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一到夜里,我总是怕黑,仿佛那黑暗之中潜藏着魔鬼似的。因此一关灯,莫名的不安和恐惧就会袭上心头,令我无法安睡,哭闹不休。每当这个时候,母亲总会捻亮电灯,轻抚慢拍着我的背,给我讲故事。母亲的拥扬顿挫且收放自如的声音,颇具感染力,我全神贯注地听着,不再害怕。窗外夜色渐深,我的倦意渐浓,合上眼睛,坦然入眠,梦里还露着一丝无忧的微笑。从此我便很爱母亲为我讲故事,不知是何原因。是喜欢那种氛围,冬日犹如坐在燃烧古老松木的火炉旁,一室温馨的美妙感觉?还是故事本身的魅力,使得盛夏除却燥热,让我进入禅定树下,静谧而又空灵的意境?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但是可以肯定,从那时起,母亲就在我的心间播下了爱好文学的种子。我渐渐懂事,母亲开始教我认字,鼓励我自己看书。于是我如饥似渴地畅游于书海,直至该上学的年龄。
因为我是残疾儿童,没有一个学校肯接收我。母亲带着我四处奔波,设法为我报名,甚至到学校总支、区教育局请求,但是他们见我残疾程度严重,都婉言拒绝了我。母亲坚持不懈,终于感动了一位小学女校长,她顶着各方面压力,同意我试读。
上学以后并不是艳阳高照的生活,我碰到了常人不可思议的困难。别人执笔就写,对我却绝非易事,笔通常不知不觉地掉下来,无法落笔。后来我想出一个主意:挥毫时贴着脸写。天长日久,我右手的食指上长了个老茧。当我握笔时生疼生疼的,几乎想放弃了,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的形象。是母亲好不容易为我争取到了学习机会,还有那位好心的女校长。不为别的,我为了她们,也要争气,决不能打退堂鼓。就这样我克服了一个个困难,和同学们一道前进着,并且多次荣获奖状。
光阴似箭,转眼我小学毕业了。人们又用像过去一样的态度对待我,劝我不要报名考中学。无奈母亲只好写信致邓朴方。不久后便盼到了佳音,中教科的刘同志把我安排进新风中学读书。
母亲和父亲都很高兴,风雨无阻地接送我上下学。
一个初秋的早晨,同往日一样,父亲用自行车推着我,母亲肩挎我的书包去校之际,天突然下起雨来,一眨眼工夫淋湿了路面。我们二个人立刻卷起裤腿,披挂上阵。父亲的膨胀充气式雨披刚好严严地将我遮盖住,使我看不到东西,但听得到如注似泻的雨声。我的脚逐渐浸没在雨水中,冷得沁人肤骨。我非常担心,母亲患有关节炎,是受不得凉的。我撩开雨披的一角向外望去。只见母亲正抱着书包,用伞和自己的身子遮掩着,为的是不让雨把它打湿。水沿着她的衣角往下滴,母亲咬着牙强忍剧痛的折磨,脚下不断打滑,但母亲在水里支撑起病腿,缓缓而又坚定地向前走着,在她脸上流的不知是雨还是汗。我的眼眶禁不住湿润了。见此景象,老师感动不已,同学们都羡慕我有个好母亲。我的心中洋溢着幸福与自豪。
母亲是一盏灯。柔柔的灯光下,放松自己,我感到了安全、温暖,总能看到希望。母亲是一只渡船。风雨兼程,她的鼓励伴我度过困难岁月,迎向成功。母亲是一个榜样。她把坚韧不拔的品质传了给我。
这就是我所感受到的母亲。
我一直想用自己的努力来报答母亲的关爱,但始终未能如愿。在“母亲节”到来之际,我谨以此文献予我亲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