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李元鼎应于右任(时任国民党监察院院长)邀请到南京,被聘为国民党中央党部编纂委员会编纂,他力求史实,多为公众赞许。随后任审计部副部长,旋升为监察院监察委员、审计部部长。
李元鼎主持审计部,坚持原则,刚正不阿。当时南京政府因军费开支庞大,经审计部审批受阻,成立了第三厅(审计厅),隶属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领导。三厅刚成立,便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名义令审计部,要审计部照发支付命令。蒋介石命令,是神圣难犯的,审计部大小官员均主张照办,监察院院长于右任也拿不定主意,李元鼎却力排众议。他认为:审计部行使审计职权,是国民政府组织法规定,连国民政府主席账项都要检查,凡不符合开支规定,有权停签支付命令。军事委员会隶属国民政府,军费开支的审核权理应在审计部职权范围,如果认为不妥,可由中央政治会议先行修改国民政府组织法,将军事委员会另行独立,否则是不能同意的。并以此为理由咨复了军事委员会。第二天,军事委员会第三厅刘厅长亲自到审计部致歉,撤销了原件。临走时一再叮嘱:“此事万万不可让委员长知道。”
1933年,于右任为了推行监察、审计制度,准备在全国各地设立监察、审计分支机构。当时行政院长汪精卫,让国民政府财政部拟定了一个有关财政预算的规定,其中有“未列入预算者严禁开支”,这样各地监察署和审计处的增设经费就无法解决。后来问题提至国民党中央委员会研究,李元鼎以审计部长身份参加会议。会议主持人孔祥熙要大家发表意见,李元鼎便慷慨陈词。他说:“设立监察、审计分支机构,有其特殊需要,应与其他新设机构区别对待。如果监察、审计职权能真正发挥作用,每年不但可以为国家节省大量不必要的开支,同时在整饬吏治方面,将能收到不可估量的效果。”他还针对国民政府发布的“困难期间各方面的开支以八成执行,困难以后不予补发”的命令,愤怒指出:“同属国民政府隶属下的机构,事实上两样待遇。没有收入的如审计、教育等部只能按命令执行,相反有收入的如铁道、交通等部,非但不执行命令,更有每月以十二成支付职工薪给者,年终还有发放双薪的。这能说是为国家节省开支吗?”在他据理力争下,会议终于通过了监察院、审计部提出的设立分支机构的新预算。事后,上海一家小报作了这样的报道:李部长在中政会上摔破火柴匣声震屋瓦,获得新预算。他的言辞确实是振聋发聩的。
李元鼎是以清正廉洁著称的。1934年,审计部总务处出售了历年积存的汽油桶、废报纸和其他杂物,获得两万元。总务科长认为此款在预算之外,建议科长以上人员分润。李元鼎听后严加申斥:“审计机关的人员私分国家财产,与理与法均属难容,己身不正,焉能正人!”此后用这款项购置汽车,供职工外出办公和上下班乘坐。
1935年四五月间,蒋介石派侍从室人员给李元鼎送来五十万元支票,想让他在非法的财政开支中给以方便。李元鼎洞察其奸,觉得南京不能再留了。他断然派人将支票送还侍从室,接着向监察院院长于右任递了辞呈,携带家眷回陕。从此与南京政府脱离了关系。
七、抗战时期
李元鼎回陕后,脱离政界,潜心诗文。1937年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后,全国抗日战争爆发。国民党号召共赴国难,并标榜民主,设立了国民参政会,躬请各党派和社会贤达参加。李元鼎因极高的社会声望,被遴选为第一、二、三届参政员。1940年元月,被推选为国民参政会华北慰劳视察团团长。团员有卢冀野、梁漱溟等十余人。李元鼎率慰劳视察团遍历山西、河南、湖北、陕西等省抗日前线和广大后方。回到重庆撰写了考察报告,揭露了阎锡山、汤恩伯、胡宗南等消极抗战,专事反共的行径,反映了人民生活的疾苦。这个反映真实情况的报告送交国民政府,便石沉大海。以后,中共方面将全文刊登在《新华日报》上。
在设立国民参政会的同时,各省也成立了参议会。李元鼎在各方面的敦促下,1942年出任陕西省第三届参议会会长,1943年连任。他在任职期间,领导参议员为减轻全省百姓负担,与省当局及中央有关部进行斗争。他对征购军粮和田赋改征实物等事,每每向上反映。在蒋介石来陕时,他当面陈告军食与民食共重。当时蒋介石立即应承,但终未见实施。他历年奔走呼吁,声嘶力竭,直至临终还以未使陕西百姓负担减轻为念,其忧民疾苦之心让人感动。
在此期间,西安发生了闻名全国的“黄金案”。李元鼎不负众望,不畏权势,排难履险,查清此案,终以弹劾省主席熊斌了结。西安东关“八仙庵”东侧空地上,群众挖出窖金一箱,经过层层上报转手分接,一箱变成了半箱。事实传出后,舆论哗然。省政府主席熊斌为熄灭众怒,将余金铸成金牌,交给商会出售,用所得之钱,建筑了一个“中正堂”,敷衍了事。李元鼎和省参议会议员,曾为此召开秘密会议,酝酿弹劾。熊斌得知,派李元鼎一位亲戚去劝说行贿。这位亲戚向来就害怕李的正直严峻,几次到李家门前不敢进去。李元鼎终于弹劾熊斌,熊斌在陕西已无法立足,上级只好将他调离。李元鼎忠于职守,敢于碰硬的大无畏精神,受到陕西各界人士的称颂。
日常事务中,李元鼎的气节与大义也常常表现出来。杨虎城将军数次请缨抗战而遭蒋介石禁锢,一些上攀的亲友早已对杨家疏而远之,李元鼎仍不忘旧谊。1943年杨虎城之母李太夫人病逝,李担着极大风险,慨然出面经营后事,亲自担任“题主”,其风仪为当时人所景仰,在社会各界留下了好名声。
八、晚年归乡
1943年,李元鼎回乡之念愈加深切,遂离开西安,回到故乡蒲城。蒲城县政府命他为《蒲城县志》主编,他筹划设计了县志规划,查阅了历次县志,便觉精神不佳。1944年春,病魔缠身,卧床不起。此时他忧国忧民之心未泯,仍然关心抗战,自恨体衰说:“我,党人也,无益于国,而遽死乎?后死者其有以慰我。”八月十六日,病故于蒲城荆姚中街家中,终年六十五岁。
李元鼎弥留之际,为自己墓穴撰联:一事无成胡遽死,百年如寄自当归。表现了他壮心未已,视死如归乐观旷达的性格和他襟怀坦荡的心理。
他的挚友、老上司于右任撰联悼念曰:天留议席先生老,泪湿关门后死难。
接任他审计部长的友人茹卓亭(欲立)撰联曰:一往有深情,论文自愧非敌手;卅载交游衍,感旧多惭不识音。
这些挽联无不表现出友人对他的哀念和推崇。
李元鼎一生或做官,或教书,都抱着为国为民的目的,光明磊落,无私无畏,在民国时期是一位少有的刚正廉吏,也是一位具有崇高人道主义精神的志士。他的著述颇丰,文喜桐城,诗崇袁枚。他为靖国军名将董振五、大公报主笔张季鸾撰写的纪念碑文,为李仲特、王典章撰写的墓志铭,文笔古朴犀利为世传诵。其诗作达五千余首,多为伤时纪事之作,可惜佚失甚多,仅有《老曼斋诗存》流传。
(录自香港天马图书有限公司出版《渭南历史名人》)
鲁连耻帝秦 程婴能存赵
——陕西民主革命先躯李元鼎
郭昭明 马文良
多少年来,人们津津乐道于关云长挂印封金、啧啧称赞于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是啊,当一个人身居高官显位时,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富贵于我若浮云呢?正因为如此,历史才没有忘记为李元鼎先生留一席之地。
东瀛求学挥斥方道
李元鼎,字子彝,又字芝逸。晚慕元道州(唐代文学家元结)为人,以家在漫泉河之西南,自号漫西曼士。诗文多署老曼。1881年1月4日(据李恂《陕西临时参议会李故议长子彝行述》“府君生于民国前三十三年十二月五日”推。《陕西民国人物’(一)》作1879年1月16日,误)生于陕西省蒲城县荆姚镇中街。
父李丁昌为秀才,不幸早殁,李元鼎由祖父李云萼(字棣棠)抚育。李云萼以举人授泾阳县教谕、汉中府学教授。李云萼学识渊博,为人耿介,虽桃李满天下,却常叹:“猎科名,取时誉,非吾之所望也。”李元鼎幼承祖训,故能勇于任事,淡于功名。
李云萼收入低微,殁于任所,年甫十七的李元鼎千里扶觎。“僚友赙助,辞受有法。”服满,补县学生员。得陕西督学沈淇泉器重,拨入三原宏道学堂,肄业,充斋长。1905年,陕西派公费20名留日学生,李元鼎与张季鸾、茹欲立、李陋吾等15名宏道学堂学生遴选人。
李元鼎到日本后入济美学校,旋转明治大学分校经纬学校。毕业后入早稻田大学文科。这时,日本成为中国资产阶级革命派荟萃之地。孙中山在东京成立同盟会,李元鼎率先加入,“复得与全国贤豪上下,其议论衷怀益警惕,意气益发抒。”明年,同盟会旅日陕西分会成立:李元鼎与“西北革命巨柱”井勿幕为了宣传革命,组织《夏声》杂志。“名义上虽为‘发扬旧文化,灌输新知识’的学术研究性的刊物,实际上是反旧迎新,推动革命的宣传工具。当时指定撰稿人计有:李元鼎……等十余人。实力相当雄厚,组织分工亦比较周密,在东京小石川区早町赁下一所房屋,作为社址,指定杨铬源、李元鼎、赵世珏等住在社里,除负责处理杂志社的事务外,并兼管同盟会陕西分会的事,把分会活动和《夏声》发行工作结合起来,结果既促进了社务,亦充实和提高了会务。”李元鼎“不时以‘壨空’笔名发表文章,抨击清政府,宣传民族革命。”在“蒲案”发生后,《夏声》在第九期刊出《蒲案贿赂公行报告书》和《陕西藩、学臬三司会议分别拟结蒲城县令李体仁毁学一案驳议》,从而有力地声援了陕西八十多县声援蒲城学生的反压迫运动,使李体仁被清政府革职。特别是刊登了《二十世纪新思潮》这篇马克思主义在陕西传播的最早文献。“秘输陕甘,青年读之,皆思投袂奋起,影响辛亥革命光复者。”赵世珏《回顾录》中说:公益书局“因分销《夏声》杂志及秘售《民报》,故省城学生往者络绎,久之又变为省城之通讯机关”,《夏声》促使留日学生总会、豫晋秦陇协会成员加入同盟会,其影响远远超出大西北。
当时全国不少革命据点被清政府查获。井勿幕回陕宣传革命,常苦机密泄露,李元鼎为此设计了“通讯横斜格”及“纵横联系法”。因而,西北革命党人机关从未暴露。
西秦舌耕赞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