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一顿晚餐
小灵通响起,一看号码,小莹的,不敢去接,任它响。“你好!”抬头一看,竟是她,原来人家是看着他拨的。他愕然而立;她落落大方地款款而来:“下班了?”。他点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穿的是很“骚”的腈纶面料运动服,鲜艳的橙色遮不住或粉红或雪白的肌肤。
“能帮帮我吗?”到他面前停住,声音银铃一样。
“什、什么事儿?”他的话有点儿生硬。
“别紧张,就聊聊。”向前挪了一步。
“聊什么,我、没空。”
“大哥,”拉住他的一只手摇着撒娇,“占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一会儿嘛!”
“可、可是,我家里还、还有事儿。”挣脱出手。
“大哥——,什么事嘛?”又拉回去手,摇着,那摇着的手触到她光露着的腿。他赶紧把手抽回来,同时四下里看看。
“怕什么嘛!”又来拉他的手,“我说大哥,如果你不帮我,我的毕业论文就完不成,就不能毕业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不是答应过要与我聊聊的吗?”
“只是——”
“好了好了,算小妹求你了,行不?”她推他去开摩托车;他像是泡软的泥,被人捏着。
上了摩托车,他问她去哪里,她笑笑,没有说。摩托已经开动,驰不多远,又问去哪儿,她说了一个酒家的名字,他问去那地方干什么,她说去了就知道了。他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儿,问她,她以为他是装的。摩托车向她指给的方向开去,她从后面搂住了他……
在一个包间的餐桌前,她的笑盛开的玫瑰一般,眉目之间含有万般情意。他问这个地方消费是不是很贵,她让他放心,“大哥是百万富翁的人了,还用得着计较这点小钱吗?要不,单我来买。”他想告诉说他不是百万富翁,见她话里含嗔,把到口的话咽回去了。在餐桌前,他决不定自己是否当坐下来。她噗哧一笑,让他坐下。
她要了两瓶酒,点了几样菜。他不晓得那酒,只见它是红的;也不晓得那菜,只感到它的色香跟家里的不一样。想到妻子可能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家吃饭,他的心慌了;想找个借口开溜,可是,找不到借口;人家大学生的眼睛脉脉地看着他。上到第二个菜,他却认得这碟中物,是龙虾,听同事说起过,在图片上见过。她说这是清蒸龙虾。一问价,他还是吓了一下——虽然早知道这东西很贵。他很尴尬,说自己没带那么多钱。她笑笑,举起来手中的杯:“这一杯谢谢大哥帮我。”一饮而尽。他不大能喝酒,干了半杯,然后杯放在桌上,人站着,仍是心慌:她一个女大学生能买单么?单必是他买,可是,他不够钱。她的心思却全不在这买单的钱上,看着他那杯中的剩酒,不高兴了,百媚千娇地给他使眼色。他干了,有些为难,不知不觉坐了下来,她满意地给他夹菜。一杯下肚,他的心定了下来,胆气跟着上来,滴溜儿的眼睛停在了它想要停的地方。她的臂白里带红,浑圆鲜活,她的唇红润水亮。他看得心酥了一下,赶紧低了头,伸筷去夹菜,没夹起来。又一杯,她又给他夹菜。红酥手,黄藤酒……他半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这一杯祝我们——将来——幸福!”她站起举杯,他正想应杯,小灵通响了,一看号码,是妻,才想起晚饭时间到了,妻准是催吃饭。一接,妻说孩子发了高烧,要送去医院,他让等他回去送,他马上回。挂了,然后起身欲走。她拦住了,把着杯:
“大哥就狠心撂下我一个弱女子?”
“去、去去就回。”
“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先干了这杯吧!”说着把他扯坐下来,一只玉臂从后面弯过来一只酒杯,就在他的嘴边,那只有女人才有的放酥的东西又贴在项背上,“这是小妹对大哥的情意。”
他不由自主地喝起来,她控着杯中酒,让他慢着喝。那酥的感觉便由肌肤入血液入骨髓。酒是由口入喉入肚,热气是由肚底往上升,慢慢的,共着肩背处的女人的体温,要把他整个人一齐烧掉。
这一杯下肚,她坐下来偎着他;他的手就在她的大腿上,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应该把手抽回来,可是,没有抽,他好像没有力,好像支配不了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他完全忘了才和妻说的话,钉子一样的钉在了板凳上。
“大哥你要是对小妹我有情,再干了这杯。”举着杯,那笑艳得像玫瑰,眼睛满含着柔情……他站起来,那鲜妍的笑,那满盛着水的眼渐渐迷离起来,跟着,桌上的盘菜摇晃起来,整个世界颠倒了。
“大哥……”娇滴滴的,让人发颤。那只玉臂又从后颈弯过来一只酒杯,在他的唇边,他张开了口。女人的味香弥散在周身,那酥贴着,蹭一下,麻了,醉了,有点儿阴魂缠绕的临死的味道。他犯了晕,要倒。她扶着他,不让他倒,然后改而换之用怀用全个的肉身抱着……他全乱了感觉,不知道自己的什么地方被女人的什么部位拥着挨着挤着蹭着,他的精神好像被送到了九霄云外,他看到了天上的东西:有玉,有床,有枕……渐渐就有了意乱的行为……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扶着躺上沙发的。
小灵通响起,他听不到:正喘在沙发上,吐着酒气。她帮他接起,想贴近他耳边让他听,这时他嗝了一下,她以为是要吐了,赶忙把小灵通搁一边,用手去拍他的背。这样,这里的一切声音便由小灵通直接的传送到医院里韩其心的妻子文芳的耳根。
“大哥对我这么真心真意,小妹我真的很感动。”
文芳把听筒挤在了耳朵上。
“那个……那个……”韩其心舌根犯短。
“别急,你躺好,小妹我来伺候你……”
天!文芳的脑子嗡了一下。
“大哥你要什么?”
“要……要……”
“要小妹么?”
“要……要……”
“诶!别急。”
“我、我要……”
文芳用手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好!只要大哥对小妹我真心……”
“要……我要……”韩其心要的是水,可是他舌根犯短,如何也说不出这个“水”字。“不要急,大哥别这么动手。哎呀,这么吧,小妹问大哥几个问题,大哥千万不要隐瞒小妹,不要欺骗小妹……”
“哼哧,哼哧……”
文芳跌了一下,幸而有长形的电话台护着,人才没有摔倒,但是,听筒摔挂下来,磕在电话台侧,接着连机座一起扯摔在地上,乒乒乓乓,医务人员闻声赶来……。
韩其心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醒来一看,这是什么地方?一摸口袋,钱不见了。才零星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她人呢?甩一甩头,这是什么事儿!他韩其心干了什么!
出到包间门口,服务员客气地对他说:“先生,您还没买单呢!”接着过来个保安,盯了他一眼,他于是被“囚”在包间。
坐回沙发,才发现小灵通也不见了,他懊悔地有些费力地去想昨天晚上的一些事:她问过他中了多少钱,仿佛是;她懊恼地骂他穷光蛋,仿佛是……
当妻子拿钱将他“赎”出去时,他几乎要哭出声。妻没理他。他开摩托车要载妻回去,妻不让,一路气鼓鼓地往家走,他便推了摩托车屁股后面跟着。一路跟,一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自己那是犯下了什么,对妻子该是多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