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柱故作神秘地笑道:“我在火车站一见面就看出来了!您再好好瞅瞅,像谁?”
村长眯起眼睛冲着肖晶左看右看,拍拍脑门恍然大悟,说想起来了,像梦虹的亲娘!”
根柱说:“要不是亲眼瞅见,我真不信世上竟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呢!”
村长目不转睛的盯着肖晶,瞅了又瞅,瞧了又瞧:“嗯,是像!太像了!除了个子高一点,简直是一个模子磕出来的!”
在火车站见面时根柱说的话,肖晶和梦虹都没有太在意,因为人们常常会说谁与谁相像,她们只是姑妄听之未作多想。现在又听村长这么说,加深了她们相信和惊异的程梦虹半信半疑地端详肖晶,一双大眼睛浓密的长睫毛上闪出晶莹的泪珠。
凌花村太小了,梦虹还乡和远客光临的消息不径而走,全村老老少少都涌来了。乡亲们拉着梦虹的手问长问短,打听她在孤儿院的生活情况。
老奶奶,婶子大娘们一见肖晶,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惊异之色。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肖晶被她们盯着观瞧很是窘迫。
一位白发老奶奶戴上老花镜凑到肖晶面前仔细端详,拉住她的手臂说:“闺女,俺老了,说句话你可别介意,你不是梦虹她娘附体了吧?”
这句话问得肖晶脊背发凉毛骨悚然,她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问老奶奶,我真的很像梦虹的亲娘吗?”
老奶奶把梦虹拉过来,欲说什么却巳老泪纵横,用衣袖蘸着眼泪说:“这个苦命的孩子出生还不到一百天,她爹娘就……去年她姥爷也过世了……准是她娘不放心孩子一个小人儿孤孤单单没个亲人,转世托生成你来当她娘……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呢!阿弥陀佛,这就是缘分!梦虹啊,你就把这位城里妈妈当成自己的亲娘吧!想娘了,你就瞅瞅她的模样儿……”
梦虹早已泪如雨下,颤动着嘴唇发自内心叫了一声:“妈妈。”
肖晶听出了这一声呼唤的感情分量,心头发热鼻子一酸也落下泪来。平时,普爱山庄的孤儿们也叫“妈妈”但那只是一种“官称”。现在梦虹喊出的这一声“妈妈”,却是浸透了骨肉亲情。
婶子大娘们,一个个陪了不少眼泪。
肖晶心里虽然深受感动,却仍然暗生狐疑,事情真的会出现如此偶然的巧合吗……
乡亲们争着请她们母女到自己家里作客,面对这么多人的盛情邀请,肖晶正在无所适从,梦虹却嚷嚷着要去看望白老师。
村长陪着她们母女来到学校,学生们放暑假了,学校里寂静无声。梦虹飞跑着奔向白老师的小屋,欢叫着白老师,我妈妈来看您了,她也喜欢看书,写日记!妈妈,这就是我跟您常说的白老师!”
白老师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人,脊背微驼白发早生,朴素得近于寒酸的衣着,却掩饰不住一股沉于书卷的儒雅之气。他含笑迎出门来,见到肖晶也是一愣怔,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却没有多说什么,彬彬有礼地请客人进屋。
肖晶发现梦虹也在注意白老师脸上的表情,暗想:梦虹非常信任白老师,如果白老师也认为我与她亲生母亲很相像,那么她会深信不疑的。
大家走进房间,肖晶惊奇地环视这间破旧的小屋,房间里到处都是书:书架上,书桌上,炕上,窗台上,甚至地上,堆满了书报杂志。
村长说:“俺们村多亏了有白老师,肯下功夫教孩子,咱村的孩子到了镇中学差不多都是好学生!”
肖晶忙表示感激:“怪不得梦虹一到我们那儿就是优等生呢,谢谢您为我培养了一个好闺女!”
白老师谦恭地说:“哪里,农村小学,我只能给孩子们打下一些文化基础。梦虹到了你们大地方,将来更会有出息!”宾主交谈之际,肖晶觉察到梦虹开始喜欢依偎她,走路时伸手挽着她的腰,落座时靠在她的怀里。往日这个孤僻的小姑娘对她从来没有过这种亲昵的举动。女孩这些微妙的变化在老姑娘心中引起了敏感的反应,她感到胸口一阵阵发烫,看来,这孩子开始真的把自己当作她的妈妈了……
梦虹回到这里犹如旧友重逢,深有感情地摸摸这,翻翻那,她从小就是这里的常客。忽然,她吸了吸鼻子,没有嗅到熟悉的狐狸味儿,问:“白老师,您不养蓝狐和银狐了?”
白老师笑道:“养,乡亲们帮我盖了一间饲养房,就在房后。”
梦虹拉着肖晶去看了蓝狐和银狐,这时有一群同学来找梦虹,拉她到河边玩耍去了。
村长执意邀请肖晶梦虹和白老师去他家吃饭,告辞说先回家帮助老伴准备饭菜去。
白老师请肖晶回屋落座。肖晶从梦虹的提包里拿出笔记本捧给白老师:“梦虹一路上都说请您批改她的习作,这会儿倒忘了,只顾和小朋友们玩去了,这孩子!”
白老师戴上眼镜翻阅了《石像妈妈》《我从哪里来?》等篇诗文,一边看一这称赞:“嗯,不错!感情真挚,用词恰当,是一棵好苗子!只是小小年纪太多愁善感了一些。”
肖晶说:“梦虹说,她喜欢看书作文是受了您的影响。孩子在幼年时遇到一位好老师,是很幸运的。我父母都是当教师的,我本人现在也妈妈不像妈妈老师不像老师的!”
白老师笑道:“那咱们更不是外人了!梦虹给我来信说,她很喜欢您和新学校的文学老师,她还很喜欢山庄里的展老师。听说普爱山庄带孩子的妈妈都有高中以上的文化水平?”肖晶点头说:“好几位妈妈都有大学专科文凭,展晴老师还是去美国留学回来的硕士呢!”
白老师高兴地说:“孤儿们有机会去普爱山庄生活学习,真是因祸得福啊!我真希望梦虹长大了考上大学文科,将来当上个诗人或作家,这孩子很有诗人气质。”
两人谈话很投机,肖晶忍不住询问:“白老师,请您告诉我,我真的很像梦虹的母亲吗?”
白老师沉吟片刻,婉转地说您就是梦虹的母亲呀!”
“可是,我想知道……事情真的会有这么巧吗?”肖晶追问,“一个孩子的生母和养母竟然长得一模一样,这有些不可思议。”
白老师笑了:“是啊,太富于戏剧性了。”
肖晶听出他话里有话,猜测地问:“这么说……乡亲们都在……演戏?”
白老师感叹道:“你们石院长这个人太好了!他给我来了电话,介绍了梦虹去普爱山庄以后的情况,说了她和男孩子立春要好的事,以及成年人欺骗孩子引起的严重后果。梦虹总是悲叹自己不知道父母的模样,在老家时已有所流露,不料到了你们那里发展成一种病态心理。为了减轻她的孤独感,也为了你们母女建立真正的感情,石院长出了这么个主意。
肖晶惊愕了:“石院长出的主意?”
白老师继续讲述:“我完全同意石院长的设想,找村长和乡亲们一说,大家都赞成。于是,成年人们齐心合力对梦虹来了一场善意的欺骗。”
肖晶这才恍然大悟,但还有一点细节不太理解,又问:“老乡们演的戏有点过火,引起了我的猜疑。可是刚才您见到我也是一愣,看得出您的表情完全是真实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白老师笑了:“看来您的观察力很敏锐!我见到您感到意外,是因为我没有想到您个子这么高!”
肖晶也笑了起来:哦,我明白了,老乡们谁见了我都面露惊异,我这一米七的高个子帮助他们把戏演得真实可信,骗过了聪明敏感的梦虹!”
她笑着笑着,倏地眼圈一红,热泪夺眶而出,掏出手帕激动地擦着眼泪说:“谢谢……谢谢您和乡亲们!大家为了孩子这么费心,我这个当妈妈的真不知如何报答大家的盛情……”白老师则表示:“您这是说到哪里去了,梦虹是我们村的孩子,您和石院长为了她的健康成长下了这么大的功夫,我们应该感谢你们才是啊!往后,寒假暑假,希望你们常回来,咱们当一门亲戚走动!”
肖晶不住地点头:“也欢迎您去我们山庄看看!梦虹见到您这么高兴,这孩子没了爹妈,却有幸遇到您这样一位好老师!”
白老师幽默地纠正道:“不对,她这不是又有了妈妈了吗?而且,和她亲娘长得一模一样!”
两个人开怀大笑。
探夜,满天的星星晶晶莹莹,珠泪欲滴,为了控制自己的感情,只好不断地眨着眼睛。在梦虹的外祖父留下的小屋里,母女二人躺在宽大的土炕上。梦虹伸展四肢仰面躺着,大口大口地叹着气,感到无比舒畅,似乎这是一张柔软的童床。肖晶却因为多年没睡过硬炕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十年的知识青年生涯,她曾在这种土炕上送走了青春年华,如今重温这种硌筋硌骨的滋味,倍感岁月的流逝。她默默地想着心事,忽觉一个热乎乎的身体挨近了自己--梦虹撩开被子钻到她的被窝里来了。老姑娘从来没有过和别人同床共枕的体验,心口一下子咚咚地悸跳得厉害。
梦虹也从来没有过贴近女人温热柔软的胸怀的体验,一种无比美妙无比亲切的感觉袭击了她的全身。她伸出手臂搂住妈妈的脖子,小嘴在肖晶耳边哈着热气喃喃地呼唤:“妈妈?”
“嗯?”肖晶期待着她的话语。
然而,梦虹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她只是愿意在此时此刻贴着妈妈的脸颊重复地叫着妈妈……”
“嗯?”
“妈妈……”
肖晶不知她想说什么,忽然,她觉出脸颊湿津津的,是女儿的热泪沾到了自己的脸上。她那颗冷硬的心从来没有这样被打动过,汩汩泪泉一下子从眼角涌出。她侧过身来搂紧了女儿,母女二人的泪水汇合成一股溪流。
梦虹的手心触到了肖晶的乳房,虽然隔着一层内衣,肖晶还是吓了一跳。老姑娘的这块禁区从来没有人闯人过,全身立刻绷紧了。她不好意思闪开,只好任凭女孩热乎乎的手放在那里。
其实,这是梦虹的一个试探。妈妈的坦然承受,使她受到了鼓励,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跪坐在妈妈身边,撒娇地问:“妈妈,让我亲亲你的奶头可以吗?”
这个要求对于老姑娘来说简直是五雷轰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理智告诉她,一位母亲是会满足孩子的这一愿望的,但是,她毕竟是过惯了多年独身生活的老处女呀……
梦虹见妈妈有些迟疑,再一次央求:我知道孩子大了不该再这么想,可是,乡亲们都说当年救我出来时,我还吮着妈妈的奶头。我想……我一直想知道妈妈乳房的滋味……”她见妈妈沉默不语,意识到自己造次了,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您别生气……”
她扭过身去刚要躺下,妈妈一把拉住了她。
肖晶颤抖着双手解开了内衣的钮扣,为女儿敞开了圣洁的处女胸怀。
梦虹双膝跪在妈妈面前,激动地伸出双手捧起柔软的乳房,先是把脸蛋凑上去摩挲着那细腻的肌肤,然后用嘴唇触了触小巧的乳头,经过一番试探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启开双唇含住了乳头,闭上眼睛大气也不敢出,就这么屏住呼吸久久地吮含着妈妈的乳头。
肖晶也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躺着,全身瘫痪了似的不存在了。生平第一次被人吮含着的乳头胀得尖挺挺的,显得放大了许多倍,成为整个身躯的主体。乳头发射出一种又凉又烫又麻酥酥的混合感觉,向全身弥漫开去。这种从来没有过的奇特体验,使她暗自猜想,哺育过孩子的女人常说的“乳房膨胀,奶水簌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她想到自己的亡母,婴儿时期的自己也是这样吸吮母亲的乳汁的,这真叫做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妈妈呀,现在我明白了,只有学会做母亲,学会爱孩子,才能真正理解您为我付出的牺牲。乳头的膨胀,又使她想到了梦虹的亡母,于是,她想像自己就是那位为了让女儿活下来,临死还在给婴儿喂奶的母亲。对于两位亡母的追忆和想像,使她觉得有一种无私的母爱真的“转世托生”移植到自己心中了。她默默地对自己说:母爱是崇高的,母爱是为了人类的繁衍,女人应该终生追求这种崇髙……
她正在沉思默想,梦虹忽然张开嘴巴大哭起来,撕心扯肺的呼叫:“妈妈--妈妈呀!女儿看见您啦……女儿可看见您啦……”
显然,她这是呼唤去世的生母,但她的点点热泪浇洒在眼前的处女妈妈的乳房上。在她心目中,两位母亲的灵魂与肉体合而为一了。
肖晶也热泪横流,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哭过之后,她俩都觉得心里一阵轻松,便都平静下来,并排躺着合上了眼睛。
村庄远处,不知谁家的婴儿半夜里啼哭起来,接着传来农妇拍哄孩子的摇篮曲。那种祖祖辈辈的女人们传下来的慈爱的哼唱,平缓柔和,简单纯朴,有腔无调,反反复复,在无边的夜色中久久地回荡着,显得那样的古远,那样的绵长……
肖晶和梦虹都不说话了,躺在炕上静静地倾听着。
过了许久,梦虹仍然悄无声息。肖晶以为她睡着了,自己也困乏难耐,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妈,别以为我不知道!”
猛不丁地梦虹冒出这么句话,肖晶一时不得要领,问:“你指的是什么事?”
梦虹说:“乡亲们是为了安慰我,才说您长得像我亲娘的!”
肖晶大为惊骇,但稍作判断意外之余也就释然’孩子已经十三四岁了,何况绝顶聪明,超常敏感,什么事也很难瞒哄她。
肖晶沉吟片刻,以默认的口气询问:“我问了白老师,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梦虹说:“石爷爷打来电话,一定是和白老师商量好了!再说,村里人人都这么说,倒叫我生疑了。”
肖晶的心情很复杂,母女关系刚刚贴近了,现在谎言戳破了,今后又会怎样呢……既然小鬼灵精并没有被成年人们善意的欺骗蒙住,那她又为什么对我作出那些从来没有过的亲昵举动呢……
肖晶正在暗生疑虑,不料梦虹又冒出一句更加令人诧异的话来刚才我亲着您的奶头的时候,真的看见我娘!”
“是吗?”肖晶吃惊地问:“你娘什么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