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赵匡胤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陈桥驿前面的空地上,无声无息、整齐肃然地站满了人,士兵、将领,每个人都全副武装,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渴望和狂热。
迷茫的的夜色中,他们像是一张巨大棋盘上的无数个棋子,只要他愿意,他们都是他的,会为他冲锋陷阵,会为他流尽热血。
微黑的天幕上,依稀有点点的晨星,像是造物主神秘的眼睛,冷峻地注视着下面的一切。
冷风在吹,可他却感到浑身燥热,手心、额头、全身瞬间被汗水浸透,二十几年的刀光血影,哪怕是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他都未曾感到如此的恐惧和悸动。
他慢慢向前移动了一步,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这一步太难走了!进一步,是千古骂名,退一步,是万丈深渊。
“我赵匡胤感谢兄弟们的厚爱,但我一生仰慕忠臣烈士,誓死效忠大周,请诸位成全!”他终于张开了嘴,双手抱拳一揖及地。
人群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近在眼前,谁甘心让它成为泡影?不行,他们不会答应。
高怀德率先跪倒在地,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虔诚说道:“我们全体将士誓死效忠赵匡胤将军,愿意拥立赵将军为天子,上应天意,下顺民心,请将军成全!”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下,齐声高喊:“拥护赵将军做天子!请赵将军做天子!赵将军做天子!!”
八万人的跪地声、呼喊声铺天盖地,激荡着每个人的耳鼓,让他们热血沸腾,这声音直冲霄汉,也冲击着赵匡胤的心胸。
一个颤抖的“不”字还没有说出口,后背上就被披上了一件东西,他愕然,转头一看,赵匡义正将一件明黄色的黄袍披在他的身上。
忽然感到背上变得异常沉重,他不自觉地用双手触碰那黄袍,黄袍上金丝刺绣的龙的图案竟刺痛了他粗糙的手指,那无上高贵的颜色更刺痛了他的双眼,让性格坚忍的他一阵眩晕。
“大哥,干吧,时势造英雄啊!”赵匡义鼓励着他,随后跪倒在地。
他看向秦箫,她冲他微微点头,无言地支持着他。
“赵将军做天子!“呼喊声还在继续,那排山倒海的气势似乎赶走了残存的黑暗和疑虑,只剩下指点江山的霸气和少壮男儿的雄心。
赵普郑重地跪倒,高喊:“臣等拜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他的带领下,所有人全都高喊“臣等拜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划破天宇,震荡辽阔的旷野,几片遮住晨曦的云絮在呐喊中逐渐消散,天,终于亮了。
赵匡胤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下着最后的决心。
也罢,既然天意选择他来做这件事,他就要做出个样子给世人看看!那个初出茅庐骑着毛驴四处流浪的小伙子,那个落魄时被人侮辱殴打的穷光蛋,那个千里送京娘的侠肝义胆的赵大郎,今天,他将拥有一个新的身份——黄袍加身万人敬仰的皇帝赵匡胤!
曹彬为他牵来战马,他动作矫健地跃上马背,晨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吹动身后那耀眼的黄袍,它像一面旗帜迎风招展。众人的视线都被眼前的人物吸引,带着无比的崇拜和痴迷看着他,他,是当然的王者!
他挥手示意,众人顿时屏住呼吸,虔诚地聆听这位王者的第一次演讲:
“弟兄们,我赵匡胤感谢你们的信任!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理应建功业,求富贵,但更要秉承一颗忠义之心。你等既拥护我为天子,就要听从我的号令,如若不然,匡胤立刻脱下这黄袍!”
众人马上高喊:“愿听陛下命令,唯陛下之命是从!”
“好!古有汉高祖约法三章,我今天也要与你等下三道命令,其一,我等本为周臣,受先帝厚恩。所以,我们要善待大周皇族,不许轻慢,对陛下和太后更要以皇家之礼供奉;
其二,大周朝臣皆与我赵匡胤同殿为官,有同僚之谊,我们回京后,你等不许有任何僭越不敬之处;
其三,大周百姓都是我等父母亲人,你们不许惊扰百姓,不许强抢商铺,更不许烧杀劫掠;
此三点即为军法,如有人违背军纪,定斩不饶!你等可愿听命?”
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陈桥驿的时空,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折服了所有人,山呼海啸的声音再次袭来:“我等谨遵陛下圣命,陛下万岁万万岁!”
赵匡胤英武非凡的脸上露出了傲人的微笑,人,就应如此!生为男儿,当学鹰击长空,峥嵘岁月,就应尽显风liu!汴梁,我来了!
随着他的一声号令,八万大军气势恢宏地向汴梁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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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赵匡义和赵普早已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他们事先派王彦生和潘美提前赶回京城报信,一是保护赵匡胤的家属,再是通知石守信和王审琦作为京城的内应,赵匡胤的大军到达汴梁时,就有人适时打开了城门。
大军在赵匡胤严格的军法约束下,可以说是秋毫无犯,军容整齐肃然,一些稍有担心的商贩市民,也就放下心来,毕竟他们对赵匡胤还是非常信任和拥护的。
他们唯一遇到的反抗是李重进的死党韩通父子,但他们的三千老弱残兵,怎能跟八万虎狼之师对抗?只是王彦生脾气过暴,在交战中把韩氏父子杀死,成了这次兵变中的唯一的流血事件。后来,他为此差点被赵匡胤砍头,只因军功卓著才保住了性命。
大周的众臣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主少国疑的现状他们还是很清楚的,赵匡胤的为人他们更清楚,有这样一个人来做皇帝,一定好过年幼暗弱的柴宗训,再加上赵匡胤下令所有的人一律原职留用,没任何歧视,他们更是没什么意见了。
范质心里起初是震惊而懊悔的,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又羞又气,把王溥的胳膊都抓出血来,但看到包括王溥在内的其他人都主动给新皇下跪,他无力回天,只好跪倒磕头,承认了赵匡胤的身份。
符太后一开始悲伤哭泣,恨自己命苦,但经过妹妹符云霞的委婉劝慰,赵匡胤又保留她和柴宗训的一切待遇,她也就平心静气接受了现实,和她被封为郑王的儿子享清福去了。
所有的一切就是这样称心如意,似乎老天爷注定要帮助赵匡胤,让他成为自己新的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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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高高的宝座上,身穿代表着最高权力的金色龙袍,俯视着匍匐于自己脚下的众人,赵匡胤的心里第一次有了这种深刻的感受,有的人生来就是要做皇帝的,而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国号就叫大宋!它将记录他从宋州归德军节度使成为一个天子的辉煌历史,向世人昭示他的荣耀和功绩,让千秋万代的人都记住他赵匡胤的大名!
紧闭双眼,默念这个名字,陛下,你看到了,你的预言成为了现实,我做了皇帝!
你曾说过,大周的御窑烧出的瓷器要起名做“雨过天青云破chu”,象征大周的国运如雨后青天蒸蒸日上。今天,我祈祷上苍保佑我的大宋也要像这雨后青天一样国运苍盛,在华夏的史册上写下绚丽厚重的一笔!
我将用我的全部智慧和勇气,结束干戈四起的****局面,让中原百姓安居乐业,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我的国家应该是文明,富强的,她创造出的文化将比盛唐还要辉煌灿烂!上天,作为您的儿子,请您赐我以力量吧!
一个新的王朝已经诞生,一个人的名字注定要被后世代代传颂,这一年,他年仅三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