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派来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南宫羽?还是南宫痕?
如果是南宫羽派来的,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是细作太过强大了,还是因为上次杨黎在枕边吹风,要南宫羽替杨家平反,所以南宫羽知道了这里?
一定是这样的,绝对不会是南宫痕的——他再怎么着,也不会把养他二十多年的父母给抓起来啊!
黄贞儿道:“陵儿,这件事情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要赶紧躲起来,只要搜不到我们,杨家上上下下都会没事的。”“不行,黄贞儿,你也太自私了吧,我们躲起来算什么,万一他们恼怒了,把杨家的人全部牵连了,我们就算活着,也会于心不安的。”杨黎当即作出了表态。
唉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争论这么无聊乏味的问题,有意思吗?我说:“你们赶紧想办法去弄清楚他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对啊,也许只是杨家生意上的纷争,对方的来头比较大,闹到京城去了,也许根本就不关我们的事情啊!”
我们三个可真是临到头都手忙脚乱找不到北的货,一下子就全懵了。
若是在宫里还好,个个都是有身份的人,即便犯了什么错,被抓起来,还能见见皇上,说两句委屈的话,皇上圣明,兴许可以无罪释放,现在可是在民间,这些官兵可不是皇帝,他们要是直接把我们咔嚓了,连句话都不让我们说,那可就太冤枉了去了。
“好好好,我们先乔装一下出去,免得被人认出来,如果真的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肯定看过我们的画像。”黄贞儿领我们去梳妆台。
我边走边嘀咕道:“你们说这南宫羽和南宫痕两兄弟都闹得不可开交了,还来找我们做什么呀,他们是不是在争霸的时候没有美人观众觉得不过瘾?”
非要凑足了人头才能开战吗?
杨黎撇嘴道:“陵儿,你是真忘了,还在假忘了,真论起来,我们可都和南宫痕逃不了关系,如果他造反,我们杨家可都是要被砍头、株连九族的。”
什么——
对啊,南宫痕可是从杨家里走出去的啊,不是吧,这小叔子造反,当嫂嫂的,肯定也是死路一条啊。我道:“那别乔装打扮了,赶紧逃命吧!”
她们不约而同地白了我一眼:“这个屋子藏得深,官兵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里来,我们若是打扮成婢女,被当做下人抓起来,既能和大家在一块儿,又不至于死罪,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呆呆地指着雪儿问道:“那雪儿呢?杨家不会有这么小的婢女吧?说出去他们能相信吗?”
杨黎低沉地回答说:“这个好办,你就抱着你的女儿,牵着雪儿,就说是你自己的孩子,来杨家帮工的时候,怕孩子在家里没人照顾。”
笑笑——
我大惊失色,都顾不得和她们说什么,就冲了出去!
天呐,我都忘了自己的女儿了!这种时候,我居然忘了自己的心肝宝贝!我都忘了我已经生过孩子了!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好撞上了抱着笑笑出来的杨沉。
“相公……不好了……不好了……”我累得弯下了腰,话都说不完全了,我急急忙忙抚平自己的胸口,还想开口的时候,我看见两个官兵从我们的房间里头走出来。
原来——他已经见过官兵了?那两个官兵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我紧张地拽住了杨沉的手臂,杨沉道:“陵儿,你别怕,他们只是奉命来调查一些事情的而已。”我问:“什么事情啊?”人做多了亏心事就是不好,看见官兵就心惊胆战的,掉了魂儿似的。要是我和别的妇道人家一样,规规矩矩地守在房间里头绣绣花,弹弹琴,我肯定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质问那些官兵私闯民宅意欲何为……
杨沉回答:“他们说了,不会伤害任何人,他们之所以把杨家所有的人抓起来,是想集合在一处,找两个人。”
找人?这么大费周章的,就是为了找两个人?找谁?该不会是……我比方才更害怕了,直往杨沉的怀里头钻,原来我刚刚猜测的都是真的啊,真的来抓我们了啊?官兵把我们带到了大厅里头,里面人头攒动,不一会儿,打扮成婢女的杨黎、雪儿,和黄贞儿,也都被押来了。
“到底是想找什么人啊……”
“就是啊,这么吓唬人……”
大厅里头嘈杂至极,那带领官兵前来的官服男子道:“各位,请安静一下——”男子的声音富有磁性,沉稳和严肃,一看就是年轻有为之辈。
大伙儿逐渐地不说话了,都看着那位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说道:“本官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济南府的杨家,寻找流落到民间的昭阳公主。”“昭阳公主?”婆婆走上前一步,说,“我们杨家,只是布衣百姓,哪里有什么皇子公主啊?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济南府的杨家,可不止我们这一家啊,遍地都有姓杨的。”
“是啊是啊……”纷纷附和。
钦差大人摇摇头:“杨老爷,杨夫人,本官可没有弄错,昭阳公主,应该就在你们杨家。在来之前,本官就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昭阳公主在一年前嫁进了你们杨家。”
一年前?他们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黄贞儿。我朝杨沉的背后缩了一缩,婆婆试探地问了一句:“大人所说的,是不是一年前咱们杨家明媒正娶的大少夫人?”钦差大人点点头:“正是。”
全场嘘唏。
“杨夫人,既然你们都已经猜到是谁了,就赶紧让她出来吧,今日齐聚杨家众人,也是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只要让大少夫人跟本官走一趟,本官保证,杨家上上下下,是没有人会动你们一根寒毛的。”
这哪里是保证啊,分明是在威胁嘛,弦外之音分明就是——你们要是不把你们的大少夫人给交给来,老子就一把火烧了这座大宅子,不信你们就试试!
唉呀,吓死人了。
大家都看着黄贞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当初明媒正娶的,是黄贞儿,不是水陵儿,幸亏婆婆没有同意让杨沉帮我补一次合卺之礼。
黄贞儿迷茫地环视了一周,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昭阳公主,我只是一个民女啊……我真的不是,你们可以去问问我的爹,我真的不是什么公主……”
唉呀,大姐啊,你就承认了嘛,又不是坏事,只要你承认了,说不定还能回到宫里去当你的公主呢,可比当什么黄嫔娘娘强多了。
我的手心里头都是虚汗,我肯定是发烧了,嗯,待会儿等人都走了,我就回去躺一会儿,让馨儿给我煎一碗药。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听到有人说:“那既然不是贞儿,那……是不是陵儿啊……”
你妹的四姑姑,这个时候搞得跟我很亲切做什么?谁要你插嘴的啊?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希望我是公主,然后我站到高处,振臂一呼让人把你给拿下,以报你之前欺负我的仇吗?
我腹诽着抬起了头,学着黄贞儿一样,环视了一圈众人,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说:“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昭阳公主,我只是一个民女啊……我真的不是,你们可以去问问我的爹,我真的不是什么公主……”
为什么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喂,黄贞儿也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话,我还学得一模一样,一字不落,为什么你们偏偏都相信她不相信我啊?
凭什么啊!
黄贞儿蹙着秀眉想了一下,忽然指着我道:“我想起来了,你在宫里头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你是王府出身,你曾经被先皇封为公主过,后来家道中落,你才进宫做了宫女的。”
我急道:“你说什么呢你,我什么时候进过宫了?就算我以前做过宫女,但自从我嫁进杨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宫了啊,怎么会跟你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你后来就没再进过宫?那皇上赐藏红花赐给了谁?那浅妃娘娘一直帮着护着的是谁?那当日跪在恋云宫外的人是谁?那在琉璃烟楼内和杨美人在同一日去世的人是谁?那和南宫痕里应外合要造反的人是谁?那冲着皇上大呼小叫大吵大闹要出宫的人是谁?那抢纤嫔娘娘和戚妃娘娘的黑狗的人是谁?水陵儿,你说,陵妃娘娘是谁?”
“黄贞儿,我恨你——”我呼啦一下就要冲上去咬她,被身边的人给拽住了。
黄贞儿,你要是想说我是什么狗屁昭阳公主,你就说好了,怎么还说出这么多的秘密来。杨沉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南宫痕去京城的时候还进了宫,他根本就不知道我那些日子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面对过多少的痛苦和坎坷。他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从皇宫里逃命逃出来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他只属于安定和淡泊,轰轰烈烈的故事里面,没有他的身影,他不该知道这么多,不可思议的情节。
我感觉到了背后火辣辣的目光,我知道是杨沉在盯着我,笑笑在低低地哭泣,好像我这个做娘做妻子的,抛弃了他们一样。因为没有坦诚,所以,心虚。
“既然这位陵儿夫人是昭阳公主,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钦差大人已经做好了带我走的准备了,我回头望了一眼杨沉,杨沉对钦差大人道:“我的妻子,绝不会是宫里面的公主,大人,您一定是弄错了,就这样,就断定我的妻子是皇室,未免也太过草率了。那我随便说一个婢女是公主,大家附和一声,你们也相信吗?”
钦差大人想想也对,于是,一招手,来了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婆。老婆婆由人扶着,走到了我的身边,我毛骨悚然。钦差大人解释道:“这一位,是摸骨婆,公主身份尊贵,不同凡人,只要摸骨婆一摸,就知道真假了。”
还有这样的?我嚷嚷道:“你们这是迷信好吗?一个人的尊卑贵贱,摸摸就能摸出来?也太可笑了吧……喂,你别摸我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