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背着纸鸢也不看路,就凭着感觉走,说是这条路他都走了成千上百回了,铁定迷不了,可纸鸢却不是担心的这个。
“哎呀,你长没长眼啊?撞着我家小姐,有你好看的。”一名碧衣少女,十岁上下,浑身贵气,身旁跟着名粉衣侍女,那侍女盛气凌人的姿态看得东方朔心里好一阵气。
东方朔红着眼上前几步,因着他看着就粗野,倒是把那侍女吓退了几步,那侍女退了几步后觉得自己的气焰似乎弱了些,又上前来,和东方朔对着眼。
纸鸢从东方朔背上下来,揉着磕疼的下巴,虽说是东方朔没看着路,但那侍女却却是有些过分了。而那位碧衣小姐,却是不置可否,眼神平静,纵着自己的丫鬟在那责着东方朔的没有教养,倒有种不与下等人计较的意味,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若骨子里就是要高贵上些。
在这个讲究纯孝、礼法的时代,说人家没有教养却算得上是很重的指责了。小孩子家玩闹,哪有这么多讲究。
纸鸢心中有些气,但这件事她却不好出面,毕竟她自己也是个孩子,而对方那指责说起来也不过是重了些,她却是有些有心无力了。
那碧衣小姐瞥了眼纸鸢,眼睛里带了些刻意装出来的不在意,实则纸鸢倒是从中看出来了敌意。她道了句:“好了,银心,这就算了,那位小哥也不是故意的。”
东方朔觉得这声音却是极好听,比那大榕树上的黄鹂的声音还清脆,转过头,这才注意到那碧衣女子,觉得她长得也是极好看的,和他的娘亲一样好看。又听见她这话里的调解意味,顿时觉得这位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带着些得意,东方朔直视着那银心,道:“哼,你家小姐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在这里说三道四的,迟早会被人拔了舌。”
银心被东方朔一吓,不服气地看向那碧衣女子,道了句:“小姐。”
那碧衣女子只是道了句:“好了。”凉凉的语调,却是含有些威势在内,让那银心一下子就噤了声。
可见那位小姐平日里是个说一不二的,起码不像是东方朔想的那般温柔似水
东方朔看到银心那憋屈样,觉得很是解气,更加觉得这位碧衣小姐是个极好的人了。
纸鸢忽闻脚步声,绵长,稳着,想是慧明大师了。稍稍偏头,果然见到一片黄褐色衣角飘飞,像那厚德载物的大地,很是能让人松下心来。
“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呢?”慧明大师看着前方挡路的四人,有些不解。
三人齐声恭敬道:“慧明大师。”除了东方朔,有气无力地落后一拍。
银心瞪了眼东方朔,觉得他是在和她对着干,怎么可以就因为自己叫了慧明大师,他就这么懈怠呢,这是极为无礼的,果然是乡野村夫。
实际上,东方朔只是对慧明大师有些畏惧罢了,因为他那武艺就是慧明大师教的,那段时日日日不离身的基本功可把东方朔折磨的。他觉得,慧明大师说不定又是来这逮他去练习武艺去的。
慧明大师倒是不知东方朔心里是这么想的,若是知道了,定然会把他拉去演武场对练一番。
慧明微微颔首,没有如往常般一味地注意东方朔,反倒是盯着纸鸢与那位气度不凡的小姐,目露精光,眼含惊奇。慧明作为东方清的挚友,对其十分了解,知晓好友虽有一身无双医术却苦无传人。东方朔虽是其子,但性子跳脱,却是不宜学医。而好友眼界甚高,却是看不上什么弟子的。
而现如今,却是有二人符合好友的要求,也都愿意向好友求教,可他那好友为人极固执,说了只收一名医徒,便没有可能更改了。这倒是为难,不过却是难不倒东方清,考校一番便是了。东方清是不会有先入为主的概念的,他处事向来极冷静,亦或是说他其实并未太在乎一些事情,故不为所动。说起来倒是纸鸢亏了,但这是东方清的性格使然,而纸鸢亦不会因这等小事心生埋怨。
慧明略一沉吟,想着今日莫非是好友对其的考校之日,不若如此,好友为何让此女今日前来。定是如此了,慧明微微点头,略有深意地往纸鸢处瞥了眼,倒也没再说什么,就径自离开了。他今日须前往建康城慈云阁,有好友约其一聚。
再说纸鸢倒是注意到了慧明那一撇,眨眨眼,却也没想太多,她的性子倒和东方神医有些相像,淡淡的,雁过不留痕。
纸鸢只是在心中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觉得她唇红齿白的,长得倒是不错。额却极宽,有着细细的刘海遮掩,反倒显得机灵古怪,可眉宇间却有着丝威严,可见平时是个养尊处优的。
而在纸鸢打量对面那名少女的同时,殊不知,其人也在暗自打量她。
与纸鸢对眼前少女的一无所知不同,碧衣女子却是早就识得了纸鸢,如今能在这寒山寺久居的女童,除了纸鸢这位公主还会有谁?碧衣少女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翻起了巨浪,虽然早知晋陵公主年幼,却聪慧过人,很得皇上及慧明大师的喜爱。却未曾想,今日一见,这公主当真如此年幼。而且,这公主居然也被东方神医看重,要与自己比校一番,争夺弟子名额。
碧衣女子从小锦衣玉食,且同样是聪慧过人的天骄,此时也不禁有些嫉妒,她自问自己同晋陵一般大小之时,却是比之不如多许的。
想及此,碧衣女子心中的傲气便不由去了几分,却又起了与其一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