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极静笃
静水流深。在最空灵虚静的状态中,蕴含的是最强大的生命力。
【经文】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译文】到达虚无的极处,守在安静的顶点。万物都在运动,我在观察它们。我发现万物都在回归原点。回归原点就是宁静,宁静才能使生命得到滋养。滋养生命是人生的真理,懂得真理才是明智。不懂得真理,胡乱作为是凶险的。懂得真理才能从容不迫,从容不迫才能公平正直,公平正直才能独立自主,独立自主才能参究天地,参究天地才能与道合真,与道合真才能长生久视,终身都不失败。
回到原点
承上章,老子继续谈论修道的问题。修道究竟该如何修呢?在这里老子明确告诉我们修道的方法就是:“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换言之,所谓修道就是要我们回到原点。为什么要回到原点,而不是到达终点呢?因为到达终点固然可喜,可是终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死亡,又或者说是阶段性的无路可走。而只有回到原点,才意味着重获新生,又或者说是获得了重新再出发、再前进的权利和机会。
老子说:“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说文》上说:“芸,芸草也,似目宿。”《淮南子·王说》:“芸草可以死复生。”芸是一种神奇的香草,其特点就是可以死而复生。草木固然是一岁一枯荣,可是在经历了严冬的凋敝之后,草木居然可以在春天荣发,这不是很奇怪吗?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草木有根。只要根本未断绝,草木的生机就不会断绝。
老子认为天下之万物都是如同芸草等草木一样,也都是有其根本的。只要重回根本,也就是再续生机。那么人之根本又是什么呢?老子认为人之根本就是“虚极静笃”,是人的心灵或谓之思想的一种高度的、极端的、完美的宁静状态。人只要是能放得下心中的万念杂陈,守得住一方空灵,体内的元气或谓之生命力就会绵绵密密地升腾起来。
如果人不愿回复其“虚极静笃”的根本,那又会怎样呢?那就是“妄作”了,妄作也就意味着凶险。庄子有一则寓言说,有一个人和自己的影子竞走,他走得越快,影子也走得也越快,他走个不停,影子也走个不停。最后此人疲累而死。庄子此则寓言的命意大抵出于《道德经》的这节经文。事实上,在很多时候我们心中所想的只是某种幻影罢了。如果我们不懈追求的只是某种幻影,那么我们最终失丧的将是真实而宝贵的生命。
如果人愿意回复其“虚极静笃”的根本,那又会怎样呢?老子说:“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殁身不殆。”如果我们能时常回到生命的根本,享受内心的宁静、祥和与安乐,那么我们就可以得到稳固、从容、公正、富有权能、符合真理、长久不灭的生命。在这里老子甚至使用了“殁身不殆”这个词。何以谓之“殁身不殆”?《广雅·释诂四》说:“殁,终也。”《说文》云:“殆,危也。”“殁身不殆”这四个字如果按原意翻译出来,就是“即便肉体的生命死亡了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的意思。肉体生命的死亡是人生最无可奈何的痛苦、恐惧和危险,可是老子却说经过修道就可以战胜死亡,成功脱离死的苦难。这是何等高深莫测的境界、通天彻地的权能。恕我才疏学浅,道行浅薄,我已经无法用粗陋的语言解释这样的高深了。我只能在心中仰视老子的伟大,无限崇拜、赞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