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或许她根本没想到令狐寅会这么认真,恨覆水难收。
她们离开的时候把门带好,本来客人很多,但之前都被令狐寅挡回去,来走走,倒坏了他的生意,绮嫣有点过意不去,回头看了又看,一切皆由心生,她怪自己无形中对他已经有了牵念。
“姐姐,你闻闻,我身上还有酒味儿没有?”在马车里,绮嫣感到空气沉闷,扯起袖子抬到莹莹鼻端。
莹莹嗅嗅鼻子,眯眼说:“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啦!”
“好吧,”绮嫣十指交叉笼住膝盖,“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酒楼好呢,还是表哥家好?”
莹莹喜出望外的攒出明媚澄明的笑:“就去表哥家吧,到时候娘问咱们去处,也好交代,不至怪罪。”
“别做什么都挂拉着老太太,姐姐,你应该有自己的主张,自己的空间才是。”她掀开车帘望了望天色,西方一片玄青,夹几缕玫红。撤身道,“正好,表哥现在有可能在家,我们可以见到他了。好久不见,还真有点想他了!”
马车行驶至韩府门外,莲心?小雪搀二人下地,莹莹的侍婢阿金在家修剪花草树木,绮嫣只好把自己的人分享给她一半。莹莹人如其名,生的玲珑娇小,走起路来也极为轻盈,和绮嫣相比,至少如此。
文俊刚从衙门回来,叫小厮置下帖子,正欲下笔,听见门外有人扬声说:“哎哟,这么久不见,也不想着给我写张帖子,过来喝杯茶也好,表哥真是小气透顶了,连茶叶不舍得给人家喝!”
文俊见是绮嫣,喜得心花怒放,连忙迎过去,面带浓浓的笑意:“这么说,你可真真冤枉了我!这不,刚置下帖子,想着邀你玩,你就来了!”看向莹莹,“大少奶奶也来了,欢迎欢迎,赶快进来喝茶!”
把二人迎了进去。
文俊还是原来那副模样,相对多了些成熟,也略显发福,升官发财的现象。
“表哥,怎么不见嫂嫂?”绮嫣坐在椅子上呷了口茶,东张西望,不见羽嫚身影,因问。
文俊兴味未尽,笑着回答道:“嫚嫚担心羽府的那些花儿,这个时节又不适合移植,所以隔三差五的回去看看。”
“叫丫头婆子帮着看就是了,怎还亲自跑?”
“要我说也是这个意思,但她说,那些花儿就跟孩子一样,换人抱就哭。”
绮嫣把没咽的一口茶险些儿喷出来,放声笑道:“嫂嫂的心思还真无人能比,就那些花儿,我看了也稀奇,不如等到明年隆冬,林祥筹划的私塾建好,就在校园里置好多花圃,嫂嫂再把花儿移过去,一来可以装点校园,二来方便照顾。反正除此之外还要修建家庭动物园,博物馆,最好还给学生们修一处图书馆!”
文俊听的晕头转向:“家庭……动物园?图书馆?博物馆?”
啊,当然,这些都是现代词汇,在南国应该有别的名号吧,绮嫣无从解释,读书的决定好下,却更容易推翻。一笑置之!
他们说起文俊的父母,文俊想把他们接进京都来住,一直苦于没时间,打算过几天羽嫚带人去接。由此可见,文俊非常珍惜这份官职。有的人常患得患失,会在没有失去的时候努力把现在做好,有的人从不想失去是什么滋味,对任何事,都抱着可有可无 的态度,那是因为他没有失去过。
文俊的做法倒是值得称赞,绮嫣说:“最近钦云出差了,你这么尽责,回来让他看到成绩,这个位子就十拿九稳了。”
文俊笑笑,其味复杂,团弄着紫砂壶。
衙门里,每天都有许多人告状,各色人等,最怕的有两种人,文俊淡淡的说:“那天一大早,一个女人和一个无赖来告状,我问他们要状告何人?你们一定想不到他们要告的人是谁。”
“我唯一想不到的就是钦云。”绮嫣浮想联翩的对苏钦云怀抱美丽憧憬。
文俊道:“没错,就是他。表妹,你们不配是夫妻,这么了解他!”
“真的是!”绮嫣跌跤道,“真的是钦云!钦云被人告了,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听说?”
“少爷不会犯罪的!”莹莹激动地带着哭腔。
文俊牵了牵嘴角:“其实苏钦云在每天被当事人提名最多的一个。”
两个女子迫不及待的追问答案,答案很简单:“妓女告他断了自己的生意路,大佬们告他破坏了他们的家庭,那老鸨子告他挡了自己的财路,还有那男的作证说,抓到苏钦云跟他女人在一起乱搞。你说说,这叫什么事?”莹莹和绮嫣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文俊难以继续。
“说,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苏钦云的事通通告诉我!”绮嫣咬牙切齿的命令。
文俊有种“横刀夺爱”背地里诋毁恩公的不好的感觉,把诉说事情的方式调整,温文含蓄:“不过我不可能恩将仇报,那些无赖存心报复他才编派了一出又一出闹剧,已经被我摆平了。”
“闹剧?”
“不是真的?”
“对!!”文俊正襟危坐。
绮嫣长长的吁口气,翻个白眼,走过去把文俊捶打:“你欺负人!嫂嫂回来了,看不告你的状,好好管教管教你!叫你欺负我们!”
“啊,别打了别打了!”文俊抱头无处闪躲,“我实话实说,不掺一份假,哪里欺负你们了!哎哟表妹,就是再给我仨胆儿,我也不敢诓你们!”
听他们叽哩哇啦乱成一团,莹莹不由得摇头发笑。
虽然罪名并未成立,却说明了南国面临的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亦或是说苏钦云面临的问题,他的具有“哲理的画”并没有起什么作用,青楼减少,引发出一系列的民生问题,那些“失足妇女”真的除了用身躯养活自己难道还有别的本事吗?因为赋税高,人们对于赚钱多少尤为在意,可谓如饥似渴。
当下夕阳西下,羽嫚乘车回归,再三款留她二人吃晚饭,绮嫣倒是有意思,莹莹却非走不可了,两个丫头也咕哝着太黑了路不好走,回去的晚恐老夫人怪罪,绮嫣嚷着明天还来,准备好吃的喝的,可不想像今天这样空着肚子离开。
文俊笑道:“放心,一定准备下府里最好的东西招待你。”他不放心,特派了几个小厮在前面打灯,护送她们回去。
莹莹想的没错,再不回去,老夫人就要派人去找了,两个女人,一个才十三岁,小姑娘家家,这么晚不回家,难不成趁苏钦云不在想跟人私奔?
被老太太一说,莹莹急的直掉眼泪,被绮嫣拉回漫雪轩,好说歹说:“我们没做亏心事,由她说去,你可真没骨气,什么大不了的,居然哭了。”不停的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不住声的劝。好容易使莹莹不哭,安抚上床,大姐姐似的轻轻拍她。
“睡吧,小小年纪,不要把什么事都放在心上,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像我一样,每天嘻嘻哈哈的,无忧无虑多好,最主要的是可以延缓衰老。”
“延缓衰老?”
“经常忧郁,爱胡思乱想会老得快!”适当的传授现代知识,南国的人可能对这方面还没有什么经验,她昂奋的说,“所以乖,别哭,没有问题是人不能解决的。”
姑娘家最在意的就是青春,尽管莹莹年纪小,对各方面还算明白,嚷着:“我不要变老!”
“那好,你就闭上眼睛,乖乖的 想些开心的事,然后做个甜甜的梦。”
莹莹躺下,深挚的眸子透露着纯真,浓黑的睫毛遮住眼睑,但马上想到枕头下,忙起身:“妹妹你等一下!”
“什么?”绮嫣欲走,回头问。
莹莹麻利的自枕头下抓出一只粉色荷包:“这个,娘要我做的,都好了,妹妹,你给戴上?”
绮嫣接在手里,原来是绣的百子千孙,立即红晕拂面:“我说姐姐,咱们都是苏钦云的人,那传宗接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自己收着。”塞回去,又被莹莹推回。
“不行,娘说,妹妹这个年纪正合适么,而我……”说着,粉面低垂,脸颊紫涨。
推不过,绮嫣没得收了,回锦绣轩的路上,不禁摸摸腹部,平坦坦的,多好,要是生了孩子,说不定怎样走形,叹道:“还是不了,我不想还没到二十岁就当妈咪,身材慢慢的发展成水桶型的。”恹恹的打个哈欠,步入锦绣轩。
次日给老夫人请早安,老夫人直嚷头晕脑胀,吃了点东西,又进了药,观察一阵,才觉好些。病变促使她回归以前心态:“这次钦云回来了,我一定要抱孙子。”
绮嫣假意应和,老夫人厉声道:“嫣儿,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七十岁的人了,说不定那天两腿一蹬,却还不知道孙子在哪儿!”继而抓住绮嫣的手臂,眼含热泪,近乎央求,“好孩子,你听话,回来好好劝劝他,如果你们不想逼死我的话,就早点给我生个孙子出来!”
“娘,您别激动。”绮嫣怕她又伤心又着急一下子高血压上升,安抚她睡下,敷衍,“这孩子也不是说生就能生,得看合不合机会!”
“不行,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躺下!”老太太嚷闹。谁劝都没有用,绮嫣无奈应了,谁知光答应还不行,老夫人第一次暴露刻薄。
苏钦云回来后一个月不见动静就纳妾!
绮嫣气的踱来踱去,有些恼了,银牙半咬:“什么人啊这是!生孩子,一定要在固定的时间里吗?一定要很快很快吗!简直是无理取闹。”
静水阁四周的池塘里,水静幽幽的流淌,卷了边的荷叶扶着硕大的荷花,在微风中摇摆,在日头下张着小口呼气。
叶子是花的粉丝,环境再恶劣,叶子扶持于花。
有几只蜻蜓点水,有红辣椒和青辣椒,飞的低低的,把水面抓皱。小小的波纹。
纳妾?到时候真的纳妾的话,她应该坐以待毙呢,还是先发制人,阻止小妾进门?
甩甩头:“唔,我才不可能那么恶毒!随他想娶几个,莹莹都没感觉,我瞎操心什么!”
对,这才是司徒绮嫣,这才是绮嫣……
本来打算在今天执行昨天的打算,可惜莹莹想留下来照顾老夫人,连累绮嫣又要听老夫人说教:“女人家最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忘暗示,“当然,你现在没有孩子,丈夫也不在,光棍儿一个,就该学习莹莹的样子,每天在家做些女子份内的事,不要总想着乱跑乱逛。”
绮嫣一直都不明白,就连老夫人也希望她遮掩住自己,学做别人。平日里,老夫人喜欢她,被她哄的哈哈大笑,赞她特别,既然她本身这么令她喜欢,为什么还要这样说?真是匪夷所思,要是像莹莹那般每天挨着老夫人单捡喜欢听的说,要么就是安安静静的做针黹,绮嫣非得被迫性神经病!她已经对苏钦云发过誓,即便自己令人讨厌,也绝不去当模仿别人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