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则
【原文】
才子而美姿容,佳人而工著作,断不能永年者。匪独为造物之所忌,盖此种原不独为一时之宝,乃古今万世之宝,故不欲久留人世,以取亵耳!
【原评】
郑破水曰:千古伤心,同声一哭。
王司直曰:千古伤心者,读此可以不哭矣!
【译文】
造物主嫉妒长相俊美的才子和能够吟诗作对的美人,所以不让他们长寿。再者,这些人不仅仅是一个时代的宝物,更是世世代代的宝物,所以他们自身也不希望留在人间过于长久,这样可以避免遭受亵渎。
【评析】
因为自古以来,才貌双全的人,只是非常少的一部分,所以人们都非常羡慕才貌双全的人。或许拥有这些资本,是非常值得炫耀的,可如果只是将此作为骄傲的资本,那也显得不上进。其实在现实当中,并不乏这些人的存在。他们才高八斗并且天资聪颖,但是却不刻苦学习。有一些人虽然貌丑,但却可以出口成章,最终成为了真正的才子。
这些事实,只不过是作者代入他想要表达的情感的一个事物,其更多针对了社会的污浊的现象。作者认为即使是满腹经纶的人,置身于浑浊的风气中,也只不过是对于美好事物的一种亵渎。所以,他以此来抨击现实社会的浑浊,用来警示世人,想要做一个成功的人必须注重自身的修养。
第190则
【原文】
陈平封曲逆侯,《史》、《汉》注皆云音“去遇”。予谓此是北方土音耳。若南人四音俱全,似仍当读作本音为是。(北人于唱曲之曲,亦读如去字。)
【原评】
孙松坪曰:曲逆,今定县也。众水潆洄,势曲而流逆。予尝为土人订之,心斋重发吾覆矣。
【译文】
汉代的陈平被封为曲逆侯的时候,《史记》、《汉书》都注释说音是“去遇”。我觉得这是北方人的口音。如果四音齐全的南方人的话,那就应该读作本音才对吧。
【评析】
从不同的记载中判断出事件的发生地域,这也是研究声韵学和文学必不可少的一个方面。
我们都知道,地域不同的人,四声并不相同。以上一则文字中,从《史记》和《汉书》中用的声韵来分析判断那是南方还是北方的方言。作者认为“曲逆”,是北方口音,但如果读成入声的“去遇”就是南方人的读法了。因为北方没有入声,“去”便可以代替“曲”,但是如果这让南方的人读,就不需再代替了。从古音讲究四声言这方面来说,作者的这则文字是非常有道理的,但是从官方的话来说,那就无法肯定了。
第191则
【原文】
古人四声俱备,如“六”、“国”二字皆入声也。今梨园演苏秦剧,必读“六”为“溜”,读“国”为“鬼”,从无读入声者。然考之《诗经》,如“良马六之”、“无衣六兮”之类,皆不与去声叶,而“叶”、“祝”、“告”、“燠”;“国”字皆不与上声叶,而叶入“陌”、“质”韵。则是古人似亦有入声,未必尽读“六”为“溜”,读“国”为“鬼”也。
【原评】
弟木山曰:梨园演苏秦,原不尽读“六国”为“溜鬼”,大抵以曲调为别。若曲是南调,则仍读入声也。
【译文】
古时候人们的四声已经很完备了,比如“六”、“国”,这是入声的两个字。现今梨园弟子演苏秦剧的时候,肯定会把“六”读成“溜”,把“国”读成“鬼”,从来不会有人读入声。但是人们根据《诗经》考证得知,像“良马六之”、“无衣六兮”这一种类型,都不会与去声相叶的,但是叶祝告燠韵;“国”字都不与上声叶,但是叶入陌质韵。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古人好像也已经有入声,并不一定全都读“六”作“溜”,读“国”作“鬼”。
【评析】
以上一段文字是论述入声的。作者觉得在读《诗经》的时候,四声都已经完全出现了,就好像《诗经》中“良马六之”、“无衣六兮”,“六”字叶入声韵“祝”、“告”、“燠”,“国”字叶入声韵“陌”、“质”,这都是证据。
既然事实是这样的,那么现在的戏班演《苏秦相六国》时,把“六”读成“溜”,把“国”读成“鬼”,叶去声、上声而不叶入声,这样是非常不好的,因为既然那时候都有了入声,那就应该读入声。
第192则
【原文】
闲人之砚,固欲其佳;而忙人之砚,尤不可不佳。娱情之妾,固欲其美;而广嗣之妾,亦不可不美。
【原评】
江含徵曰:砚美下墨可也,妾美招妒奈何?
张竹坡曰:妒在妾,不在美。
【译文】
如果是一个清闲之人的砚台,那他希望是质地优良的;如果是一个忙碌之人的砚台,那更是必须精良的。高兴时纳的妾,当然希望她美丽动人;而为了传宗接代而立的妾,也是必须美丽的。
【评析】
古代的文人常说的文房四宝即是笔、墨、纸、砚。除了砚台经久耐用之外,其他的三者都可以经常更换。再者砚台放在桌上还带有审美的意义。所以作者说,如果是一个清闲之人的砚台,那他希望是质地优良的;如果是一个忙碌之人的砚台,那更是必须精良的。因为清闲的人可以在闲暇时观玩桌上的砚台,质地优良的砚台才会让人觉得愉悦;忙碌的人想要在生活中有闲暇时间可以游玩是非常难的,所以也需要质地优良的砚台给精神带来享受。
在古时男尊女卑的背景下,男人三妻四妾的情况非常多见。他们纳妾或是为了愉悦,或是为了生儿育女,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妻妾貌美如花,否则就会觉得不能够满足自己的要求。由此我们可以知道,那时候的女人几乎没有任何地位,男人们只是把女人当做泄欲或者生子的工具。作者写出这一段文字,显示出他也沉溺在当时男尊女卑的思想里。
第193则
【原文】
如何是独乐乐?曰鼓琴;如何是与人乐乐?曰弈棋;如何是众乐乐?曰马吊。
【原评】
蔡铉升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人。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曰不若与少。
****麓曰:我与蔡君异。独畏人为鬼阵,见则必乱其局而后已。
【译文】
如何才能说是自己的快乐呢?是击鼓弹琴吧;如何才能说是与人同乐呢?是对弈下棋吧;如何才能说是众人都快乐呢?是玩纸牌吧。
【评析】
在以上一则文字中,作者引用了孟子和齐王对话中的一段,孟子问齐王:“自己快乐和与人同乐,哪一个比较快乐呢?”又问:“与人同乐和众人都快乐,哪一个比较快乐呢?”
在这里,作者有断章取义的嫌疑。他的回答只是说明了娱乐方式,并没有说明相比之下哪一个更快乐。如何才能说是自己的快乐呢?是击鼓弹琴吧;如何才能说是与人同乐呢?是对弈下棋吧;如何才能说是众人都快乐呢?是玩纸牌吧。这只是代表作者的个人看法,并没有值得深入探讨的价值。