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安子。”吉儿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如玉怒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要见那小太监干么?你以为他能救你?”
“我要见安子。”吉儿仍是这句话,见没有人回应,她忽然推开箫羽,冲到牢门口摇着木栏大声叫道:“来人啊,给我叫安公公来,我要见安公公。”
管牢的守卫多少也知道吉儿,这个后宫有着三千佳丽,而皇上却唯独宠幸的侍女吉儿,最近在宫里也算是个名人儿了,加上这里面关押的箫将军、如玉公主都是皇亲国戚,大有来头。更何况杨总管押他们来的时候,已暗中分付要优待他们,不得有半分不敬。这时吉儿的喊声,便忙不迭的过来问什么事。
吉儿道:“给我叫安公公来。”
皇上身边的安公公,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年纪虽幼,却早已和武功了得的大内总管杨靖平起平坐了。吉儿一说安公公,牢役见这时天色已晚,怕安公公早已休息,哪里敢前去打扰,“这个,这个。”牢役犹豫不决的说道:“姑娘,你看这,都这时辰了,不大方便吧,不如明儿一早小个给您去请。”
“什么不方便,你分明就是不肯去吧,我有重要的大事,耽搁了砍你的头。”
那牢役一听,倒有些怕了,忙应了,赶紧去请安公公。
此时小安子从皇上寝宫回来,刚刚躺到了床上,虽然夜已经深了,但他尚没有半丝睡意,听得门外有人传话,说吉儿姑娘有要事要见他,便忙跟着牢役赶往天牢。
一路上月光照着大地,静夜里显得格外宁静和明亮,可惜月儿尚有一圆残缺,多少让人惆怅。便如刚才皇上感叹的那般:吉儿是我心中的月亮,她若离开了朕,朕的夜空便如这轮残缺的月亮一样,永远也不会圆了;她若有何闪失,朕的夜就永远是黑暗的、没有一丝光线的……
来到天牢,安子看到吉儿面容憔悴,便连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也显得暗淡无光,心中一阵难受,隔着牢门便自忍不住泣不成声了。
吉儿嗔道:“安子,我在里面,你在外面,我都还没哭,你怎地先哭起来了?还哭得这般的起劲啦!”
小安子抽泣道:“吉儿姑娘,此去那南蛮之地,路途遥远,又人生地不熟的,生活也不习惯,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吉儿听得心中一酸,骂道:“你干麻说这么酸溜溜的话啊,让吉儿听了心中像针扎一样的痛呢,不过安子,你认为吉儿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么,吉儿生来命苦,只有侍候别人的命,没有照顾自己的命。”
“吉儿姑娘,你快别这么说,你的话同样让安子心中刀割般的难受,其实安子的命也是一样,只能一辈子侍候皇上,不过安子能侍候皇上,已经十分知足了。”
吉儿叹道:“你倒是知足了,可吉儿不知足啊,安子,这么大晚上的把你叫来,是因为吉儿想求你个事儿。”
“你说,只要不违背皇上的意思,安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傻安子,难道我还能让你做那些拼命的事儿去么?要拼命我就不找你了,我直接找杨靖去。你放心罢,不要你赴汤蹈火,也不违背皇上的意思。”
“好,你说,安子一定办到。”
吉儿伸手从脖子上取下当初去江南时朱允炆送她的护身符道:“把这个交给皇上。”
“就这事儿?”
“不错,就这事儿,不过要快,现在就去交给皇上。”
安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下,接过护身符道:“好吧,吉儿姑娘,夜深了,这儿虽不舒服,但合上眼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不然,不然明儿个上路身体吃不消。”
“知道了,你快去罢,对了,安子,帮我问问皇上,明天天气怎样,会不会有太阳?”
安子看着吉儿,多少有些不舍,答道:“嗯。吉儿,今儿个晴这么好,明日一定是晴天吧。”回头朝吉儿看了几眼,这才离开了天牢,赶回皇宫见皇上……
朱允炆捧着护身符心都碎了,他问安子吉儿有没有说什么。安子说:“吉儿姑娘什么都没有说。”
朱允炆叹道:“这个吉儿啊,都这时候了还不让朕放心,她说句什么绝情的话儿倒还好,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说,安子,吉儿她,她情绪怎样?”
“好像十分失望的样子,哦,对了皇上,她让安子问皇上,明天天气怎样,会不会有太阳。唉,她这一路,可不好走哇!”
“朕明白她让箫羽、如玉冲军的想法,可她为什么不了解朕对她的一片心意呢,其实判他们充军也是朕的意思,只不过借吉儿的口说出来罢了,她总是能替朕分忧。安子,你知道朕为什么听吉儿的,判箫羽他们充军去么?”
安子躬身回道:“安子不敢说。”
“你只管说,朕赦你无罪。”
“是,皇上。如今燕王叛军步步进逼京城,我军节节败退,实力悬殊已经十分明显了。安子猜皇上今日故意恼怒,要判箫将军死罪,抄他满门,是为了逼吉儿姑娘出面求情,依吉儿姑娘的聪慧,皇上想到的,吉儿姑娘也同样想得到,所以吉儿姑娘提出让箫将军、如玉公主他们四人充军的提议,正中了皇上的心意。”
“为什么?”
“因为箫将军和如玉公主远离京城到南疆去,任那箫将军一身武艺,皇上也自不放心公主,所以连带上了张诚和陈纪元,这二人武功虽算不得上乘,但若对付一般江湖中人,应该算是绰绰有余了,更为重要的是,这二人对箫将军忠心耿耿,这一点,吉儿姑娘的想法可是说到了皇上的心坎里去了。
朱允炆拍拍安子的肩膀道:“朕的心思你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呀,唉,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尤其吉儿啊!”
“皇上放心罢,他们定会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的,吉儿姑娘她也明白皇上对她的好,只不过现在一时想不通罢了,还请皇上不要烦恼,保重龙体才是呀。”
朱允炆摊开握在手中的护身符,忽然想起吉儿曾说过的一句话:“皇上,这护身符犹如吉儿的命一般,吉儿戴着它,定能托皇上的洪福,长命百岁的,符在人在,符丢了吉儿也就要死了……”朱允炆想到这里,立即惊出了一身冷汗:“安子,你刚才说过句什么话?”
安子迷惑不解的答道:“安子说请皇上保重龙体。”
“不是,不是,之前再之前,你把护身符交给朕的时候,好像说了句什么天气来着?”
安子恍然大悟,道:“是吉儿姑娘说,让安子替她问问皇上,明儿个的天气是阴是晴,会不会有太阳。”
“对,对,就是这句,她什么意思呢?”
安子道:“大概吉儿姑娘担心明天上路天气不好吧。”
“吉儿怎会担心这个,她说这句话定然有她的原因……难道,难道她。”朱允炆不敢再往下想,心里波澜起浮,犹如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