点了点头,忽然看向李益:“你刚才说什么?”
“燕王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呀!”
“不——你说,你说燕王今日对公主下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益道:“我那是随口说的,你怎能当真呢。”
“不,不是随口说的,你到底有什么消息,今天带我出来是什么原因,不只是玩山玩水那么简单吧?”
“我,吉儿,你想太多了。”
“鲤鱼,公主于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公主舍命相救,这世上早便没有吉儿了,鲤鱼,你若不说出实情,咱们便不再是朋友了。”
“这——燕王想对公主下手,只要杀了公主,朱允炆势必乱了阵脚。”
吉儿只觉眼前一黑,叫道:“为会么瞒着我,鲤鱼,我恨你。”转身便往庙外跑去。
“吉儿。”李益急忙追了出去,一把拉住吉儿。
吉儿想甩开他,无奈李益紧紧拉着她的手臂,怒道:“公主遭遇不测,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李益道:“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但至少这场战争一触即发,到了义军可以施展的时候了。”
吉儿哼了一声,瞪着李益冷冷地说道:“放开!”
看着吉儿愤怒的眼睛,听着她冷冰冰的声音,李益的心也仿佛被冻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轻松开了吉儿的手臂,看着吉儿一跃上马,绝尘而去。
客栈里,箫羽点了一桌子菜,等着吉儿回来。
如玉道:“吉儿那丫头到底去哪儿,都这时候还不回来,箫羽,我看她八成不回来吃饭啦,却劳我们在这里苦等。”
话音未息,便听吉儿大声嚷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只见吉儿风尘仆仆的跑了进来,一张小脸儿通红通红的,不停的大口喘气。
“你这是……”箫羽狐疑的看着她。
吉儿见如玉好端端的坐在箫羽身边,稍稍放下了心,忙端起一碗茶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底儿朝儿,说道:“我一口气跑了几十里路,快累死了。”
“忙什么啊?”
“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情报,燕王……”
箫羽忙打断了她的话:“这里耳目众多,不可乱说。”
忽听得街上一阵马蹄声响起,吉儿知道是李益追了过来,便转身朝门外看去,只见店门外一个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青马,草帽低低的压住半边脸,马儿缓缓来到客栈门外,忽然取下背后的弓箭——取箭、拉弓、射箭只在这瞬之间,一只棕黑色的箭几乎在吉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嗖”地一声,闪电一般的射了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吉儿很快扑了过去,用她娇小柔弱的身躯推开了如玉。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李益的呼喊,就在呼喊声传进脑海的同时,胸部一阵剧烈的疼痛,这疼痛仿佛把她的灵魂从身体里瞬间剥落了……
“吉儿,吉儿……”李益一跃下马,看见倒在血迫之中的吉儿,一颗心也跟着吉儿瞬间崩裂了。
祁风动作迅猛,就在吉儿倒地的同时,祁风早已追了出去,任那人骑了快马,也是轻轻容易地将他抓了个正着,手一提,硬生生将他从马背上提了下来。
箫羽一把拉住凶手,叫道:“祁神医,你快看看吉儿去。”
祁风放开凶手,便直奔吉儿身边。
李益抱着吉儿,已是泣不成声。
祁风伸手探了探吉儿鼻息,取出一枚还魂丹喂给吉儿,说道:“抱她回房去。”
李益不敢耽搁,眼角泪水都不及擦,便把吉儿抱起来,送回了房间。
陈纪元和张诚二人押着凶手跟了上来,箫羽吩咐把人捆在房内木桌上,命他二人看守好。
李益心理又急又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吉儿所受这一箭不仅接近心脏,而且她姣小的身子被箭射了个对穿,鲜血浸透了她淡黄的衫子。
“奕离,你来帮我。”祁风的声音很平和,没有丝毫的惊惶失措。
奕离站在床边,却不知该怎么做。
“剪刀,开水,火烛……”祁风一样一样地说,手上也没停着,轻轻把吉儿衣服撕开,露出箭伤周围被鲜血染红的血肉。
如玉一边端水,一边说道:“我来帮忙。”只见祁风递来一块擦试血液的沙布,沙布上鲜血鲜艳夺目,沾满了她的双手。如玉拿着沙布退到一旁,忽然眼前一黑,浑身冷汗直冒,站立不稳,便自晕倒在地。
祁风道:“箫公子,把如玉公主扶到一旁去,休息一会儿便没事了。”
箫羽依言将如玉扶起,让她在一旁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待总是让人心焦,但这次不只是等待的人心焦了,连祁风都流了不少的汗,才终于帮吉儿取出了箭,包扎好了伤口。直到这时,他才抬头看看一直在身边忙碌的奕离,奕离也抬头看她,他向奕离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