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内外知名的台港文学研究专家,被学术界誉称南北“二古”(北古:北京大学教授古继堂;南古: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台港文学研究所所长古远清)之一的古远清教授,近因出版新著《台湾当代新诗史》,引起台湾诗界群情吟坛,击钵声声。
这部由台北文津出版社2008年出版的《台湾当代新诗史》,厚达五百多页,有一百多幅插图。与同类书不同的是:突出当下新诗发展现状,上限自台湾光复后诗人重用中文创作起,下限写至脱稿前的2007年,时间跨度之长,涵盖诗人之多,可谓台湾诗史研究之罕见。与1989年古继堂的《台湾新诗发展史》相互辉映又略胜一筹:不满足于作家作品论,注重台湾新诗史,在某种意义上是一部诗歌论争史的现实;力图营造一座动态的“当代诗史”博物馆,记录各种诗歌现象和诗歌事件,评述在这座动态的博物馆各种代表人物的种种表现;既不轻意放弃被某些人视之为鸡肋的政治文艺形态学的研究方法,同时更注意从诗歌美学角度审视;不忽视诗歌发展复杂的历史情境,把戒严体制及“蓝天绿地”的政治板块给诗歌生态带来的严重影响,以及思想史和知识分子的灵魂史加入到新诗史的内容中。古远清不为贤者讳,在充分肯定大牌诗人艺术成就的同时,如实地写出他们的人生败笔或艺术上的缺陷。此外,在章节的标题设计方面力求准确生动乃至亮丽耀眼。
该书出版后,在台湾诗界引起强烈反响及褒贬不一的激烈争鸣。《创世纪》2008年夏季号刊登杨宗翰对古远清的访谈,在充分肯定此书的成绩的同时指出其局限。《葡萄园》同年夏季号专门开设“挑战与回应专栏”,发表了谢辉煌、落蒂几乎全盘否定该书的文章,甚至说古远清新著送到废品收购站还“不到一公斤”。《乾坤》发表了刘正伟贬多于褒的评论。高准在台北《世界论坛报》发表致古远清的一封******,在纠正某些史料错误的同时对该书的修改提出不少建议。古远清分别在台北《葡萄园》《世界论坛报》写了《小评谢辉煌对拙著的“反攻”》《落蒂不如大陆学者熟悉台湾诗坛》《文学史家的评判不需作家本人来认可》,另有汕头大学世界华文文学学会会刊《华文文学》刊发古远清《台湾当代新诗史的历史叙述及陌生化问题》的长文回应。此文分为五部分:一、为台湾新诗写史是一种艰难的选择。二、关于台湾当代新诗史的起点问题。三、关于“反共诗歌”的评价问题。四、关于新诗史写作的陌生化问题。五、两岸诗歌诠释权的“争夺”?古远清认为:台湾新诗史的撰写,不仅是如何为作家定位和如何诠释诗歌现象,还涉及到谁来定位、谁来诠释,甚至谁最有资格定位、谁最有权力来诠释的问题。最有资格者不一定是台湾学者或圈内诗人,最有权力者也不一定是掌握学术权力与资源的人。这种回应如有不同意见或引发出“把台湾当代新诗史的诠释权从大陆学者手中夺回来”的呼唤,那我们乐观其成,并希望能早日看到一部由台湾学者自己写的既超越大陆“双古”(古继堂、古远清)又超越台北张双英的台湾新诗史。
古远清新著在台湾诗坛引起的争论多半由意识形态所引发,其中也有台湾新诗史应如何书写的学术问题,如高准、杨宗翰及本报独家发表的林明理的文章,就纯属两岸文学交流的正常对话。这里要补充的是:受到古远清激烈反弹的台湾诗人落蒂,论战伊始,他言明“讨论学问没有什么六亲不六亲”,言辞犀利指出古远清新著“缺失十六项”,还恳言“将来应该有一位真正了解台湾诗坛,公正客观的人士,写一本符合事实的台湾新诗史,以免后代研究者误用不妥资料,误解这一时期的台湾现代诗”。(《介入与抽离》,华文文学,2008年第5期)而几番辩驳下来,他们化干戈为玉帛,2009年和古远清写了多封“不打不相识”的通信,赞赏古远清的“宽容大度,是可敬的文友”,并分析“台湾诗坛派别众多,谁也不服谁,可能无法有自己新诗史的原因”,希望古远清能“继续努力,再为台湾新诗史续一章”。他们这种至诚为学之道的争鸣往来,将会成为两岸文学交流的又一美谈佳话,被人们颂扬。
两岸隔绝多年,对一些问题有不同看法是正常现象。但能“平理若衡,照辞如镜”,不愧为两岸学人的严谨治学风范。尤其在文学审美疲劳,文学批评人情化的世风面前,这样针锋相对的争鸣击钵就更显珍贵。看来古远清新著《台湾当代新诗史》无疑为两岸沉伏已久的诗坛争鸣投下石磅涟漪,泛起的不仅是两岸诗人的儒文生气,也使文坛名宿在矫枉中自视不足。在学理的探索道路上,我们蔑视那些轻薄无行的文人漫骂,提倡旗帜鲜明的至诚商榷文字,更赞赏谦谦君子的儒者品格。我们衷心希望经过不断的交流、争论、磨合,最后双方“截弯取直”,渐趋一致。这对增进两岸作家学者的互相了解,无疑十分有益。即使无法获得共识,也没有关系,可以求同存异,正如古人所云:“君子和而不同”,为两岸和谐多元的时代文学环境再树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