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短信：“40岁的您怎么重新选择您的婚姻，那是您天生的自由。假如她的爸爸也发一条这样的信息给他和前妻生的女儿，您会怎样解读？谁敢说她爸婚内婚外的两个小孩得到的父爱一样多？谁又能保证您将来的某一天不会选择她爸的生活方式？如果蔷蔷还没有出生或蔷蔷已经18岁，您选择她或别的比她更好的女人我不会这么痛苦！您说‘我会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分明是在从容地安排你第一段婚姻的后事。对此，我无能为力。对你，我毫无抱怨，我只有默默地痛苦，默默地承受，默默地面对。”
许阁照没回短信，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你前天说的话和昨天的短信，分明是在交代后事。”
许阁照说：“不会的。”
“你要离婚就痛快点，就像电影里经常看到求自己最信任的人给自己致命的一刀，早点结束痛苦。”
许阁照没说话。
6月1日星期三
蔷蔷所在的幼儿园六一儿童节搞亲子活动，老师和小朋友及家长轮流表演节目。我盯着一位正在跳舞的美女老师的大腿看了很久，确实很美，难怪许阁照无法忘记，真不知道小朋友的男家长们是怎样看这双正在跳舞的美腿。
6月3日星期五
晚上9点多，许阁照回到家。
蔷蔷想和许阁照睡，我又把她安排在中间，我怕蔷蔷睡在中间会热。
我说：“你尽量把空调被留在外边。”我想顺手把他的被子重新整一遍，许阁照好像有点吓到了，急忙说：“你想干什么？”我心里很清楚，他可能怕我亲近他，我解释说：“我怕蔷蔷中间压的被子太多，她太热。”
6月4日星期日
蔷蔷正在看中央台少儿频道的《智慧树》节目，我喂蔷蔷吃早餐。
电视里正唱着“智慧树，智慧果，智慧树下你和我……”
我把歌词改成：“智慧树，智慧果，智慧树下蔷蔷和我。”
蔷蔷加了一句：“还有爸爸！”
我一阵莫名心酸：“宝，不一定有爸爸。”
蔷蔷问：“爸爸什么时候起来？我要看《功夫熊猫》。”
许阁照在用电脑。
我又开始啰嗦了：“我从网上查看了很多男性名人的感情生活，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和前妻或妻子都是相识相爱十多年，感情疲劳破裂，男人先有婚外情，有的离婚了，有的回归家庭。我和你也是十多年，感情疲劳破裂，你爱上别人，这可能是人性的某种必然，很正常，我真的不再抱怨。”
许阁照不耐烦了：“别说了！”
“有一个男的也做你那行，和一位高干的漂亮女儿恋爱了，但他老家爸妈坚决不同意，说兄弟姐妹还指望着他，他只好和前女友分手，娶了一个多年来一直默默地爱着他的女人。结婚两年后，他才和妻子同床共枕，但后来生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就是去境外生的。你和她分手也快两年了……”
许阁照走到客厅，气势汹汹：“你有完没完？”
我哽咽着说：“我只是想再沟通一下，看看通过沟通是否能过得更好些？”
我流着泪去厨房煮面条，许阁照又冲到厨房对我说：“我不想当着蔷蔷的面和你吵架！”
“你发火，我不怪你，我看了很多有关婚外情的书，说外面有女人的男人都看不惯家里的老婆，都动不动就发火。”
许阁照去了房间，我也跟到房间。
“假离婚的主意说起来还是你出的，你说你们系统有位高管就是先假离婚再生第二胎后复婚，2009年7月，我也是为了手续简单方便，无意中把你的钱全划到我名下。你说，你当时很生气，我当时不知道你这么介意，你的钱你随时可以拿回去。”
许阁照说：“我说了我生气是因为把钱放在你名下吗？”
我的眼泪一直在流：“不是因为钱放在我名下，那还有什么其他理由？那都是你一个人辛辛苦苦挣来的。你不用同情我，我现在流泪只是我的一种正常的心理状态，这种痛苦不可避免，是我人生的必经过程，你不用看不惯我，我现在又不是流着眼泪求你把钱给我。”
许阁照的火更大了：“我一分钟都不想见到你！”
我也生气了：“如果不是因为有蔷蔷，我早就一个人离开了，还会在这里被你羞辱！”
从公园回来的路上。
我说：“我能说三句话吗？一是我自始至终没想和你吵架，也没向你发火；二是当你说‘这么多年……’，别人也会对你说‘这么多年……’；三是你说‘我一分钟都不想见到你’，别人也会对你说‘我一分钟都不想见到你’。这句话很伤感情，尽管我们现在已没多少感情好伤的。以前，你出门时，我还有吻你脸颊的冲动，后来只剩下和你握手的冲动，你这个星期这么一说，我连握手的冲动都没有了。”
许阁照一句话也没说，只顾开他的车。
6月7日星期二
昨晚做了三个梦。
梦一：我去接蔷蔷回家。
梦二：我哭了三次。
梦三：我一直在人群里等许阁照，许阁照应该来的，但就是没等到。当时我很羡慕身边其他夫妻之间的亲近。
晚上，蔷蔷很调皮，总是动我的电脑，我突然打了她一巴掌，这是我第二次对蔷蔷使用暴力，我的手大、厚实，再轻也是重的。之后我又很后悔，抱着正在哭的蔷蔷。
6月9日星期四
我给许阁照发了一封电子邮件。
许阁照：
你好！
我那天说话时流泪，毫无抱怨和委屈，那泪水只是我对您十七年的情感中的一小部分，是情不自禁流出来的。眼泪流一点，痛苦就轻一点，心情就平静一点。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和您关系疏远的真正原因：您知道她家大致的地址，您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她。换句话说，这两年来您一直一只脚在广州，一只脚在南京。
我上次五一节坐动车去您二姐家时碰到一个女人，她说，她丈夫的哥哥在东莞做鞋做了24年，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欠外债160万元，2008年3月自杀了。可以想象，2008年5、6月份，她家的家族企业肯定也遭到金融危机的冲击。我开始怀疑，她追您可能是因为她家的家族企业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迫切需要您的专业知识。
事实上，您来不及要她；想象中，您本可以成功地要她。你的所有遗憾都体现在这个想象中和事实上的一步之遥。如果那个晚上重来一万次，想象还是想象，事实还是事实，结果还是以遗憾告终。这个事实和想象之间就是老天爷的玄机，这其中的玄机只可意会不可言说。我突然想起“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同理，宾馆慢半拍背后不是您想象的那么简单。
记得您以前说过，我考研考博不是为了爱情，更不是为了您，而是为了提高我自己学识水平，完全是为了我自己。您说得很对！这两年来，您一直想按她给您的大致地址去找她，又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找，不是为了蔷蔷，也不是为了我，更不是为了您我的家人。您目前还没去找她，完全是出于您的内心，与他人无关：一是您担心她会再次拒绝您；二是您对您的精力、财力、能力等是否真的能承受离婚再婚面临的一切没有太大把握。
我现在的想法是，我能够承受失恋的痛苦和事业的艰难，我也知道感情上的痛和事业上的难还会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存在，我除了做自己想做的能做的事，除了等待命运对我的安排，别无他求。
至于您，您一直是自由的，您本来就是自由的，您永远是自由的。
至于我和您，我放弃选择，您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蔷蔷妈妈
6月9日
6月10日星期五
许阁照很晚才回到家。
6月11日星期六
昨晚做梦，许阁照说，我知道怎样生儿子了，就是把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割下来怎么怎么的。我心想，许阁照又开始考虑生第二胎了。我就说：“要不我现在开始减肥，再尝试生一个，万一再生女儿，就再按你的方法。”我还想，就算是女儿也能保证女儿生的小孩跟你姓，刚想把这个想法对他说，就醒了。
6月15日星期三
昨晚做梦，许阁照说了三个地址，其中一个是广州冼村。我心想，怎么是冼村，我想象中应该是住在金融区附近的高档小区。许阁照自豪地说：“她的办公室就在最高一层，她是广告中心的。当时我和我两个同事在一起。”我说：“你的长相在你们公司都是排在倒数的位子，为什么她偏偏和你互和好感？肯定是你先表达了对她的强烈情感，她受到你这种强烈情感的诱惑才对你也产生了好感。”
6月20日星期一
送蔷蔷上幼儿园回来，我拨通了许阁照妈妈的电话。
“您好！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上个月，许阁照还说一直想去找那个女人，他知道她家的大致地址，只是碍于您家人和我家人，他现在在北京出差，我想您能否告诉他在北京的哥哥，让他哥做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清醒清醒。”
许阁照妈妈说：“不要和他哥说。”
接着，我向许阁照妈妈解释了三年前我经历和感受到的和她之间发生的每个细节：
“2008年，8月份，说到许阁照带您去体检的事，我当时说‘我不同意’，我是怕他接触到辐射。您全面体检的套餐都是我帮您在电脑上查的，我知道那层楼专门用来做体检，我怕您什么都不懂，需要许阁照陪着进有辐射泄漏的科室去检查身体，如果他接触到辐射，又要调养三个月，我还等着早点去香港生完小孩后申请读博士后，我自己的博士生导师已经向那所学校的博士后导师打过招呼了，但博士毕业后超过两年就不能申请了，2010年3、4月份是申请的最后期限，并且之前还要查大量资料准备好博士后开题报告，而我又是改专业的，准备开题报告比别人花的时间更多。我当时是希望他二姐、大姐两个人一起陪你去医院，我来带蔷蔷。后来我怕您不高兴，我特意对二姐说：‘叫许阁照开车把您送到医院下面。’我在楼下还特意说，‘我真的是为你们家的子孙后代健康着想！’当时您也在场。您两个晚上因为这句话没睡好而头痛，当时我也觉得很委屈，但就是不愿意当面向您解释、道歉，我特意叫二姐向您解释，那层楼专门用来做体检的，我是怕许阁照接触到泄漏的辐射，容易生畸形。您许阁照没怪我，因为在您说头痛之前一天，他对我说：‘星期一我带妈妈去检查。’我说：‘我上个月预约好的孕前检查也是星期一。’他说：‘我忘了你也是星期一，要不我先陪你去，然后陪我妈妈去。’我说：‘不行，既然我和你妈是同一天，你就必须陪你妈去。再说，我是8点到10点，你妈抽血也应该是8点。’许阁照就说：‘那我就直接去上班。’我就说：‘你去上班就是对两边都不信任。’”
“第二天我躲到图书馆，许阁照打电话说：‘回来吧，我开车去接你。’后来您突然说要回家，许阁照对我发火了：‘你赶快回来吧，我妈说要回家了。’我心想，您一个79岁的老人，本来就有头痛老毛病，这两天又失眠头痛了，老伴又刚死五个月，现在要回家，这个后果不堪设想，万一气得有什么意外，我如何承担得了。”
“我说：‘那我们分手吧！’许阁照说：‘分手就分手，孩子归我，房子归你。’我说：‘孩子还不一定呢！到时候再打官司吧！’我说完关掉了手机，在图书馆外面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子，我又重新开手机了。大概二十分钟后，我弟弟打电话来了！‘阁照哥开车到我这里来了。如果我老婆伤了我妈妈，我还会动手打她。你应该用商量的口气和你婆婆说那句话。’”
“我才意识到我确实有错，尽管我是无意的，但您受到很大的伤害是不争的事实，我必须道歉，也只有道歉才能回到那个家。我说：‘妈妈，您别往心里去，我说话太重了。’”
“2009年过春节，我打电话向您拜年，我特意说：‘妈妈，希望您以后相信我，我做的每件事都有我的道理，我不可能每件事都向您解释。’您答应相信我，所以我对您不再设防。”
“2009年4月，我在下决心处理掉门对面电表间那些不想用又舍不得扔的东西。2008年年底，隔壁邻居就告到物业，叫我们清理掉这些东西，怕过年引起火灾不安全。当时许阁照还说要和邻居打官司。我叫二姐扔东西，并且我就在场，您突然说：‘不要浪费！’我当时就很生气。去年，他二姐一直抱怨他大姐不应该得和她一样的工资，提出两个人轮流带小孩，我实在是束手无策，我说：‘妈妈，还是您来管家。’二姐就帮您说：‘老都老了，还帮你管家？”过年的时候，您又亲口答应相信我，现在又要开始管，不相信我。我当时刚发了一句火：‘我就不相信你们家没有浪费的事……’说完，我马上又向您道歉，怕您又生气回家，许阁照又会找我的麻烦。但向您道歉后我的气就更下不来了，想发泄一下还得回过头道歉，想想就冤。直到端午节前夕，您回家去张罗四女儿建房子的事，您走时，我坐在沙发上带蔷蔷，没起身送您，因为我的气还一直没下消。”
“后来，二姐有一次给您打电话时，无意中说到我一直在生您‘不要浪费’的气。第二天，许阁照四姐就打电话来说，叫二姐以后不要打电话给您说什么事。我知道，要认识到自己一片好意却无意中伤害到别人也是自己的错，很痛苦很委屈。”
“第二天晚上我打电话向您假道歉，说是自己不懂得包容，一是希望您在我假道歉的氛围中认识到自己也有错；二是因为我自己体验过这种自己很委屈却还要向人道歉的痛苦，我猜想您很难意识到您也会有错，那样您就会更委屈，我想通过假道歉把您从痛苦委屈中解脱出来，省得许阁照知道后又找我的麻烦。但您只说了一句‘我是和二姐说的’就完了，如果您当时说‘我不知道我说“不要浪费”让你那么难受’只要您意识到您的话伤到我就可以了，我的气就会消失。”
许阁照妈妈解释说：“我说‘不要浪费’是指那台小洗衣机……”
我打断许阁照妈妈的话：“我那次说‘我不同意’，我也可以向您解释三天三夜我为什么说‘不同意’，但您因为我说‘不同意’那句话两个晚上失眠头痛，您说要回家。许阁照向我发火了，我当时也觉得很委屈，但我当天就向您道歉了。您后来不也是在书上看到辐射的危害才明白了我为什么说‘不同意’吗？”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流出来了，“许阁照把我希望您为‘不要浪费’这句话向我道歉说给他身边的很多同学、朋友听，大家都说我很荒唐，所以，2009年9月，他又去找那个女人，想向她求婚，然后想以这个为理由和我提出离婚，好在那个女人拒绝了他，否则蔷蔷一辈子失去爸爸。清明节前，我说：‘我现在知道怎样和你妈相处，想把您接过来，兑现对你爸爸的承诺。’您和许阁照说‘到时候还不是一样’。可见您和许阁照至今还把我和您相处不愉快全怪在我一个人身上。
我一直哽咽着说：“2008年8月，我不耐烦地说‘我不同意’后发生的不愉快，是我不小心触及了母子关系。正如您对二姐说的“阁照是我儿子，我叫我儿子陪我去医院，她干吗说不同意。”您当时生气是可以理解的。您当时怎么可能理解我担心有关辐射对怀孕的影响和怕生小孩花费时间太长不能再申请读博士后的焦虑？正因为我当时不懂得向您道歉，而您也不懂得理解我，包容我，所以您很受伤很生气，但我当天就向您真心道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