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倾心潦倒尘缘尽,萧萧冷意此生残
我安静的离开这里,安静到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喉咙不知被什么堵塞,难耐的想要撕破些什么。离开,然而却不知道要去哪里,只随着凌乱的脚步任意离开,只知道眼前一片暗墨色的世界,满满的都是黑暗和寂静,还有寒冷,没了月光,没了星辰,没了一切。
原来画梅果真并非佟氏太后的名字,原来这画梅是这样的女子,发现自己脸颊上挂着泪珠,风一吹有些凉意,刺骨的凉意,然而我笑了,耻笑自己此生痴情,却被情伤得这样深,不如去死了,又能奈何……
我懵懵懂懂地走在这草原上,那边篝火嬉闹的声音渐渐远了淡了,放纵自己迷失在这草原上,走向不知何处的地方,又能奈何……
渐渐地,脚下已是无力至极,软得没了气力,随处找一袭空地坐下,一片阴凉,却未曾有什么清醒的感觉。
或许,或许她便是她,而我并非若那拉氏所言的替代品,因为我和画梅并不相像,我是玉霄,而她是画梅。
何况,这世间男子又有谁可以情痴一世,也许曾经的他心里装着她,时间和世事总会让许多不再而逐渐变成过往,然后她成为了他心中某种美好的回忆罢了,然后他可以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再遇到自己厮守一生的人。
我兀自这般安慰着自己,心却不知不觉变得麻木起来,如果画梅已成过往,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告诉我……
默默地想及此,我略微镇定了些,发现周围一切已是草原深处,辨不清颜色的草已及半身腰处,夜风一吹,荡出许多朦胧的黑影来,伴着嘶哑的低吼和张狂的凉意,我不由战栗起来。
再往不远的地方看去,竟是一个的悬崖,对面是同样的地势,两岸之隔是一道黑沉沉的沟壑,看不清深浅,只是悬崖这头是一处高地,草略微稀疏,顶着月光,秃秃的静默无声。
我慢慢地移动到那高处,妄想看看这片草地的尽头在何处,却不料自己周身已是瘫软僵硬得不能再动,也罢了,自己一时急火攻心乱了方寸,可是若那些不愿承认的现实果真是真的,倒不如冻死在这里,倒也图个干净了然,何必让纷乱残酷的现实往自己的心上扎针,那样的活着不免太痛苦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我全身已是冰凉,仿佛生命已经融在这冷风里,意识渐渐地离开,带着自嘲的笑,我疲惫的阖上眼睛。
不知何时,模模糊糊听得马蹄纷乱地敲击地面的声音,震得周围都摇晃起来,那样的近切,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霄儿,霄儿……”我以为是胤禛,心上猛猛地疼起来,兀自想着,“不如你我不曾相遇,今生断不会这样的哭。”
然而自己的声音也凝固在咽喉,只觉灵魂渐渐地被什么抽走一般没了知觉。
醒来时却是一张极像胤禛的脸,身上还穿着打猎时的骑装,我只当是胤禛,心里纠缠成一团,顿时喘不上气,直逼着泪水涌出眼眶,哽咽得浑身颤栗。
那人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疼惜和伤痛,化成一汪含在眼睛里的泪水,然后温柔地用暖暖的手包裹着我的手,然后拿着凉湿的帕子轻轻地抚着我的额头,说道:“霄儿,我不是四哥,也罢了,你醒了就没事了。”声音有些心疼的颤抖。
我一时迷糊,只张着泪眼:“你不是胤禛么?难道我又做梦了不成?可是为何这么真切……我是不是该耻笑我自己,这般的没有出息。”
他的面色突然地暗下来,把那帕子狠狠地扔进旁边的银盆里,站起身来,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无了奈何地回到床榻边上把我的手轻轻地塞进被子里,拿起旁边的药碗,浅浅地尝了,可以放缓音律,说道:“凉了,一会儿教人热了,再喝,你且睡吧,这么晚了。”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和胤禛那样的相像,一如那时胤禛喂我吃药时也是这般让人心醉,只是现如今我是不是要靠记忆存活了……
他说我是长在他心里的人,他说谁都不能替代我……我要去问他,问他,只是现在的他到底在哪里……
我看着眼前的人,痴痴地落下泪来,委屈教人心凉:“我要见他。”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到底要让我如何是好……”轻轻离开,叫了外边的人进来,而那人我却识得,是璧霜。
璧霜见我,面色变了几变,最后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对我,只是走近,然后坐在床榻的沿边,绞着帕子,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言语,却时不时看着门的方向。
我也无话,一心只想着见胤禛。
璧霜的丫头突然匆匆地跑进来,在璧霜耳边说了些话,见璧霜点了点头,只是眼角的泪光又多了几分,脸色也一时阴晴不定,指了丫头退下去,便深深地呼吸着。那丫头见如此不甚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她,然后用极好奇的眼神瞄了我一眼便轻轻地撩开帘子出去了,只是璧霜转头再看我时脸瞬间变了模样,满脸忧郁地望了我一眼,便柔声说道:“妹妹,你果真见过那画梅格格了?”
我的心一阵疼,点点头,把脸转向一边,泪水便沿着眼角流下,只是脸却麻木的感知不到冰凉和潮湿,如果泪水可以洗净一切,那我愿流一世的泪水让这世界不再那么折磨。
“妹妹,不论如何,我们这样的小家子出来,能被皇子眷顾也就不错了,哪能求得那样多,如今,如今你既知道了,也就该学会慢慢放开慢慢懂事了……”
“姐姐也知道画梅格格?”我不禁诧异,而后难过起来,原来只有我一直被蒙在谷里,他们全都在看着我是如何用命去换一世痴情的么?
她点了点头,深沉地说道:“是额娘告诉我的,当时还未见德妃娘娘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大概,四爷和佟家格格的事是京城里一时的美谈,只是后来变成了讳言,许多时候都不提了,你也知道,佟家势力太大,难免要多几个这样的结局。”
“那么便是真的了?”我看着帐篷有些昏暗的角落,古怪的纹路仿佛致命的漩涡,要把我吸进去一般的深邃,这世界回到了从前,我还躲在阴冷的小屋里,看着父母离开,他们说爱我,说永远爱我,然后却头也不回的离开。
“妹妹可要看开些才是。”她的眼神飘向了帘子外面。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榻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走去,像个疯了的病人。
璧霜拉着我说:“妹妹,你都病成这样了,还那么固执。”
我撩开帘子,却发现十四站在门口,安静地站着,眼神却凄迷而哀伤,见我跌跌撞撞地出来,便伸出手来轻轻地环住我的肩膀有些气馁地说道:“四哥那样的对你,你竟这样的不顾自己么?”
我摇摇头,告诉自己去问他去问他,十四给璧霜使了眼色,璧霜安静地离开,不曾回头,只觉她的肩膀有些颤抖,身形也踉踉跄跄,那背影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