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外,没有拉板车的,也没有拉马车的街道上,行人聊聊可数,再加上气候的寒冷刺骨,成年人无事,一般都会呆在家里的煤炉边烤火,没事是不会上街。可孩子就不同了,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把街道变成天然的溜冰场,小城每条街道上都有他们玩得欢的影子,因溜冰,滑冰带来的笑声,让清冷的街道温暖了许多。
陈刚宇坐在自己做的溜冰车上,溜晃过二丫家门口,二丫坐在床沿上刚好看到,立马把鞋套在脚上,趿拉着后跟来到门口,街道上溜冰的孩童,嘴唇间呼吸着一团团,慢悠悠的白色气团,各自想着花招在这天然的溜冰场玩着属于自己的快乐,大一点的孩童在斜坡面上,多人排成一行,一个一个依着次序,哈着动僵的双手,跺跳着冻僵的双脚,从坡上向坡下溜滑下去,看谁溜得最远。溜的时候溜滑者会助跑几步,要么横着身子,自然而然地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横着的身子稍稍向后倾一点,努力甩着半握成拳头的左右手,尽量平衡好自己的身体,随惯性飚滑而去,这算溜得好的。要么助跑后忽然蹲下,双脚排开一点,屁股微微上翘,双手向前打直,做好平衡状,呼地一下比站着的还飚滑得更远,这也算是溜得好的。往往他们对身体的平衡控制得很好,很不容易滑倒,周围看的人就好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溜滑表演,时不时爆出一阵阵的喝彩声,为了得到这种喝彩声,其中有的人,还会特意穿上一双乳白色的塑料底的鞋子,让自己溜滑得更远。
更多的时候,他们会一个人接一个人地往下溜,前面的一个人,起来慢了一点,向下溜的人便故意溜倒扑探过去,这样一个叠一个,一大堆全摞倒在冰凉的冻凌上,开心笑的声音自然不少。
溜滑得不好的,就像精彩表演中的小丑一样,因平衡做得不好,就会有各种滑倒的姿势,惹得围观看的人“呵呵”笑不停,滑倒者也不管笑声多大,拍拍手,拍拍屁股又重来,几次后便掌握平衡,也会滑得很自然。
年龄小一点,双脚各踩一竹片,左右手各杵一根棍子,也会溜去多远,会做溜冰车的,用木板做个四方形的架子,底部两边木块中间,扭紧一截粗铁丝与木板一样长,滑的时候也可以两手杵木棍助力,也可以让人推一下助力,不管用什么花招,其结果都为一个乐字。
陈刚宇丢下自己做的溜冰车给妹妹陈芳婷,竟跑去排队溜冰。
二丫赶忙拉好后鞋跟,折回屋去,从床头衣服堆里抽出头巾,用右手拔了拔没梳的头发,披戴上,脸也不洗就跑出了家门,来到陈芳婷的面前,原来二丫想与陈芳婷一起玩溜冰车。
陈芳婷被她伯娘打旳痕迹,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迹印,特别双手指的指甲壳还是只有三分之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长得饱满。
今天,她穿了一身红底碎花的棉装,一双跟二丫一样的反帮皮鞋,来时一头稀黄,爬满虱子,串满虱子蛋的乱发,已被陈婆娘剪短为蘑菇头。
二丫想起陈芳婷刚来陈婆娘家的那几天,陈婆娘一有时间便逮着陈芳婷,用专门梳理虱子的篦子,站在屋门前帮她篦虱子,又用瓷盆煮烫她来时穿的那一身补了又补的衣裤,没穿鞋的光脚黑漆漆,与现在比,谁还认得出是那时的陈芳婷,街坊邻居看到,都说她又落到一户好人家啦。
技术不好的陈刚宇,加上脚穿的反帮鞋的原故,一轮到他,一滑就是一个两吧叉,小丑一样竟惹周围的人“哗哗”笑不停。
滑一会便无趣,又来与二丫她们一起玩溜冰车。
起先三个轮流坐,后来变为二丫或陈刚宇互相换着带陈芳婷一起坐,坐时陈芳婷坐在前面,他们俩个互换着坐后面,又互换着推彼此的后背,不断朝前滑去。
玩着玩着三个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中山路,一路滑玩来到槐树街区,滑去县一中门前的那条斜坡街道上。
这条路因接近郊区,行人更是稀少。街道坡顶的古槐树,树叶己掉,光秃而沧桑的枝头,不时会栖息着黑色的乌鸦“呱呱”地叫个不停。从街道半坡处往上看,街道两边青瓦黄白墙的平房,在光秃暗黑色的苍劲枝条的映衬下,如一幅寒凌中的静物画,静静地守候着属于它的时光,似乎千年万年不变,带着一个地方的建筑文化,与世无争地静守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