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光法师拣择剃度论
印祖虑及清初以来佛教内部滥度等消极现象的日益严重,为了矫枉过正、正本清源,遏制僧众整体素质急剧下降的态势,果断提出拣择剃度的要策。劝诫佛教界要严把出家关,明出家要旨:凡求出家者必须发心正,立向上志,发大菩提心;正信正行,宏三学而偏赞净土;并且要具备过人的天赋和威仪教相,方可考虑剃度。面对佛教当时动荡频危的局面,还主张严格尼众剃度之拣择,谓:
至于出家为僧,乃如来为住持法道,与流通法道而设,若其立向上志,发大菩提,研究佛法,彻悟自性。宏三学而偏赞净土,即一生以顿脱苦轮,此亦唯恐不多,多多则益善也。以后求出家者,第一要真发自利利他之大菩提心,第二要有过人天姿,方可剃落。否则不可。
至若女人有信心者.即令在家修行.万万不可令其出家。恐其或有破绽.则污败佛门不浅矣。男若真修.出家更易.以其参访知识.依止丛林也。女若真修.出家反难。以其动辄招世讥嫌.诸凡难随己意也。如上拣择剃度.不度尼僧.乃末世护持佛法.整理法门之第一要义。(《复泰顺谢融脱居士书二》)
在此,印祖对整顿佛教严把剃度关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措施,并对光大净土法门寄予了殷切希望和拳拳之心。
1、禀明父母,亲允方可
为了从根本上矫正世俗人对剃度出家的谤议、误解及亵渎,印光法师在《佛教以孝为本论》中,明示佛制出家必禀告父母,且须是父母有兄弟子侄托付孝养,才可提出出家请求。提出后,又必得父母同意方可,否则不可以剃度。可见佛所制之法亦随顺伦常,不坏世相。
若释氏辞亲出家,岂竟不顾父母之养乎。夫佛制,出家必禀父母。若有兄弟子侄可托,乃得禀请于亲,亲允方可出家,否则不可以剃落。其有出家之后,兄弟或故,亲无倚托,亦得减其衣钵之资,以奉二亲。(《增广文钞卷二·佛教以孝为本论》)
大意是说,如果是在佛门中辞亲出家,难道竟然完全不顾及父母的奉养吗?依照佛的制度,想要出家前必定要先禀明父母双亲。如果是有兄弟、儿子或侄子可以将父母托付给他们,才可言语禀白请求于父母双亲,双亲允许了才可以出家,否则不可以剃度落发。如果有的僧人在出家之后,兄弟等人或是身故,使父母双亲没有可以倚靠付托的孝养之人,也得减少其出家的衣钵等资具日用,以奉养父母双亲。
2、欲为真佛,须先从能为真儒始
近代以来,印祖契合时机,随顺伦常,自觉以复兴民族儒家文化为己任,明确提出“世有真儒,方有真僧。”“儒佛二教,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以世无一人不在伦常之内,亦无一人能出心性之外),认为“欲为真佛,须先从能为真儒始”。由此可见,儒者立世行道与佛家出世度人其说是同一根源的。
印祖强调真僧者必须具备真儒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立世行道的品性。并且指出那些无赖之徒苟且出家的,肯定将来都是些破坏佛法的魔王外道。
“世有真儒,方有真僧。彼无赖之徒出家者,固皆破坏佛法之魔王外道也。”(《印光大师文钞增广正编·复永嘉某居士书二(二)》)
儒佛二教,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以世无一人不在伦常之内,亦无一人能出心性之外。具以伦常心性,而以佛之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为克已复礼,闲邪存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之助。由是父子兄弟等,相率而尽伦尽性,以去其幻妄之烦惑,以复其本具之佛性,非但体一,即用亦非有二也。然在家学佛,必须深相信因果,恪尽已分,戒杀护生,致心念佛,为决定不易之修持,所言恪尽已分,即慈孝友恭等。(《增广文钞上》复万安校长书)
“欲为真佛,须先从能为真儒始。若于正心诚意,克己复礼,主敬存诚,孝友弟恭等,不能够操持敦笃。则根基不固,何以学佛。选忠臣于孝子之门,岂有行悖儒宗,而能担荷如来家业,上续慧命,下化众生乎。”(《印光大师文钞卷第一·复汪梦松居士书》)
3、戒“避懒偷安”,劝“在家修持”
印祖曾经劝诫师寿居士谨慎出家,当得知其已心有回转,暂不出家了。感叹其为“幸甚”而欣然回信。指出出家这件事,时下的人大多数揣测为是逃避、躲懒和苟且偷安的;其中有下等的之人,就是在世间无法生存,来混生活的。所以现在的出家人,大多都是无赖之徒。导致佛法道风荡然无存,都是这类出家人败坏而导致如此地步的。
印祖观察师寿的根机性情,在家修行,肯定不失为一乡的善人。虽然不能够够大弘法化,对于自己和他人,都有实际利益。如果出家,最佳年纪和时机已经超过。而且身体羸弱,不能够受苦。对于学教参禅这一方面,如果不学习,就不知道方向。如果去参究学习,即使尽这一生的力量,也未必有所得。禅宗教相不知道,对于一心念佛求生的净土法门,惟独能够利益自己。对于利益他人,还欠缺修学。所以劝导其不如在家修行,依照王日休、周梦颜、彭际清等人的修持为好啊。
昨接汝书,知师寿已心有回转,不决定即欲出家。幸甚。出家一事,今人多以为避懒偷安计。其下焉者,则无有生路,作偷生计。故今之出家者,多皆无赖之徒。致法道扫地而尽,皆此辈出家者为之败坏而致然也。光观师寿根性,在家修持,固不失为一乡之善士。虽不能够大弘法化,于自于他,皆有实益。若出家,则年时已过。又且身弱,不堪受苦。其于学教参禅一道,若不问津,则了不知其方向。若去参学,则尽此生力,亦未有得。宗教不知,于一心念佛之道,惟能利己。其于利人,尚欠参学。以故不如在家,依龙舒安士二林等之修持为愈也。(《增广文钞卷一·复永嘉某居士书二》)
出家不是无所事事地坐着独修清净行。印祖自述说:自从民国七年(1918)徐蔚如印《文钞》以来,也是终日为人忙。不知出家,若撑持道场,宏扬佛法,其事比在家时更多。即使作个自了汉,而所须的衣食,总得必须经营筹谋,三餐之饮食,也得自己料理,哪有不忙碌的道理。如果再精进修持,则常常是忙得忘记了自我。
光以无能之人,在普陀二十余年,只以随众吃饭而已。自民七蔚如印文钞以来,亦是终日为人忙。汝意谓出家便一无所事乎。不知出家,若撑持道场,宏扬佛法,其事更多。即作自了汉,而所须衣食,总须经营,日食三餐,当必料理。若不修持,尚多闲暇,若勤修持,则忙无已时。(《文钞续编卷上·复杨树枝居士书四·民国二十年)》)
印祖对卓智立居士曾经开示道,出家一事,说容易则易如反掌。而这种大多数混迹佛门的和尚,多半成就了他将来堕落三途之中的因缘。就连来生要再做一次人,恐怕万难有一二。要做一个顶天立地、上求下化的好和尚,则难如登天。
你在家庭中尚不能够尽职尽分,怎么可能想在出家就证果哩?只是因为你认为一旦出家,则百事无需你操持,而你不知道出家人的事情比你在家时更多。假如你要贪求清闲自在、逍遥快乐而出家,那决不能够做一个好和尚。就凭你弃舍父母妻子这桩事,你就成为大罪人了。假如你遇上贪求收徒弟的坏和尚,就骗你做他的徒弟,你就倒霉了。
我奉劝你安心在家尽职尽分修持净土法门,带领父母眷属一心执持弥陀佛号,同作莲池挚友,那么你的功德利益就大了。
出家一事,语其易则易于反掌,但穿一件大领,就是和尚。而此种混光阴败佛门之和尚,多半将来在三途中过活。欲得为人,恐万中亦难得一二。若要做顶天履地,上弘下化之和尚,则难于登天矣。汝尚不能够于家庭父母妻子具足时,思立一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之程度,何能出家即证果,而普度怨亲耶?只缘汝当做一出家,则百事不挂怀,不知出家之事,比在家更多。汝欲清闲自在,逍遥快乐,则决不能够做好僧。以弃舍父母妻子,则成大罪矣。光是出家僧,深知其利弊,故为汝详言之。若遇爱收徒弟之坏和尚,则便骗汝为他作徒弟,你就拉倒了也。且安本分修净土法门,令汝父母妻子同作莲邦眷属,则其利大矣。(《文钞三编卷二·复卓智立居士书三》)
4、当恪守清规,力修净业
印祖在代友人作与某比丘尼的书信中,以刹那一念的之念念生灭,令人感悟世事无常,人生如幻。启发我人等急寻解脱轮回之苦的无上妙法。劝诫发心出家的比丘尼要勤加修持,切不可因循虚度时日。人命在呼吸间犹存,须善自把握当下。借幻化之形躯修真如之佛性。执持弥陀圣号以消除多劫女身之习气障惑。厌离此浊恶娑婆,信极乐世界是我本有之故乡,不求人天小果福乐,唯愿此身报尽命终,承佛慈力往生净土莲香故土。并且一再关照行人要“朝斯夕斯,念兹在兹”,念极功纯,则感应道交。然当下一念,“欲生净土,先治染习”,去除我慢,息虑忘缘,了达无我之心。令修四念处观对治。于法弱魔强之际以古著为师,才可以效法有地,免堕魔域。
并在信末,强调“不可滥收徒众”和“当恪守清规,力修净业”,以维护正法,命归净土,当生成就。
光阴迅速,时序更迁。刹那刹那,一念不住。此殆造物出广长舌,普为尔我一切众生说人命无常,荣华不久。急寻归路,免受沉沦之无上妙法耳。汝既厌弃世荣,发心出家。必须努力勤修,切莫因循度日。出息虽存,入息难保。一息不来,即属后世。当念形质虽禀五漏,心性原具三德。痛洗积劫之女习,力持弥陀之圣号。观此娑婆,浊恶甚于圊厕。信彼极乐,即我本有家乡。不求此世来生,人天王等福乐。唯愿报终命尽,蒙佛接引往生。朝斯夕斯,念兹在兹。念极功纯,感应道交。临命终时,必克果愿。既生净土,顿悟无生。回观世间富贵,奚啻阳焰空华,直同囹圄毒海耳。然欲生净土,先治染习。佛经屡言:富贵难学道,女人亦难学道。良以富贵之人,骄慢成性,奢侈为心。尚不能够谦光接物,卑以自牧。又何能息虑忘缘,虚心求道乎?女人则唯矜容仪,常怀妒忌。不知纵是天姿国色,依旧粪袋革囊。既恋幻形,何悟妙性?如来为治此病,令修四念处观:一、观身不净,二、观受是苦,三、观心无常,四、观法无我。此观若成,则恋身恃势之习,消灭无余,不异洪炉之化片雪耳。汝以富贵女人出家,凡骄奢艳冶习气,必须彻底抛弃,不使一毫蕴于胸中,将来方有出苦分在。现今法弱魔强,良师善友最不易得。直须上友古人,以古为师。《比丘尼传》、《善女人传》、《净土十要》、《净土圣贤录》,当熟读之。庶取法有地,堕魔无由矣。近来僧尼,多不如法,不可滥收徒众,坏乱佛法,实为至要。当恪守清规,力修净业。生为坤范,死预莲池。庶不负跳出万丈火坑,亲为如来弟子矣。(《增广文钞卷四·示某比丘尼》,代友人作)
5、出家若不真修,更甚于俗
印祖对初发心出家的弟子开示了真修实行的重要性,并且指出弃除陋习首要的是了达诸法如幻不实,要运用佛教四法印的心行安住于佛道中,熄灭贪瞋痴三毒。
市井习气,出家若不真修,更甚于俗。若欲远离,先须了知世间一切诸法,悉皆是苦,是空,是无常,是无我,是不净。则贪瞋痴三毒,无由而起矣。倘犹不能够止,则以忠恕忍辱治之,则自止矣。若又不止,则设想于死,自然无边热恼,化为清凉矣。(《增广文钞卷二·与谢融脱居士书》)
在家时养成的市井小民之俗气陋习,出家后如果不是真正发心修行,就会比世俗之人更加俗不可忍。如果要远离陋习,先必须了知世间一切有为法相、一切事物现象,皆如梦、幻化不实,人身如皮囊臭而不净。要用佛教四法印的智慧去看待世事。即:诸行无常、诸法无我、诸漏皆苦、涅槃寂静。诸行无常:所有的现象,都不曾有一瞬间的停止,无常生灭变化,这就是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一切事物皆无自性。一切事物都是暂时的存在,都是各种条件和因缘合成的,都是“无我性的事物”,没有一个恒定不变的属于我的存在;诸漏皆苦:一切情绪感受皆苦。执着于建立在这之上的一切情感、感受、感知和色形,都是痛苦的(对五阴的执着);涅槃寂静:涅槃是超越的概念。超越一切,舍离一切,无执着于一切,包括涅槃这一概念本身也要被超越,这是成佛的境界。
假如还不能够止息三毒妄念,就用儒家的忠恕忍辱之道来对治;如还不能够奏效,则执着于一个死的念头,我执既除,则自然无边热恼化着清凉的莲池。
还与明本师书信说:“人出家为佛弟子,固当以佛之平等大慈大悲为志事,不可仍带在家一种骄慢自大,藐视一切,任意作为,不依旧章等派头。”(《文钞续编卷上·与明本师书》,民国十六年)
6、收徒者可“上叩佛慈,冥示可否”
假如有发心要出家的,为僧者自己没有证道,不能够观机发心者可否出家,可以上叩佛慈加被,冥示可否,但愿可以避免匪徒败种混入佛门的流弊。而时下收徒的僧人,只是担心徒众不多。明明知道是下流坯,还急忙要为收下,还更加担心为徒者走脱,又有哪个收徒的僧人肯如此上叩佛慈以求冥示感应的哩?贪图名闻利养,好大喜多,滥收徒众,导致佛法至今一败涂地,没有办法能再振兴了。
如有发心出家者,自未证道,不能够观机,上叩佛慈,冥示可否,庶无匪徒败种混入之弊。而今之收徒者,唯恐其不多。明知为下流,尚急急欲收,唯恐其走脱,谁肯如此决择。贪名利,喜眷属,致令佛法一败涂地,莫之能兴也。(《增广文钞卷一·复永嘉某居士书五》)
时当末法,印祖明示诸多出家要旨,更多的是从肃正僧团,正本清源,维护正法久住和广度众生的悲愿考虑的,无论对在家、出家,还是为人师者,其思想和劝诫在今天对我等末法学人的启发和反省良多。欲得佛法实益,正所谓“依法不依人”,从印祖文钞中,处处透脱出如此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