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点评的“予欲无言”
文见孔子的阳货篇第十七：“予欲无言”这一章句。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白话为，孔子说：“我想不说话了。”子贡道：“您假若不说话，那我们传述什么呢？”孔子道：“天说了什么呢？四季照样运行，百物照样生长，天又说了什么呢？”
（据杨伯峻：《论语译注》，185-186页，中华书局出版社，1980年12月第二版。以下《论语》中的引文，皆出自本书，注略）
对这一章句，我很推崇朱熹的点评：
子曰：“予欲无言。”
朱熹：学者多以言语观圣人，而不察其天理流行之实，有不待言而著者。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
朱熹认为：学生多以言语表象思量圣人，却不审察其中天理变化运行的事实，有的学生等不到圣人的教诲就记录下来。这就是空得圣人之言，而不知道圣人之所以这样说，所以孔子惧怕学生徒以言语求道，故以此警之。
????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
???朱熹：子贡正以言语观圣人者，故疑而问之。
????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朱熹：四时行，百物生，莫非天理发见流行之实，不待言而可见。圣人一动一静，莫非妙道精义之发，亦天而已，岂待言而显哉？此亦开示子贡之切，惜乎其终不喻也。
朱熹说：四季运行轮转，万物生生不息，难道不是天理大道运行发显的事实？这用不着说什么就可以知道了。圣人一动一静，都无非是妙道精义的生发，也就是天道啊，难道非得有言语才能显发吗？这也是开示子贡的深切之语，可惜他终究没有明白。
????程子曰：“孔子之道，譬如日星之明，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若颜子则便默识，其他则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则可谓至明白矣。”
白话大意是，程子说：“孔子所明示的大道，譬如长空皓日之光，星光闪耀之明，还担忧门生不能彻底明白，所以说‘我不想再说什么了’。颜子心领神会，默然就便，其他的门生难免有疑问了，所以子贡问孔子‘那为生作何转述？’”
孔子又回答说：“‘天何曾说了些什么呢？春、夏、秋、冬四季运行，飞鸟虫鱼，花草树木，百物自然生长，生生不息，天又何曾说了些什么呢？’如此，可以说孔子的回答表述得已经够彻底明白了。”
???其实，理想而通达的设教方式并非是通过言说来可以表达究竟的，而只是借助天地间具体事实表象来揭示出的，它是自然的、无言的，被静静地执行，无声地润泽、无声地接受，如同天地之间的万物臻于完善时的状态一样，其中的大道被默默昭示着。关键是靠人悉心自悟，与万物融为一体，则大道自归于心而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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